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三星堆文化的重要特色——神
趙殿增(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所)
(原載《中華文化論壇》2002年1期)
三星堆文化的精神內涵和文化特色或許可以用一個字來概括——神。首先,它是神圣的,它以祭神的方式形
成了一個原始宗教體系和多方朝覲的宗教圣地;其次,它是神奇的,在人像、神像、器物的造型藝術上具有奇
特的形式和手法,并且被注入了人的靈氣和情感;第三,它是神秘的,不僅歷史上對三星堆遺址沒有任何記載,
而且這個高度發達的古代文明的出現和消失又是那樣突然和詭秘。從這個意義上也可以說;三星堆文化是一個
“神奇”的文化。
一、神圣的原始宗教信仰。
三星堆文化的繁榮階段,在三星堆遺址內外發現了許多器物坑,埋藏著大量奇異精美的文物,目前己基本
認定是祭祀坑。其中1986年一號坑出土器物420多件,二號坑出土器物1100多件,1929年月亮灣器物坑出
土器物400多件,1987年倉包包祭祀坑出土器物40多件,1976年高駢器物坑出土器物10余件,1990年鹽
亭麻秧器物坑出土器物10多件[注1]。這些祭祀坑出土器物種類繁多,但就其性質而言大都與宗教祭祀禮儀活
動有關,主要是成組成批專門用于祭神的文物。
祭祀坑中的文物主要可以分為人像、神像、神樹祭壇、靈獸、禮器、祭器等幾大類。人像類包括各種按真
人大小用寫實手法制造的青銅像,如通高2、6米的立人像、數十件人頭像、跪坐或站立的小人像等等,它們
可能是參加或主持祭祀的巫師、首領乃至國王。神像類包括各種青銅面具和眼形飾件,如寬達1、38米的突目
大面具、成對的勾云飾突目面具、數十件可懸掛的半圓形面具、以及人面像、獸面具等,是用夸張變形的手法
塑造出令人崇敬供人膜拜的神像,可能主要是祖先始祖之神。神樹有大小八株,最大的高達4米,上面有鳥、
龍、仙果等神物;神壇數件,有的用靈獸、祭師、神殿構成完整的祭祀場面,表達了天地人三界的宇宙觀念。
動物造型種類繁多,形態生動,有的做成人首鳥身等形式,主要有鳥、魚、蛇、虎、龍、鳳等。禮器類包括以
尊、壘為主體的青銅禮器和以玉璋、玉璧為主體的玉石禮器。祭器主要是祭祀中使用的器具和物品,如甕、盤、
盞、器座等陶器,象牙、海貝等物品[注2]。。
這些器物都蘊含有特殊的文化內涵和意識觀念,構成了一個獨特系統的原始宗教體系。這種原始宗教是以
萬物有靈的靈神崇拜為基礎的,主要包括對天地萬物的自然崇拜、對氏族標志物的圖騰崇拜、對始祖先輩的祖
先崇拜等方面或階段。三星堆文化繁榮時期,這種原始宗教發展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融合了多方面的內
涵,并且通過具體的器物造型反映了出來。其中主要有以“神樹”崇拜為集中代表的對天然物體的“自然崇拜”觀
念;以“魚、鳥”崇拜為突出特征的“圖騰崇拜”習俗;以“眼睛”崇拜形式表現出來的對“縱目神”蠶叢的祖先崇拜等
等;并且通過以雕像群體所表現的巫祭集團組織和主持了宗教祭祀活動。這些巫祭是處于人神中介地位的特殊
人員,是一切涉神功能、涉神需要、涉神活動的體現者和組織者。“以自然崇拜、圖騰崇拜、祖先崇拜為基本
內容,以巫祭集團貫穿起各種宗教活動,構成了三星堆時期精神文化的基本框架”[注3]。三星堆祭祀坑出土文
物成為了這種宗教構架的生動寫照。
三星堆遺址由于經常舉行宏大而神圣的宗教祭祀活動,加上它強大的經濟文化實力,吸引了遠近眾多民族
和國家前來交往,使三星堆古城成為了多種文化交匯在一起的古代文明中心。在祭祀坑、墓葬、遺址出土的文
物中,己包含有許多遠方的文化因素,如夏文化(二里頭文化的銅牌和陶器),商文化(尊、壘等青銅禮器和璋、
璧、戈、圭等玉石禮器群),良渚文化(玉錐型器及琮、璧等禮器)等等。還有一些文化因素可能與南亞乃至西亞
的古代文明有關,如金杖、金面罩的使用,神樹的造型,人像的塑造等[注4]。經鑒定,三星堆出土的海貝和
象牙主要來源于東南亞及其沿海地區。三星堆銅人像的形象、裝束、大小有很多不同,可能反映了參加祭祀者
來自許多不同的民族或群體,眾多的動物雕像則可能是代表不同氏族部落的圖騰。有的學者認為其中還有來自
良渚文化的神像[注5]。從總體上看,三星堆文化是以本地文化因素為主發展起來的,而外來文化的加入又大
大促進三星堆古蜀文明的發展進程。各種文化往來的時間和情況可能有所不同,但大型宗教活動的吸引力產生
的強大凝聚作用或許是其中的一個重要原因。三星堆古城大約己經成為了一個多方朝覲的宗教圣地,它以祭祀
活動的形式實現了文化的融合和社會的繁榮。正是多元文化的撞擊和融合,才創造出如此光彩奪目的三星堆文
明。
二、神奇的造型藝術杰作。
三星堆文化的這些精神內涵,是用高超的藝術手法,通過具體的藝術造型表現出來的。由此產生的一大批
造型藝術的杰作,具有神奇的形態和強烈的感染力,在中國乃至世界美術史上留下燦爛的篇章。
三星堆文物中最令人驚嘆的是數百件大小青銅雕塑作品,包括立人像、小人像、人頭像、人面具、神樹和
各種動物造型。通高2、6米的青銅立人像(K2②﹕149、150),人體身高1、7米,比例勻稱,端莊嚴肅,
身披法衣,站于祭臺之上,是指揮整個祭祀活動的群巫之長,也可能就是國王。這是一件寫實主義的園雕精品,
己具有高座紀念碑式的藝術效果[注6]。通寬1、38米的大型銅面具(K2②﹕148),則用變形夸張的手法,
使五官特別是眼睛極度突出,表現了它作為神像的特有氣質,是一件浪漫主義的杰出作品。高達4米的神樹
(K2②﹕94),不僅是我國乃至世界上最高的單體青銅器之一,而且用飄擺的枝葉、驕健的巨龍、欲飛的神鳥、
鮮熟的果實等奇物加以裝飾,突出了該樹作為天梯和圣界的特殊功能。動物的造型神態各異,而且都充滿了靈
氣,其中有一件雄雞昂首長鳴,形態極其生動優美(K2③﹕107)。
從雕塑的種類來看,三星堆文物中包括有圓雕、高浮雕、淺浮雕、片狀掛飾等種,還有線刻、透雕、裝飾
附件等其他一些藝術表現形式。立人像、人頭像、銅樹等是圓雕作品的代表,可以從不同的角度進行觀瞻。人
面具是一種半圓形的高浮雕,可以高高懸掛起來,供人們從寬闊的視角進行膜拜。獸面具和眼形飾件等淺浮
雕是裝在平面上的藝術品,有單方面的視覺效果。牌飾、魚形掛飾等是懸掛在器物上的片狀作品。玉邊璋(K2③
﹕201—4)上的祭山圖是線刻藝術的杰出代表。玉璋(K1﹕235—5)頂端的小鳥則是用透雕方法制作而成
的。三星堆時期的造型藝術手法己經達到了相當完備的程度。
三星堆藝術的神奇之處還在于它具有深刻的文化內涵。這些藝術作品是在宗教祭祀活動中使用的,是貢獻
給神的圣潔之物,用以表達對神的信仰與崇敬,因而蘊含著人們深厚的情感和愿望,被塑造得極其生動而怪異。
前面講到的原始宗教的主要方面和內容,都是通過具體的藝術形式表現出來的。其中有表現巫師祭司的一百多
件雕像和線刻人像,每件人像的大小、形象、裝束、位置又各有不同,分別放置于廣場或廳堂、神樹、神殿、
祭山儀式等特定的環境之中,既反映出他們在宗教祭祀活動中的不同身份和職能,又表現了他們是來自不同民
族、地區、不同社會等級的巫師或酋長,成為研究當時社會和文化結構的形象資料。用于表現神像崇拜的大型
面具和眼形飾件,則被制作成個體巨大、眼睛夸張、神態莊重,上百件一起被組裝懸掛起來,形成強烈的宗教
氣氛。他們通過“眼睛崇拜”表現了對以“縱目”為主要特征的始祖神蠶叢的形象崇拜;而這種巨眼高懸的神像,
有可能還是古代“蜀”字的起源所據[注7]。作為主要表現氏族部落圖騰的數十種動物雕像,分別代表了參加祭
祀活動的眾多民族集團。當時的人們還能通過一些具體化的物體來表示地下、人間、天上等宇宙觀念,并且將
它們組合在一起表現“三界”之間的關系,反映出對天地人神的崇拜(K2③﹕296)。通過高大的樹木和鮮活的
鳥獸、奇異的飾件,又表現出神樹具有天梯和圣地等內涵,使其在祭祀儀式中占有特殊的位置。他們還能用構
圖復雜的組畫,表現“祭山”等完整的祭祀活動場面。
總之,注重人像動物形體的塑造,用優美生動的造型藝術作品表達復雜而抽象的思想感情,反映出豐富的
社會文化內涵,是三星堆文化的一個顯著特征。在這些藝術品之中蘊藏著許多神奇的故事和理念,有待人們去
探尋。
三、神秘的文明起源與消亡。
三星堆遺址在史書典籍中沒有任何記載。清代《漢州志》有“三星泮月”之說,那只是對這一帶地形環境的描
寫,被稱作“漢州八景”之一,與歷史文化無關。如此宏大的古城,如此發達的古代文明,為什么出現和消失得
這樣突然,為我們留下了無數的迷團。
首先呈現出來的是三星堆文化的時代、地域和文化性質之迷。三星堆文化的認識和三星堆遺址的正式發掘,
是從1980年開始的。經過二十年的不斷努力,目前己初步弄清它是距今五千至三千年前一種獨具特色的考古
學文化,開始時稱之為“三星堆文化”。三星堆遺址可分為四期,各期文化既有密切聯系又有一定區別。相似的
文化遺址分布在以成都平原為中心直到三峽內外的廣大地區。在長達兩千年、寬達上千公里的時空范圍內,它
是一個還是幾個文化?有幾個區域或類型?其性質、面貌和關系如何?都還有許多問題值得探討,存在一些不
同的意見。目前主要有“一個文化的早晚兩期”(將遺址一期和二三四期分開)、“兩個文化”(一期又稱寶墩文
化,二三四期專稱三星堆文化)、“三個文化”(一期稱寶墩文化,二三期稱三星堆文化,四期稱十二橋文化)
等幾種看法。筆者傾向于用寶墩文化——三星堆文化——十二橋文化來分別加以命名,并且與周圍先后存在的
遺址聯系起來,共同構成一個相互聯系又有所區別的文化體系;而成都平原和川西、川中、川東、鄂西等地的
相關遺存,則可能是不同文化階段的一些地方類型[注8]。構筑考古學文化的年代序列和文化譜系,是利用考
古材料解決歷史和文化問題的重要基礎。各學科專家特別是考古工作者應該通過深入的發掘和研究,為破譯三
星堆之迷打下更加堅實的基礎。
其次是三星堆文化的主人之迷。從目前發現的大量遺跡遺物可以看出,三星堆遺址的繁榮時期,己經形成
了一個高度發達的古代文明中心。是誰在這里創造出如此輝煌的成就?成為人們最為關心的話題之一。有的同
志認為目前的考古材料還不能研究這種歷史問題。但這又是無法回避的,是各學科研究者包括考古工作者應該
回答的問題,而且目前己有豐富的實物資料可供研究。雖然考古學文化并不等同于歷史王朝和分期,但重大的
考古現象必然留下歷史的痕跡,并與同時同地的歷史進程產生一定的聯系。三星堆文化在成都平原中心地區發
展了兩千多年,肯定與在此形成的古蜀歷史有直接的關系,問題在于如何論證得更加合理。由于蜀史的文獻記
載十分簡略又充滿神話色彩,給研究帶來了困難,形成不少分歧意見,也增加了探索工作的神秘感。我們認為,
從寶墩文化到三星堆文化、十二橋文化,再到春秋戰國時期的晚期巴蜀文化、最后在秦漢初期融合于多元一體
的漢文化之中,當地的考古學文化基本上形成了一個相對完整的文化序列,也可以說是一個古代文明形成、發
展、消亡的完整歷程。從總體上看,它所反映的應該就是古代巴蜀特別是蜀人的歷史進程,或者說是巴蜀文明
興亡的全過程。這一過程可以分為五個階段,其中距今4000—3000年間的三星堆文化繁榮時期,是第一個發
展高峰,是巴蜀文明正式形成的階段[注9]。處于這一時期的“三星堆文化”的主人,目前主要有“魚鳧氏蜀王”
和“杜宇氏蜀王”兩種看法。我們傾向于前一種意見,即魚鳧氏蜀人是三星堆文明的主要創造者[注10]。上述哪
種看法更接近于歷史的真蹄,尚待更多的材料和更深入的研究加以驗證。
第三是三星堆文化的來源之迷。這是一個更加難解的古史之迷。三星堆文化看似非常突然地出現在川西平
原之上,并形成繁榮而奇特的古代文明。它包含了大量外來文化因素,如良渚文化、石家河文化、二里頭文化、
殷商文化、以及南亞、西亞地區的文化內容,更有一大批獨樹一幟的器物和藝術作品。近年來發現的寶墩文化
遺址群,又為尋找三星堆文化的本土淵源提供了線索。三星堆文化到底是怎樣形成的,目前還沒有比較一致的
看法。從史料傳說的角度,又有蜀人來自西部山區等說法,夾雜在神話故事之中。研究的角度也有“傳播論”和“影
響論”等不同的觀點。有的更具體指出是來自舜“竄三苗于三危”,“早期蜀人是由當地的濮人和西遷的部分三苗
之眾融合而成的”[注11];有的說“三星堆二期文化很可能是在夏末商初時,由遷入成都地區的夏遺民,與當地
土著居民相結合所創造的一種新型文化遺存”[注12]。筆者認為:影響三星堆文化形成的因素是多方面的,它
可能是以本地文化為主,吸收多種外來文化而成的,其中可能包括三苗(石家河文化)、夏(二里頭文化)等
因素,但不一定就是在舜遷三苗、桀奔南巢時才傳入的。三星堆文明正是多元文化撞擊而生的文明之光,具體
分析各種因素的來源,將有助于解開三星堆燦爛文化的起源之迷。
另一個重大的迷團是三星堆文化為什么突然消失了。從三星堆遺址的情況可以看出,宏大的三星堆古城和
古遺址群,在商周之際突然廢棄,至今此地仍基本保持了當年的地形地貌,既為我們存留下寶貴的遺產,又為
后人留下了無限的迷茫。廢棄的原因目前主要有水患說、遷移說、亡國說、改朝換代說等。筆者傾向于最后一
種意見,并曾從遺跡遺物與史料結合的角度加以分析,指出在“商周之際或西周前期大約有一次杜宇取代魚鳧、
強行改變三星堆文化發展進程的重大歷史變革。這是一個值得深入研究的重要歷史課題”[注13]。上述各種看
法都還未能形成比較公認的結論,三星堆遺址的突然荒廢和三星堆文化的迅速消失仍然是個未解之迷。
神秘的三星堆之迷還有很多,如古城的興建與布局、祭祀的形式與目的、人群的族屬與構成,甚至于在每
一種文化現象、每一件特殊器物中都有許多待解之迷。神圣的信仰是主體,神奇的藝術是其表現形式,神秘的
歷史是所產生的結果,這就是它們之間的內在聯系,共同構成了一個“神奇”的三星堆。三星堆古代文明正是以
其神秘的歷史、神奇的藝術、神圣的信仰而具有神話般的色彩,留給人們無限的想象和探索空間,因而充滿無
窮的魅力。
注釋
[1]三星堆一、二號祭祀坑見《三星堆祭祀坑》發掘報告(文物出版社1999年)和《文物》1987年第10期、
1989年第5期上的兩個簡報。1929年器物坑參見馮漢驥、童恩正《記廣漢出土的玉石器》《文物》1979年第
2期。倉包包祭祀坑簡報發表于《四川考古報告集》文物出版社1998年。高駢器物坑見敖天照、王友鵬《四
川廣漢出土商代玉器》《文物》1980年第9期。鹽亭器物坑見趙殿增《綿陽文物考古扎記》、趙紫科《鹽亭
縣出土古代石璧》《四川文物》1991年第5期。
[2]趙殿增《三星堆祭祀坑文物研究》《三星堆與巴蜀文化》巴蜀書社1993年;《人神交往的途徑——三星堆
文物研究》《四川考古論文集》文物出版社1996年。
[3]趙殿增《三星堆文明原始宗教的構架特征》《中華文化論壇》1998年第1期。
[4]參見1989年10月《四川文物廣漢三星堆遺址研究專輯》霍巍《試論三星堆文化與西亞文明的關系》等
有關文章。
[5]張明華《良渚獸面紋為虎紋的又一重要例證》《中國文物報》1998年9月9日。
[6]李松《三星堆青銅雕像群的美術史價值》《三星堆與巴蜀文化》巴蜀書社1993年。
[7]趙殿增《從“眼睛崇拜”談“蜀”字的本義與起源》《四川文物》1997年第3期。
[8]趙殿增《略談巴蜀文化與巴蜀文明》《巴蜀文化論集》四川民族出版社1999年。
[9]趙殿增《三星堆考古發現與巴蜀文明進程的探索》1999年中國考古學會第十次年會論文,待刊。
[10][13]趙殿增《三星堆考古發現與巴蜀古史研究》《四川文物三星堆古蜀文化研究專輯》1992年。
[11]俞偉超《三星堆蜀文化與三苗文化的關系及其崇拜內容》《文物》1997年第5期。
[12]杜金鵬《三星堆文化與二里頭文化的關系及相關問題》《四川文物》1995年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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