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統資源不足 無法完成api(什么叫系統資源不足,無法完成請求)

今天看權利人、平臺、平臺API用戶三方糾紛中的一種常見場景，即上游協議不穩定導致平臺API用戶被訴，平臺擔責后追責權利人。

內容授權與合作

良心網（“權利人”）是《曾仕強論三國智慧》等音頻節目的權利人；麥克風公司（“平臺”）運營管理蜻蜓FM，設有OpenAPI業務合作模式。

麥克風公司一方面與上游內容權利人達成協議，豐富平臺內容資源，一方面通過開放API接口，授權許可第三方，即平臺API用戶調用這些資源。

權利人與平臺在2016年、2017年分別簽署兩份音頻節目合作協議，約定：

權利人授權蜻蜓FM平臺（含蜻蜓FM網站、客戶端等多類型端口及平臺）對《曾仕強論三國智慧》等音頻節目進行信息網絡傳播；權利人在平臺注冊賬號，自行上傳及管理音頻節目，相關音頻節目均存儲于平臺服務器；平臺提供內容存儲空間、傳播平臺、技術支持、管理工具、推薦及推廣資源等平臺服務，向權利人支付合作協議期間的相關收益。

上述協議分別于2018年5月10日和2018年11月10日到期。2018年11月后，雙方雖未簽訂補充協議，但以實際履行行為形成事實上的合作關系（雙方都認可）：

協議到期前，雙方已經開始溝通續約事項以及運營模式轉換事項：平臺員工基于其運營經驗與權利人溝通節目運營模式的轉換情況，討論了哪些節目適合轉為付費、不適合轉付費的節目如何處理等，最終權利人確定將所有節目均轉為付費；雙方談續約時，也對付費業務收益結算條款進行了討論；隨后，雙方在續約協議未簽署的情況下實際執行了運營模式轉換工作——平臺協助權利人對付費節目進行重新包裝、制作作品詳情頁，并陸續完成節目運營模式轉化；與此同時，權利人的音頻內容也仍然在平臺展示、未作下線處理。

但是，續約協議一直沒簽署，為雙方爆發訴訟埋下隱患。

續約協議擱置與事實合作

付費節目合作開始后雖然產生了收益，但平臺未就該等收益向權利人進行結算、支付，理由是續約協議尚未簽署，分成比例等核心結算條款懸而未決，在缺乏明確合同依據的情況下，平臺無法付款。

權利人則認為不能續約的原因是平臺逼其“倒簽”——平臺快遞來的續約合同把起始日定在2018年11月11日，但新一輪的內容授權起點應該是2019年1月14日。

判決書里寫道平臺說節目轉付費模式完成的日期是2019年1月24日。不過權利人反復提及1月14日，“24日”可能是個筆誤。

平臺不愿意留下授權空窗期，要求權利人追認2018年11月11日-2019年1月13日期間的授權，權利人不愿意追認這段時間的授權，導致續約協議擱置。

平臺的要求比較容易理解，畢竟權利人提供的音頻內容一直沒從平臺下線，如果存在授權空窗期，權利人完全可以主張平臺、平臺API用戶在這段時間的使用行為未經授權、構成侵權，訴訟風險較高。權利人不愿意追認這段時間的授權，真實原因不得而知，給出的的官方理由是2018年11月11日是教授仙逝的日子，不適合作為授權起始日，這也是平臺不能接受的。

不管真實原因是什么，客觀情況就是雙方沒簽續約協議，平臺擔心的事情也發生了——權利人直接起訴平臺API用戶內容侵權，公證取證的時間就在“空窗期”內。

2018年11月26日（合作協議到期16天），權利人對平臺API用戶“華為”進行公證取證，隨后以內容侵權為由發起訴訟并索賠。2019年4月30日，平臺向權利人支付授權費后，權利人撤訴。2018年12月6日（合作協議到期26天），權利人對平臺API用戶“小米”進行公證取證，隨后以內容侵權為由發起訴訟并索賠。法庭質證與溝通期間，權利人否認與平臺存在合作關系、否認正在談續約，并向“小米”披露上述“華為”案的和解情況。（這個案子后來也以權利人撤訴結案，撤訴原因未披露。）

平臺與權利人，起訴與反訴

平臺認為自己及API用戶對音頻內容的使用方式都合法合規：

第一，雙方雖未簽署續約合同，但存在事實合同關系及合作關系，在任一方表達終止合作的意愿之前，平臺有權傳播權利人主播賬號下的全部音頻節目，對該等節目享有信息網絡傳播權。

第二，平臺并未將相關音頻內容的信息網絡傳播權進行轉授權，僅向API用戶提供平臺鏈接并不構成信息網絡傳播權。

第三，平臺API用戶作為技術接入方，經由合法合規的手續，在平臺注冊、認證、通過資質審核及技術測試，通過平臺提供的技術接口接入平臺鏈接并進行鏈接推廣。

平臺還表示，自己是為了避免合作方訴累、被迫以支付高額授權費換取權利人撤訴，權利人無視合作事實、直接起訴平臺API用戶內容侵權的行為已經構成根本違約且導致平臺商譽受損、遭受經濟損失。

平臺認為，華為和小米作為技術接入方，均已在應用端口作出顯著提示，聲明音頻節目鏈接來自蜻蜓FM平臺，權利人在這種情況下，既未通知平臺停止推廣，也沒有自行把音頻內容從平臺下架，也沒有和平臺進行任何溝通或通知，而是直接訴訟騷擾平臺用戶，并且在訴訟中直接否認雙方合作的事實，屬于根本違約。不但導致平臺技術接入方無故遭受訴累，導致平臺遭受經濟損失和商譽損害，還浪費司法資源。

2020年1月，平臺以著作權糾紛案由起訴權利人，提出五項訴訟請求：

請求法院判令解除事實合同，從平臺服務器徹底刪除被告上傳的全部音頻節目，并禁用被告主播賬號，平臺不再為被告提供任何平臺服務；請求法院判令被告向平臺退還其因用戶購買付費音頻節目而取得的全部收益，由平臺統一退還給用戶；請求法院判令被告就其違約行為及損害平臺商譽的行為，賠償經濟損失68萬余元；請求法院判令被告向平臺技術接入方、平臺終端用戶出具澄清說明函，并書面道歉，消除一切負面影響；請求法院判令被告承擔原告因處理本案支出的全部費用（包括訴訟費、差旅費、公證費等）。

權利人認為自己不存在違約行為，已經履行了全部合同義務，反而是平臺存在以下違約行為：

第一，雙方約定付費節目的銷售收入五五分成，截至2020年6月30日（反訴前），平臺約有24萬余元分成款一直未支付，因此平臺未履行合同約定的支付銷售分成款義務，已經構成違約；

第二，對平臺API用戶的訴訟不構成違約，良心網未授予原告轉授權的權利，在合同簽訂后也多次明確表示僅限于蜻蜓平臺使用，不允許平臺以任何形式與第三方平臺合作，平臺與第三方的合作已經違約。

2020年7月，權利人反訴平臺，請求法院判令平臺支付分成款24萬余元。

2020年10月，一審法院判決：

當事雙方之間的合作經營事實合同于本判決生效之日解除；權利人（于本判決生效之日起十日內）向平臺返還著作權許可使用費11萬余元；平臺（于本判決生效之日起十日內）向權利人給付分成款24萬余元；平臺（本判決生效之日起七日內）將權利人提供的涉案節目音頻文件下線（付費用戶在蜻蜓網FM網站其賬戶內購買時間內獲得的正常訪問權限除外）駁回二者其他訴訟請求。

其中，判決權利人向平臺返還著作權許可使用費是因為權利人實際提供的節目時長少于合同約定，構成違約；處理音頻下線時考慮了消費者權益保護，“出于對第三方網絡用戶消費者權益保護的考慮，終端用戶已經購買的節目（課程），平臺、權利人應保證用在其賬戶內能以購買時獲得的權限正常使用；在付費終端用戶該使用期限屆滿時，平臺應當采取措施及時停止該終端用戶對該節目的訪問”。

平臺不服原判提起上訴，但在二審期間申請撤訴。2021年2月，二審法院裁定準許其撤訴。

OpenAPI模式是否違約

法院判決時提出平臺、權利人在合同履行期間均存在嚴重違約行為，即權利人在內容提供方面存在違約行為（時長不足）；平臺OpenAPI業務合作方式構成違約；平臺在結算收益分成方面存在違約行為。

以下重點看第二項，OpenAPI業務合作模式為何觸發違約。

法院認為，權利人與平臺之間的合同對授權內容的使用方式作出限制，平臺使用方式違反該限制性規定：

第一，權利人對平臺的授權僅限于在蜻蜒FM平臺使用授權內容，禁止平臺以“任何形式”與第三方合作；

第二，鏈接推廣方式屬于合同限制性條款禁止的使用方式；

即該限制性條款規定的適用范圍包括平臺就涉案作品內容通過第三方“渠道”進行任何形式的推廣合作在內。

第三，該等限制適用于事實合作期，因為：

在2016合同、2017合同原定履行期限相繼屆滿后，雙方有繼續合作的意愿，故權利人未將音頻節目從平臺下線，也未要求平臺作下線處理，根據兩份合同的相關規定，該行為視為權利人認可平臺對授權作品的延期使用。后續，雙方雖然未能簽署書面續約合同，但著作權合作經營事實合同關系一直持續存在。事實合同履行中，應權利人要求，經雙方協商一致，音頻節目全部由“免費播放”轉化為“付費播放”。根據2017合同約定及權利人的明確要求，在雙方合作經營期間，對“付費播放”的涉案節目，適用禁止平臺以“任何形式”與第三方進行合作的條款限制。

訴訟期間，平臺一直主張限制性條款指的是“平臺不得對授權作品的信息 網絡傳播權進行轉授權”，自己通過提供API接口的方式與第三方進行鏈接推廣方面的合作，并不構成轉授權，因為：

平臺與其技術接入方的合作不涉及對涉案內容的轉授；平臺未針對特定涉案內容與任何第三方發生授權合作的意思聯絡；涉案內容始終存儲于平臺服務器上，由平臺進行信息網絡傳播及播放，技術接入方僅提供基于蜻蜓FM技術安裝包的鏈接推廣服務。

但法院認為判斷平臺是否違約是基于雙方的合同規定，與第三方服務器是否存儲了涉案作品、第三方是否獲得轉授權無關，因此，平臺以開放鏈接方式與第三方進行合作已經構成違約。

最后回到標題，平臺開放API接口前為何要做內容資源的權利清理？理由可以列出很多，與聲譽、經濟損失直接掛鉤的是為了避免與權利人發生侵權或違約之訴、避免糾紛波及用戶、避免用戶被波及后追責平臺。此外，不僅是提供接口前要做權利清理，提供期間也要及時做動態調整。

參考：（2020）京0102民初6525號、（2021）京73民終358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