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想人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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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家的理想人格

時間：2007-03-04來源：山西新聞網(wǎng)山西晚報進入論壇

主講人：白平山西大學文學院副教授

地點：山西省科技館報告廳

歷史悠久的中國傳統(tǒng)文化，早已形成了自己對人格層次序列的論證，儒、墨、道、

法各有千秋，如果我們試著取其所長，棄其所短，將其優(yōu)點拼合起來的話，那么：道家

的靈魂，儒家的形象，法家的技巧，這三者實現(xiàn)有機而完美的結(jié)合，應該是這個世界上

最為理想的人格范型了。

近日，在省科技館，山西大學文學院副教授白平先生對道家理想人格進行了講解。

“修己”是一切思想流派主張的起點

春秋戰(zhàn)國時代，是一個特殊的歷史時期。由于特定的歷史環(huán)境，形成了當時思想界

百花齊放、百家爭鳴的生動局面，這種局面是空前的，也許將是絕后的。這一時期，造

就了一大批偉大的思想家，形成了眾多的學術(shù)流派，史稱百家。經(jīng)過了歷史的選擇淘汰，

到漢代時，對社會產(chǎn)生不同程度影響的有六家：儒、墨、名、法、道、陰陽，另外還有

一家―――農(nóng)家，雖然人們對它不是很注意，但它對人們思想的影響自古以來其實還是

很深重的。

各家各派的思想往往是黨同伐異的，他們互相攻擊批判，自我標榜，有時會鬧到你

死我活的地步。例如漢景帝時，竇太后好道家，由于博士轅固生是儒家，貶低《老子》，

竇太后發(fā)怒，讓他去刺野豬，這等于是要殘酷地處死他。當時的思想界雖然門派林立，

其實是殊途同歸的，歸結(jié)起來，大家所建設的都是“修己治人之學”，宣傳的都是“內(nèi)

圣外王之道”，主張的都是“經(jīng)邦濟世之方”。“修己”的目標是達到“內(nèi)圣”，治人

的目標是實現(xiàn)“外王”，總之是要把社會治理好。“修己”是一切思想流派主張的起點，

大家都想按照自己的意愿，把社會上形形色色的人們改造成自己理想中的“圣人”、“至

人”，賦予人們一種理想的人格。我們這里所講的人格，指的是做人的層次、格調(diào)。儒

家的理想人格定位是“圣人”，要求人們都自覺地當“君子”。“君子”是邁向“圣人”

的起點，也是任何人都無法企及的終點，“君子”的內(nèi)容非常具體而豐富，完美的“君

子”只是一個理想，是一種理論上的存在。我們對于儒家的人格要求是比較熟悉的，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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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于道家主張的理想人格，現(xiàn)代社會的人們就相對地要陌生得多了。

人格不是商品，人們很難主觀地去得到或改變它。人格的形成受到多方面條件的影

響，例如不同的宇宙觀、世界觀，不同的人生觀、價值觀，不同的經(jīng)歷、知識結(jié)構(gòu)，不

同的天賦稟性，都能影響到人格的塑造。

在這眾多的條件中。人們的知識結(jié)構(gòu)是影響人格模式生成的主要因素，也是影響其

他條件的主要因素。例如陶淵明有《歸去來兮辭》，王羲之有《蘭亭集序》，蘇軾有《赤

壁賦》，其中所體現(xiàn)出來的追求和情趣，都是許多人所不具有的，這都是由他們個人的

經(jīng)歷和知識結(jié)構(gòu)所決定的。

道家的人格層次

歷史悠久的中國傳統(tǒng)文化，早已形成了自己對人格層次序列的論證，儒、墨、道、

法各有千秋，如果我們試著取其所長，棄其所短，將其優(yōu)點拼合起來的話，那么：道家

的靈魂，儒家的形象，法家的技巧，這三者實現(xiàn)有機而完美的結(jié)合，應該是這個世界上

最為理想的人格范型了。

為什么要選擇道家思想作為人格的靈魂？這是因為在先秦諸子中，老莊思想所達到

的哲學層次是最高的，其它各家的學術(shù)，連歷朝歷代影響最大的儒學也算上，其實大都

沒有跳出“政學”的圈子。漢代的司馬遷是一位應該受到人們尊敬的學者，他在《史記

?太史公自序》中借其父司馬談之口對先秦六家的學術(shù)進行了逐一評價，對于其他五家

（包括儒家），都一一指出其不足，唯獨對道家的思想全面肯定，連一個字的批評也沒

有。班固在《漢書?司馬遷傳》中說他“是非頗繆于圣人，論大道則先黃老而后六經(jīng)”，

這也正好說明了道家思想在司馬遷心目中的地位。撇開具體的枝節(jié)問題不談，我個人認

為從道家思想中提取一些有益的成分作為我們?nèi)烁竦幕@個選擇應該是沒有什么錯

誤的。

道家對于人格層次的序列論證，集中體現(xiàn)在《莊子?逍遙游》開篇的一部分里。在

這段文章中，莊子列出了四個逐級遞增的人格類型：1、一般的人―――民眾、官吏和

君主；2、圣人―――只為社會和大眾謀利而不追求個人名譽的人；3、我行我素的

人―――宋榮子一類的人；4、至人―――實現(xiàn)了精神徹底自由的人。

在莊子看來，一般人乃至圣人都屬于人格層次中的最低級別，這類人數(shù)量最大，雖

然其表現(xiàn)的形式和程度不同，但統(tǒng)統(tǒng)都是名與利桎梏下的奴隸，是對社會有害而無益的

人，“圣人不死，大盜不止”是道家最為響亮的政治口號。客觀地講，名與利的追求在

刺激著社會的發(fā)展，但是人類也在不斷為此付出慘重的代價，其道理也是不言自明的。

人一旦成為名利之奴，那他就必然是身心負擔最重的人，是非觀念最單一幼稚的人，

心理素質(zhì)也最脆弱，那對己對人都沒有好處。道家人格的特點就是鄙視名利，追求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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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的徹底解放。在這方面，莊子本人就是一個很好的代表。《莊子?秋水》中講到，

楚王要聘莊子為宰相，莊子說：“我寧愿做一只無拘無束的龜，拖著尾巴自在地游蕩在

路上。”《紅樓夢》中的《好了歌》和《好了歌注》，更是具體而生動地體現(xiàn)了名利之

徒的可悲。

超凡脫俗的隱士和曠達不羈的“另類”

莊子所講的我行我素的人，具有不同于常人的價值觀，其行為不受社會潮流和輿論

的影響，所謂“且舉世而譽之而不加勸，舉世而非之而不加沮”。他們所追求的顯然是

不同流俗的個人意志的強行發(fā)揮，其情趣肯定都具有一些超凡脫俗的成分。這種人在社

會上并不多見，從歷史上來看，大致有三種人符合這種類型：認為社會黑暗而當隱士的

人；追求思想自由而行為不羈的人；淡薄名利而追求特殊成績的人。

對于社會現(xiàn)狀不滿，想潔身自好，因而產(chǎn)生退隱避世的念頭，這其實也是人之常情，

連儒家的祖師爺孔子在《論語?泰伯》中不是也講過“天下有道則見，無道則隱”的名

言嗎？所以在中國古代就出現(xiàn)過各種各樣的隱士，比較極端的例子有所謂堯時的許由、

巢父，《孟子?滕文公下》中提到的陳仲子等等。

真正的隱士退出了社會名利的角斗場，安貧樂道，清高自負，由憤世嫉俗而轉(zhuǎn)向逍

遙自在，比起利祿之徒而言，應該說是實現(xiàn)了人格層次的一種升華。

從戰(zhàn)國時代起，在士人階層中就出現(xiàn)了一批曠達不羈的“另類”。他們對于人生和

社會有自己獨特的思考和見解，明確認識到名利是枷鎖，禮法是桎梏，不屑與常人為伍，

其行為往往表現(xiàn)得放縱怪誕，其實是在追求精神的一種發(fā)泄，是個人價值觀的一種張揚，

是對社會現(xiàn)實的一種撞擊。

例如《莊子?大宗師》中講到的孟子反、子琴張兩個人，在其朋友子桑戶的尸體前

彈琴唱歌，羨慕朋友的死去。晉代的劉伶放浪形骸，嗜酒而不拘禮俗。阮籍甚至不避嫌

疑，去哭吊一個素不相識的女子。這種風氣在魏晉時代相當盛行，被譽為“名士風流”。

這類人我行我素，都具有活潑生動的思想，不肯隨波逐流，常有驚世駭俗之舉，尤

其鄙棄權(quán)貴利祿，其思想和行為往往具有一定的積極意義，比起大量庸庸碌碌地只為名

利而奔忙一生的人，不失為一種可取的人格模式。

勤奮高尚的“圣人”

古往今來，有一種人格的范型是最被社會提倡和效仿，那就是一些放棄了庸俗的名

利目標而追求作出特殊成績的人。這種人或者是出于個人興趣，或者是出于多種緣由的

責任感，脫離了庸俗趣味的羈絆，犧牲一切，孜孜不倦地做他們自己認為最有意義的事

情。例如馬克思為了《資本論》的寫作在貧困中死去，司馬遷為了《史記》的寫作而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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棄世事，曹芹為了《紅樓夢》而窮困潦倒，陳景潤為了一個“猜想”而癡迷一生，這樣

的例子是不勝枚舉的。憑著他們的素養(yǎng)和資本，如果轉(zhuǎn)而在名利場中爭權(quán)奪利，肯定是

不會輸給他人的，但是他們還是義無反顧地選擇了自己的事業(yè)，做出了永不磨滅的功績，

其人格的超遠是不言而喻的。這類人的追求是高尚的，其勞作是最有價值的，其心理是

充實而滿足的。這樣的生活選擇，對人對己對社會都是有益而無害的。

“至人”的“無己”境界

道家所提出的最后一個人格的范型是“至人”，其基本表現(xiàn)是“無己”，莊子將

它設置為人格模式的最高端。但是在現(xiàn)實生活中，我們根本找不到這種人格模式的鮮活

例證，也無法想象出這種人的存在方式，連道家自己也從來沒有能舉出過現(xiàn)實生活中的

真人真事，只好用神仙的境界來填充這個缺項。對于這個問題，我們的分析是：這種人

格范型的提出不是現(xiàn)實生活的實例歸納的結(jié)果，而是莊子逐級推理的結(jié)果。常人追求功

績與名譽，圣人只追求為社會作出功績，神人連為社會作出功績也不追求了（但還有

“己”），最高層次的“至人”自然是連“己”也不要了，是邏輯的程序?qū)⑶f子引到了

這個地步。如此看來，所謂“至人”就成了一種不可能實施的理想，其本質(zhì)屬于一種虛

幻的推理構(gòu)擬。

雖然“無己”的境界有點不可想象，但我們認為這一理念的提出還是有其道理的。

《老子》云：“吾所以有大患，為我有身。及我無身，吾有何患？”這話不能說不對，

徹底地“無己”是不可能的，但逐級地淡化“己”的觀念，確實能逐級地減少它對人的

煩擾和傷害，以逐級地實現(xiàn)心靈的解放，獲得更多的自由和逍遙。如此看來，“至人無

己”雖然是一種虛擬的理想人格，但將它作為一種被追求的終極目標，往往也能夠化虛

幻為現(xiàn)實，變消極為積極，其存在的意義還是不容被否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