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遷怒,不貳過”之難

2024年3月10日發(fā)(作者：早上空腹吃香蕉)

“不遷怒,不貳過”之難

“不遷怒，不貳過”語出《論語.雍也》，意思是不遷怒于人，不

重復自己的過錯。魯哀公問孔子說：你的弟子之中誰最好學？孔子回

答說：顏回好學，“不遷怒，不貳過”。

李澤厚《論語今讀》解釋說：“‘好學’指的是實踐行為和心理

修養(yǎng)。自己有過失，卻歸罪他人，大發(fā)脾氣(遷怒)，是至今常見的現(xiàn)

象。”梁漱溟《孔家思想史》認為“不貳過有兩層意思：一是知過。

知過非常之難，根本問題是在此。我們平常做了許多錯事，我們往往

不知道。一是改過。知過后便不再有過，就是所謂一息不懈，所以說

過而能改不為過矣。”錢穆《論語新解》也說：“不貳過，非謂今日

有過，后不更犯。明日又有過，后復不犯。當知見一不善，一番改時，

即猛進一番，此類之過即永絕。故不遷怒如鏡懸水止，不貳過如冰消

凍釋，養(yǎng)心至此，始見工夫。”這些解釋，對理解原文很有幫助。

孔子把“不遷怒，不貳過”作為“好學”的主要表現(xiàn)，可能讓現(xiàn)

代人多少感到有點意外，其實很有道理。南懷瑾《論語別裁》說，這

證明了一個觀念：“學問并不專指文學知識”。程樹德《論語集釋》

說得更明確：“問好學而答以不遷怒不貳過，則古人所謂學，凡切身

之用皆是也。古人之學，在學為人。今人之學，在求知識。語云：

‘士先器識而后文藝。’不揣其本，而惟務其末，嗚呼！”一個真正

好學的人，應該虛懷若谷。一旦發(fā)現(xiàn)自己的過失，不管別人是“善意

批評”，還是所謂惡意嘲諷，他都不會遷怒于人，更不會為自己的錯

誤找出許多辯解的理由。不僅用這種態(tài)度來對待業(yè)務知識方面的某種

缺陷，而且更堅持用這種精神來加強自己的人格修養(yǎng)。這樣“不遷怒，

不貳過”，時時注意修正自己，完善自己，恐怕也正是孔子一生孜孜

不倦追求的完美境界。

這樣看來，“不遷怒，不貳過”不過是孔子提倡的一種境界，一

種好學者應該追求的理想境界罷了，真正實行起來，談何容易！要做

到“不遷怒，不貳過”為什么這樣難？答案就在這里。孔子說，顏回

死了以后，再也沒有人做到這兩條，顏回是個淡泊名利的人，“一簞

食，一瓢飲，在陋巷。人不堪其憂，回也不改其樂”。這樣的人精神

上沒有鎖鏈，什么環(huán)境都能自得其樂，不會患得患失。坦承自己的過

失，對于他們而言，是一種收獲，一種進步，一種人格的完善。顏回

以后，能有多少人從名韁利索之中解脫出來？青云直上之際，恨不錦

上添花；光環(huán)耀眼之時，豈容佛頭著糞？看看歷史，這樣的例子，真

是要多少有多少，并不只有誰誰誰一個人。譬如當年余秋雨和挑錯者

勢不兩立，現(xiàn)在看來，似乎就很可以理解。要求余秋雨對挑錯者彬彬

有禮，那才是不通人情之論。

現(xiàn)在，《論語》一夜之間火爆起來，開談誰不說《論語》，讀盡

詩書也枉然。可是，能夠把“不遷怒，不貳過”作為自己行為準則的

人，又有多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