“賣豆腐嘍”小時候常隨外公串鄉賣豆腐,聽慣了那悠長蒼勁的叫賣聲。外公姓姜,做的豆腐水嫩水嫩的,方圓十幾里很有名氣,人稱“豆腐姜”。
外公最初的豆腐坊,只有七八平方米,還是撿磚場的碎磚砌成的,里面剛好夠放一盤石磨。至今我還清楚地記得,那時外公一邊推磨,一邊往磨上加豆子的情形。那白白細細的豆漿順著磨沿兒緩緩地流下,散發出濃濃的豆香。那感覺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然而,推磨終究是累人的活兒。外公每次都累得滿頭大汗,氣喘吁吁。我總是踮著腳幫外公擦汗,外公總是慈愛地摸摸我的頭,又繼續推磨。“嘎吱——嘎吱——”石磨走了一圈又一圈,外公的汗水也淌了一遭又一遭。
外公有4男2女,那時,兩個小舅尚未成家。雖說外公有祖傳的豆腐手藝,可在那個到處“割尾巴”的年代,卻派不上用場。因此,他的生活極為艱難,為大舅二舅結婚還欠了一屁股債。后來,鄉里允許個人搞副業了,外公便開了間豆腐坊。豆腐坊的生意日漸紅火,收人甚為可觀。到第二年年底時,不僅還清了所有的債務,還破天荒地給全家每人添了一身新衣服,買了10斤肉過年呢。
從此,外公更忙了,常常半夜起來磨豆漿。后來,外公又添了一口磨,由三舅晚上幫外公一起磨,第二天由外公挑著擔子走街串戶去賣。那時,我總是樂顛顛地跟在外公后面,扯著嗓子喊道:“賣豆腐嘍,到了上學的年齡,爸爸把我送進城里去讀書。我寄住在姨媽家里,難得回去一次。聽說前幾年外公的豆腐坊規模擴大了,有三十多平方米,還有幾臺電磨哩,外公再也不用起早貪黑地推磨了?上椅茨苡H見。真想到外公的豆腐坊里去看看。
今年暑假,我終于有機會回到了外公家。六十多歲的外公滿面紅光,竟比以前還健朗。見了面,我顧不得寒暄,便讓他帶我去看豆腐坊。
推門進了改建的豆腐坊,眼前猛然一亮:只見墻壁粉刷一新,幾臺鐵家伙正在轟鳴。正往漏斗里添豆子的年輕人見了我,說看,老板的‘大學生’外孫女回來了!”聽了這話,我疑惑地看著外公。外公笑著對我說:“現在坊子規模大了,一個人忙不過來,便雇了幾個人來幫忙。這些機器,早先買要4000塊錢。家伙呢!”
原來,幾年前四舅從南方打工回來,
不是你四舅,我才不買這些說人家早不用石磨了,要外公換成機器做豆腐。誰知外公聽了又吹胡子又瞪眼,死活不同意,說那玩意:兒能干啥好活兒。最后,外公拗不過家人的勸說,咬咬牙買了幾千塊錢的機器,說只當是繳學費吧!”誰知,機器做出的豆腐又快又好,提高了不少經濟效益。為此,外公樂得合不攏嘴,還想出新招做鹵豆腐、包漿豆腐,生意比以前更紅火了。
變了,變了,外公的豆腐坊變了。我再也聽不到外公那悠長、蒼勁的叫賣聲了,因為他做的豆腐供應慕名上門的批發商還不夠呢,哪有工夫去叫賣?外公告訴我,他打算明年把豆腐坊擴大成“豆腐姜有限公司”。我期待著這一天的早日到來。我相信這一天很快會來到的,因為四舅已領取了公司的注冊商標和營業執照,正在請人搞規劃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