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小莊
納博科夫與他的蝴蝶標本。
1947年,康奈爾大學迎來了一位講俄羅斯文學和歐洲文學的教授,這名年近50的男子相貌平常,眼中卻頗有幾分傲慢。因為不善言辭,他的課堂授課基本依賴講稿完成,差不多就是對著念的意思,幸好這門課在學生中口碑卻頗為不錯,常常座無虛席。顯然,此前7年衛斯理學院的教學生涯已經給他奠定了一些名氣,很多學生早就了解到:他姓納博科夫,是一名俄羅斯流亡貴族,文學品味極其刁鉆,對大作家們的點評犀利透徹,常常能提供驚人視角,而且十分毒舌,所以很想來一探究竟。
《說吧,記憶》曾是我年輕時候最喜歡的自傳類中文譯本之一,1998年的時代文藝版,迄今收藏在南方家中書柜里,盡管已泛黃發霉。作者足夠離經叛道的寫作和足夠離奇坎坷的身世,都隱含在其中,讀來很有啟發,再加上他華麗的筆觸,氣場全開的樣子,自是很容易讓一個文學青年心往神馳。近些年,當我重新去讀這本書,卻發現異常艱澀,怎么也看不下來。為了讓你們感受一下我的絕望,下面錄入一段較長卻絕非為了湊字數的節選:
“英語字母表中的長音a(除非另外說明,以后提到的都是英語字母表)對我來說具有風化的木頭的色彩,但是法語的a喚起的是拋光的烏木。這個黑色組里還包括硬音g(硫化橡膠)和r(正在被撕開的滿是煤灰的抹布)。白色組里有燕麥片n、軟面條I和鏡背是象牙的小鏡子。法文on讓我感到迷惑,我看到的是一只倒滿烈酒的小酒杯具有張力的液面。轉到藍色組,有鋼鐵般的x、雷雨云z和藍莓k。既然在聲音和形狀之間存在著微妙的相互作用,我看到的q比k的棕色更深,而s不是c那樣的淺藍,而是天藍色和珍珠色的奇特混合。前后相連的色彩不會融合,雙元音沒有自己特別的顏色,除非在某種別的語言中是一個單字符(就這樣,代表sh的個灰茸茸顏色的三詞干俄語字母,一個和尼羅河奔流的河水同樣古老的字母,影響了它在英語中的代表)。”
正在捕捉蝴蝶的納博科夫。
這種讓我看著窒息且想逃的敘述,后面還有洋洋灑灑好些段,來自一種被稱作“聯覺”(synesthesia)的神經現象。聯覺指的是有的人能在不同的感官之間建立連接,而且是非常固定的定向連接,如某種圖形或某個聲音具有特定的色彩,或某個文字和特定的味道相連。如今我所愿意承認的是類似文本在科學研究方面所提供的樣本價值,因為這種現象近年來也越來越多地進入了實驗室課題,至于閱讀方面,只能說見仁見智了,和不同時期的心境與喜好有關。
無疑,納博科夫是一位有著聲音—色彩聯覺的藝術家,他的母親、妻子和兒子也都具有聯覺能力,只不過在具體表現上不一樣。據心理學家的統計,聯覺者比非聯覺者接受藝術或音樂訓練的可能性要大得多。著名的藝術家康定斯基、大衛·霍克尼都被認為是聯覺者,而在文學家之中,納博科夫毫無疑問是最突出的典型。他的兒子迪米特里提到,聯覺對父親最大的影響,或許就在隱喻方面,當他形容一件事物時,不僅帶著奇思妙想,還充滿著色彩。他的兩部主要作品《洛麗塔》和《阿達》中,人物也常常出現聯覺感受,用文字寫來色彩斑斕,在電影方面卻被迪米特里認為難以表現,可能只有借助于新的形式才能到達。
1958 年,納博科夫(右)與妻子薇拉在紐約的家中下國際象棋
聯覺的大腦機制至今還在各種假說的驗證之中,兩位神經學者理查德·西托維奇(Richard E. Cytowic)和大衛·伊格曼(David M. Eagleman)合著的《星期三是靛藍色的藍》(Wednesday Is Indigo Blue,這本書專門請來了迪米特里·納博科夫撰寫后記)一書中提出,人的大腦中,管轄不同感覺的不同腦區在發育過程中會經歷一個修剪的過程,如果沒有被修剪成正常人,那就有可能變成一個聯覺者。在生物學上,它基于基因和大腦,但需要在幼年時期暴露于文化學習的構件,如字母、顏色、食品類別和時間單位之中,才能穩定下來。很多人在孩童時期曾有過聯覺感受,但很難維系到成年,而納博科夫們,恰恰是幸運地將之保留終身的,這種對細節的敏感和沉溺,帶著他探索藝術,也探索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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