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別康橋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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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別康橋》

作者：徐志摩

輕輕的我走了，正如我輕輕的來；

我輕輕的揮手，道別西天的云彩。

那河邊的金柳，是夕陽中的新娘；

波光里的艷影，在我的心頭漣漪。

軟泥上的青荇，油油的在水底招搖；

在康河的柔波里，我甘愿做一條水草！

那榆蔭下的一潭，不是清泉，

是天上虹揉碎在浮藻間，積淀著彩虹似的夢。

尋夢？撐一支長篙，向青草更青處漫溯，

滿載一船星輝，在星輝斑斕里放歌。

但我不可以放歌，靜靜是分其余笙簫；

夏蟲也為我緘默，緘默是今夜的康橋。

《再別康橋》作者簡介

徐志摩(1896—1931)，筆名南湖、云中鶴。浙江海寧人。1921年前后開始寫詩，

被譽為新月詩派的臺柱。1918—1922年先后曾留學于美國克拉克大學、哥倫比亞大

學、英國劍橋大學。1922年歸國后歷任北京大學、清華大學教授。1923年新月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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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建立，徐志摩是倡導人之一。1926年他與聞一多等主持《晨報》的《詩鐫》。

在《詩鐫》上，徐志摩與他的新月派詩人一同，做著他們的新

詩實驗。1927年春與胡適、梁實秋、聞一多等創立《新月》月刊，并主持編務

工作。《新月》的創刊，把新月詩派的創作推向巔峰。1931年11月19日，從

上海飛往北平的途中，因飛機在濟南開山一帶出事，年僅35歲的徐志摩不幸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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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英國劍橋大學學習的那段日子，特別深深地影響了徐志摩的一世，他稱劍

橋(也即“康橋”)為自己的“精神故土”。劍橋所表現的英式文明，令徐志摩沉醉，逐漸形成他心

中朝思暮想的“康橋理想”。

1922

年徐志摩歸國。軍閥統治下中國現實的黑暗，令他心中的理想逐漸

破

滅。

1928

年秋季，他再度游覽英國，《再別康橋》寫于從英國回來

的

192

8年

11月6日的輪船上。

《再別康橋》基本解讀

“康橋”是徐志摩精神的故土，與康橋趕快道別，那種心情自然是依依難舍的。

以靜靜的惜別，抒寫無盡的迷戀之意，是這首詩的特色。夕陽下的康河，波光瀲滟；

河邊的金柳，似蒙著輕紗的新娘，那絢麗的艷影，令詩人的心湖漣漪；軟泥上的青

荇在水底里招搖，讓人心醉——詩人情愿做一根水草，永久植根于康河的柔波里；

榆蔭下的清潭，天上的彩虹，人間的夢，全部的全部，揉碎在浮藻之間。

盡管全部都被揉碎了，詩人仍舊撐著長篙在尋夢。在青草的深處，他情愿滿載

一船星輝，放歌而歸。但在現實中，詩人卻不肯驚醒他心中的夢，千萬縷惜別

之情，只化作心底里纏綿的笙簫、夜空中緘默的夏蟲，在“靜靜”之中辭別，

在“靜靜”中離開，不帶走一片云彩。

《再別康橋》精髓鑒賞

《再別康橋》的悲傷之情深藏于俊逸、灑脫的抒寫之中。“輕輕的我走了，正

如我輕輕的來”——抒懷主人公就如一朵流云，無形無跡，自由而伸展。主人

公心中的康橋也如夢似幻，美好而易碎。詩頂用“金柳”、“青荇”、“星

輝”、“笙簫”等意象來描繪康橋景觀之美和自己對康橋的迷戀。這些意象常常既

是寫景同時又是抒懷，景與情難分難解。“那湖畔的金柳，是夕陽中的新娘”——

新“娘”既是一種情形，也是“我”心中的迷戀著的情人形象，是“我”心中之舊

情的表露——情與景已互為一體。在金柳之間，在青荇之上，“我”固執地找尋著

“彩虹似的夢”，“在星輝斑斕里放歌”。而事實上，“我”又不可以盡情放歌，

只有“緘默”，“靜靜”地離開。

風景仍舊，人事全非，落詩人用與情人纏綿惜其余心情和筆調與“康橋”道別，

寫出了一種包括淡淡的悲傷和辛酸的不舍之情。應當說，這首詩，是詩人在與自己

心中的理想道別，那份深情和靜謐，仿佛惟驚恐破心中之夢。它奇妙地展露了詩人

因“康橋”理想的幻滅而無窮悲傷的情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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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志摩的詩純真、輕快、柔婉而又深含愁悶之情。他擅長將氛圍、感情和情形

融為一體，寫夢幻般的情形的同時也充滿著一種夢幻般的情調。并且情緒回環頻頻，

自由伸展，絕不扭捏做作。《再別康橋)讀起來特別舒緩、動聽，有一種友好、優雅

的音樂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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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寫于1928年11月6日，初載1928年12月10

日《新月》月刊第1卷第10號，簽字徐志摩。

【詩歌賞識】

康橋，即英國有名的劍橋大學所在地。1920年

10月—1922年8月，詩人曾游學于此。康橋時期是

徐志摩一世的轉折點。詩人在《猛虎集·序言》中以前

自陳道：在24歲從前，他關于詩的興味遠不如關于

相對論或民約論的興味。正是康河的水，開啟了詩人

的性靈，喚醒了久蜇在他心中的詩人的天數。所以他

今后曾滿懷深情地說：“我的眼是康橋教我睜的，我的

求知欲是康橋給我撥動的，我的自我意識是康橋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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胚胎的。”（《抽煙與文化》）1928年，詩人故地重

游。11月6日，在歸途的南中國海上，他吟成了這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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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世之作。這首詩最先刊登在1928年12月10日《新

月》月刊第1卷第10號上，后收入《猛虎集》。可

以說，“康橋情結”貫串在徐志摩一世的詩文中；而《再

別康橋》無疑是此中最出名的一篇。

第1節寫久違的學子道別母校時的萬千離愁。連用三個“輕輕的”，使我們憂如感覺到詩人踮著足

尖，象一股清風相同來了，又悄無聲氣地蕩去；而那至深的情絲，竟在揮手之間，幻成了“西天的云

彩。”第2

節至第6節，描繪詩人在康河里泛舟尋夢。披著夕照

的金柳，軟泥上的青荇，樹蔭下的水潭，一一映入眼

底。兩個暗喻用得很是精到：第一個將“河邊的金柳”

英勇地想象為“夕陽中的新娘”，使無生命的景語，化

作有生命的活物，溫潤可人；第二個是將清亮的潭水

疑作“天上虹”被，浮藻揉碎以后，竟變了“彩虹似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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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在乎亂情迷之間，詩人如莊周夢蝶，物我兩志，

直感覺“波光里的艷影／在我的心頭漣漪”，并甘愿在

康河的柔波里，做一條招搖的水草。這類主客觀合一

的佳構既是好手偶得，也是精益求精之功；第5、6

節，詩人翻出了一層新的境界。借用“夢／尋夢”，“滿

載一船星輝，／在星輝斑斕里放歌”，“放歌，／但我

不可以放歌”，“夏蟲也為我緘默／緘默是今夜的康橋”四

個疊句，將全詩推向高潮，正如康河之水，一波三折！

而他在青草更青處，星輝斑斕里跣足放歌的狂態終未

成就，此時的緘默而無言，又賽過多少情語啊！最后

一節以三個“靜靜的”與首闕回環對應。瀟灑地來，又

瀟灑地走。揮一揮衣袖，抖落的是什么？已毋須贅言。

既然在康橋涅槃過一次，又何須帶走一片云彩呢？全

詩一呵而就，勾魂攝魄，是對徐志摩“詩化人生”的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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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描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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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適嘗言：“他的人生觀真是一種‘純真信奉’，這

里面只有三個大字：一個是愛，一個是自由，一個是

美。他夢想這三個理想的條件可以會集在一個人生里，

這是他的‘純真信奉’他。的一世的歷史，不過他追求這

個純真信奉的實現的歷史。”（《悼念徐志摩》）果然

這樣，那么詩人在康河邊的徘徊，不正是這類找尋的

一個縮影嗎？徐志摩是主張藝術的詩的。他深崇聞一

多音樂美、繪畫美、建筑美的詩學主張，而尤重音樂

美。他甚至說：“理解了詩的生命是在它的內在的

音節（Internalrhythm）的道理，我們才能領悟到詩

的真的興趣；無論思想如何高尚，情緒如何熱情，你

得拿來澈底的‘音樂化（’那就是詩化），才能獲得詩的

認識，”（《詩刊放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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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觀這首《再別康橋》：全詩共七節，每節四

行，每行兩頓或三頓，不名一格而又法度慎重，韻式

上嚴守二、四押韻，抑揚頓挫，朗朗上口。這優美的

節奏象漣漪般漣漪開來，既是忠誠的學子尋夢的跫音，

又吻合著詩人感情的潮起潮落，有一種獨到的審美快

感。七節詩井井有條地擺列，韻律在此中徐行閑步地

鋪展，很有些“長袍白面，郊寒島瘦”的詩人心胸。可

以說，正表現了徐志摩的詩美主張。（王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