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雜粉湯

文學·生活42

生活就是一碗羊雜湯

紀東方

來了，兄弟。您里邊請先頭、饅頭。美了，回來，就開了這羊湯館。

坐！我原來干什么？不是老師。1992年雜技大世界開業招演員請

您要嘛湯？雜碎湯五塊錢，我可當不了老師！您猜對了，練我，我沒去。一來落下幾年不

羊腸湯三塊錢，羊肉湯十塊錢。雜技。您看我說話快、一套一套干，身上放了肉。練不了功夫不

雜碎湯吧！羊肝、羊肚各樣都來的是吧？我原來闖江湖——別害能糊弄人是不是？二來買賣還

點兒，各種滋味都嘗嘗！您喜歡怕，就是小雜技班子，四海為行，離不開。

大塊還是小塊？小塊吧！我給您家，挨村挨屯撂場子耍地攤，我好多人都喜歡到我這羊湯館

切細一點兒，好消化。我給您在們行話叫“出生意”。祖輩家傳吃這一口，為嘛？第一，實惠；

鍋里多燙一會兒。今兒個天冷，的玩意兒。不但手底下得會玩意第二，干凈放心。我這是全羊

保您吃個滿頭大汗！兒，家伙把式能耍會練，還得嘴湯，自己熬的。羊身上每一個部

好嘞，您看您這一碗馬上好皮子行，會說，能招呼人。我年位的肉都割一塊，配上當歸、黨

了！趁熱先喝口湯暖暖身子。喝輕的時候跟著出過幾年“生參、枸杞還有我自己琢磨的配

慢點兒，別燙著舌頭！要不要來意”，嘴皮子就是那時候練出來料——是啥成分得保密。不過您

點兒香菜？有人不喜歡香菜味的。我會啥？軟的硬的都會點放心，咱的東西是給人吃的，要

兒。香菜除膻，少來點兒，去去兒！“耍中幡”聽說過吧？那一養人，不能昧著良心圖自己賺錢

膻味兒也不錯。桌上有辣椒油、輩有我在的地方，沒別人敢上場害人，絕對沒有國家明令禁止的

蒜泥、麻汁醬，調料盒里有孜然子。我大小也算個名人。不過老添加劑嘛的。然后放在大火上煮

粉、胡椒粉、咸鹽、味精、老陳了不行了，耍不了了，煮爛的鴨到九成開，再用小火慢燉三天三

醋。鹽多了咸，醋多了酸，味精子——光剩下一張嘴嘍！夜。羊肉里面的精髓被慢火一點

多了苦，胡椒放多了麻辣受不我干嗎要賣羊湯？還得說耍一點地“靠”出來，藥材、備料

住。您依自己口味輕重隨便加！雜技。1986年我在陜西“出生里的東西全融進湯里，這湯，才

湯隨叫隨要，免費管夠。還吃點意”，見人家當地人喜歡喝羊叫“老湯”。全國聞名的三家燒

什么？這兒有大餅、燒餅、窩窩湯，也跟著嘗了嘗。一來二去喝雞知道不？遼寧溝幫子的，河南

.htsRerved.

文學·生活43

滑縣道口的，再一個就是山東德你真是個好人。”我說：“好不

州的。那味道全國人都知道，也好不敢說。咱人活得實誠，不昧

是老湯煨出來的，是上百年的老心就是了。”

湯。那咱比不了，咱比嘛？比做干小買賣就是這樣，嘛人你

買賣講良心，比實誠厚道！也見得到，嘛事兒你也碰得到。

小雪那天，下著雨，客人遇見好事兒你也別太高興，遇見

少。來了個小伙子，胳膊夾個皮慫人你也別不喜歡。踏踏實實，

包，一看就是外地人。他要了一平平淡淡，日子，就這么過，你

碗羊肉湯，吃完了十塊錢嫌貴。自己去琢磨滋味。

我說：“熟羊肉都五十塊錢一斤我沒念過幾天書，也不會說

了，一碗幾毛錢的利，我也沒辦深沉玄妙的話。生活？生活就是

法。”小伙子嘟嘟囔囔不痛快，這碗羊雜湯，有老湯底子，隨您

掏錢磨磨唧唧，說就剩六塊零錢的口味加佐料，甜、辣、酸隨便

了。我說：“六塊就六塊，您沒您，只要您覺得味道合適，就會

帶錢也沒事兒。外地人來吳橋是高高興興吃個滿頭大汗。這就是

客人，我管頓飯也沒關系。”小您要的口味、您要的生活。

伙子扭頭就走。我沒搭理他，我

一個人生悶氣：沒見過這樣的

人！過了一會兒，我一扭頭：壞

了，這小子的皮包還放在桌上

呢！打開一看，里面現金、銀行

卡、發票、工作證、身份證，全

著呢！零錢、整錢都有，得有幾

萬塊！我也顧不上生氣了，急忙

追到外面公路上，早沒人影兒

了。一打聽，倒是有人看見那小

伙子往火車站方向走了。我急得

直搓手。我兒子正好騎車過來，

我把包交給他，想想不放心，要

過車子，讓他看著攤兒，我騎車

追。冬天的小雨冷啊！我出來追

得急，沒穿外衣，連個手套都沒

戴，手指頭一會兒就凍麻了。我

用手肘撐扶車子，兩個腿緊蹬。

快到火車站了，看見那小伙子蔫

頭耷腦低頭走呢！出門在外也不

知道想嘛，皮包丟了都不知道！

我截住他，一遞皮包，那小伙子

臉刷地白了，大冷的天，白得嚇

人。我說：“別害怕！數數錢少

了沒有？東西少不少？”小伙子

緩過神來，哭了，說：“大叔，

專

輯

紀東方，河北省作家協

會會員，滄州市文學院簽約作

家。作品散見于《滄州日報》

《滄州晚報》《無名文學》

《河北日報》《百花園》《濟

寧晚報》《國風》詩歌月刊

等；作品集有《真水無香》

（合著）、《一只壁虎的捕獵

方式》。

作者簡介

.htsR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