辟頭

【第37期】《江上?峰青》——尋找?跡中的陳獨秀

勝境多門曲折開

——獨秀詩書酬靜農(nóng)(?）

且喜疏狂性未移

與杭州舊作相?，陳獨秀晚年江津之作格調(diào)則同中有異。同者“且喜疏狂性未移”，異者彼詩酒少年，此烈?暮年。

這?詩，是陳?1941年端午節(jié)寫于江津的：

除卻?章?嗜好，

世?朋友更凄涼。

詩?枉向汩羅去，

不及劉伶?醉鄉(xiāng)。

陳獨秀1941年書贈臺靜農(nóng)之端午詩

詩題中的光午即周光午，湖南寧鄉(xiāng)?，時任江津聚奎中學校長。之瑜即何之瑜，時任教于江津某中學，受北?同學會委

托照顧陳??活。建功即魏建功，江蘇海安?，時任教于?沙??師范學院。他們都與臺靜農(nóng)?樣是陳的“鐵桿粉絲”。

六??五?陳致信臺靜農(nóng)，辟頭即云：“來?已悉，聞兄等痛飲，頗為惘然！”因有這?“不及劉伶?醉鄉(xiāng)”的詩作。七??

應魏建功之囑，以彩箋再次書寫了這?詩。

陳獨秀于1941年書贈魏建功之江津詩作

同??詩的兩幅書法作品，前者蒼勁，此幅靈動，各得其所。

憶舊懷?是陳獨秀江津詩篇的重要主題。他寫給臺靜農(nóng)的《?鶴?坪寄懷江津諸友》《與孝遠兄同寓江津出紙索書輒賦

?絕》《悼?友李光炯先?》等皆屬此類。

與孝遠兄同寓江津出紙索書輒賦?絕

何處鄉(xiāng)關(guān)感亂離，蜀江如?好棲遲。

相逢鬢發(fā)垂垂?，且喜疏狂性未移。

陳獨秀書贈臺靜農(nóng)之《與孝遠兄同寓江津出紙索書輒賦?絕》

?鶴?坪寄懷江津諸友

竟夜驚秋?，?居憶故?。

??今滿地，何處著孤?。

久病?初靜，論交?更肫。

與君共??，起坐待朝暾。

與君共??，起坐待朝暾。

陳獨秀書贈臺靜農(nóng)之《?鶴?坪寄懷江津諸友》

悼?友李光炯（1870—1941）先?

六年前，?友李光炯先?視余于?陵獄中，別時余有奇感，以為永訣。其告余，?死未?，先?亦體弱多病也?？?軍

興余出獄，避寇?蜀，?居江津，嗣聞光炯先?亦?成都，久病頗動歸思。聞耗后數(shù)?，夢中見先?推戶??，余驚

?：聞君病已篤，何遽?此？彼但緊握余?，笑?不?。覺?作此詩，錄寄余光烺君，以紀哀思。光烺篤?好學，?繼

先?之志。先???，?有婿矣。民卅夏?。

?古誰?死，于君獨愴神。

攖?惟教育，抑?歷風塵。

苦憶獄中別，驚疑夢?情。

艱難已萬嶺，凄絕未歸魂。

陳獨秀書贈臺靜農(nóng)之《悼?友李光炯先?》

對?憶?陵舊游·?巳秋作

匆匆??年前事，燕?磯邊憶舊游。

何處漁歌驚夢醒，?江涼?載孤?。

壬午暮春寫寄靜農(nóng)兄，獨秀?鶴?坪

陳獨秀1941年書贈臺靜農(nóng)之《對?憶?陵舊游》

按，?巳即1941年，壬午為1942年。此詩為頭年秋天所作，次年暮春書贈臺靜農(nóng)。此卷當寫于陳?逝世前不久?！拔鹞?/p>

??年前事”則為1921年秋，中共??不久，陳從?州回上海主持黨務(wù)時的故事。

這組憶舊懷?之作，既有“何處鄉(xiāng)關(guān)感亂離”的惆悵，也有“驚疑夢?情”的懷舊，?有“論交?更肫”的欣慰，更有“與君共?

?，起坐待朝暾”的期待。除了憶舊之作，陳?也偶《郊?》、《漫游》之雅興?！督?》雖為?書卻寫得樸拙，筆畫

中摻?了篆意；《漫游》雖為?書卻寫得嫵媚，有草書筆意介?其間?！堵巍樊敒殛?詩中絕筆，臺靜農(nóng)有跋

云：“先?逝世于五?廿七?，距是詩之作才四個??????，農(nóng)記?！眲t知此詩作于1942年1?7?，正是春節(jié)邊上。

借?臺靜農(nóng)的話說，其“體勢雄健渾成，使我驚異，不特見其功?，更見此?襟懷，真不可測也”。詩書之絕筆卻毫?暮

?，真乃永遠的“新青年”。

漫游

峰巒出沒成奇趣，勝境多門曲折開。

蹊徑不勞輕指點，好?識?漫游回。

錄近作?絕以寄靜農(nóng)兄，民國卅?年??七?，獨秀于蜀之江津鶴?坪。

陳獨秀1942年書贈臺靜農(nóng)之《漫游》（此乃陳最后之詩書）

郊?

躡屣郊?信步遲，凍桐天??如絲。

淡?何似江南路，拂?春風楊柳枝。

陳獨秀書贈臺靜農(nóng)之《郊?》

?家?筆，書法珍品

陳獨秀的詩??稿與信札，得?應?，揮灑?如，遠窺平復、鐘王風?，近紹顏魯公《爭座貼》、《祭侄稿》胎息，誠

書法藝術(shù)中的珍品。然陳獨秀真的作為書法作品來書寫的還是他給臺???各贈的??軸?對聯(lián)，或以魏碑??草，或

融??篆于?爐，筆意與章法都是精?打造的，前者??磅礴，后者古樸端莊，皆有?派凜然不可犯之勢，堪稱?家?

筆，?尋常書家不望其項背。

此聯(lián)最能見其風?。他在南京獄中曾以?草書贈劉海粟，?為?們所稱道。

佛岑鄉(xiāng)丈教正，

??愧怍?常坦，

?處艱難?若虹。

獨秀□□

梅溪□平橋，烏?睡初醒。

?明飛［亂］峰西，有客泛孤艇。

除卻數(shù)卷書，盡載梅花影。

佛岑鄉(xiāng)丈屬書即正，獨秀□□

陳獨秀晚年?書吳昌碩《題梅?圖詩》贈臺靜農(nóng)之?臺佛岑

此書近代藝術(shù)?師吳昌碩（1844—1927）《題梅?圖詩》。《梅?圖》乃?墨紙本之軸，款識：六橋先?屬潑墨即正

之，安吉吳俊卿（按即吳昌碩名）；梅溪?平橋，烏?睡初醒。?明亂峰西，有客泛孤艇。除卻數(shù)卷書，盡載梅花影。

癸卯（1903年）三?，苦鐵?題。按，“苦鐵”亦即昌碩之字。

陳獨秀書此題畫詩，?句失?“?”字。故令有的朋友不知如何斷句“。?明飛峯西”當為“?明亂峯西”，并不影響其作為書

法作品之神妙，亦堪稱“?上逸品”。

?盡江鷗落照邊，

遙知風?不同川。

此中有句??識，

送與襄陽孟浩然。

靜農(nóng)學兄屬書即正，獨秀□□

陳獨秀晚年書蘇軾《郭熙〈秋?平遠圖〉》贈臺靜農(nóng)

據(jù)孔凡禮《蘇軾年譜》卷廿六，此乃蘇軾元祐?年五?題《郭熙〈秋?平遠圖〉詩》?！??全書·別集》卷七《跋郭熙

畫?史》：“郭熙元豐末，為顯圣寺悟道者，作??幅?屏，??丈馀，?重?復，不以云物映帶，筆意不乏。余嘗招

?瞻兄弟共觀之。?由嘆息終?，以為郭熙因為蘇才翁家摹六幅李成《驟?》，從此筆墨?進。觀此圖，乃是晚年所

作，可貴也。元符三年九?丁亥，觀于青神蘇漢侯所。”

陳獨秀書此時，胸中有蘇詩、郭畫，亦仿佛“?重?復，不以云物映帶，筆意不乏”。酣暢之余，將原詩中“孤鴻”書成“江

鷗”、“??見”書成“??識”?不?知。

坐起忽驚詩在眼，醉歸每見?沉樓。

上為祝枝?詩，下句余在杭州時舊句。靜農(nóng)兄屬書。

獨秀□□

陳獨秀晚年書贈臺靜農(nóng)之對聯(lián)

按，祝枝?（允明）（1460—1526）字希哲，長州（江蘇吳縣）?，明弘治奉?，與唐寅、?征明、徐禎卿并稱“吳中

四?”。能詩?，?書法，?楷學鐘繇、王羲之，狂草學懷素、黃庭堅，筆勢勁健，?能出?變化，?成??。此聯(lián)上

句化?！稇研翘眉肪砹犊h齋》句。《縣齋》云：縣齋孤坐暫澄懷，未覺飛光兩?催。夜?鄉(xiāng)關(guān)歸夢久，?陽門院壯

?迴。?因傲吏偏違俗，且喜微邦稱不才。坐起忽驚詩景?，西南??隔城來。

將祝詩“坐起忽驚詩景?”，化為“坐起忽驚詩在眼”，則更有詩味。

據(jù)魏建功弟?吳永坤介紹：“1945年11?22?，魏建功先?赴光復的臺灣推?國語（今謂之普通話）。?前，應何之瑜

所求，錄《陳仲甫先?晚年居蜀與?論學書札》，凡往還書札33通。所論內(nèi)容均以陳著《?學識字教本》與《古?陰陽

?互?例表》兩書為據(jù)。魏先?所錄《論學書札》現(xiàn)存于上海檔案館，筆者以于役《魏建功?集》，得見其復印件。

”然請?詢之于上海檔案館，不得；?吳永坤先??已逝世，《論學書札》?跡則杳不可見。

?今陳獨秀之予魏建功之?跡，除前見端午詩，僅有陳為魏書齋題額，則附于此，不另辟章節(jié)：

學?不暇簃

為建功兄書獨秀于江津□□

陳獨秀晚年為魏建功題書齋額（學?不暇簃），現(xiàn)由魏建功家屬收藏

??命鑄成的美?

臺靜農(nóng)珍藏陳獨秀書札（書信102通，詩稿21篇，對聯(lián)、?軸若?）。說句俗語，若以2009年5?陳獨秀等致胡適書信

13通27頁“拍”成554.4萬元?民幣為例，陳?這批?物的市場價格應是個天?數(shù)字。然臺???慨然將書札捐給了臺灣

?學圖書館，令其澤潤學界，此當為紀念陳獨秀的最佳?案。此真乃學界之幸，陳?之幸，臺?之幸也。

臺靜農(nóng)珍藏陳獨秀書札終于得以出版，令之光輝天地，留芳后世。更難能可貴的是，臺靜農(nóng)在他?命的最后光景?，終

于抑制不住要將他與陳獨秀那段忘年之誼，付之于?字，傳之于后世。他以陳獨秀1914年在杭州所寫名篇《靈隱寺前》

中的詩句：“酒旗風暖少年狂”為題寫了篇?情并茂的佳作追憶陳獨秀?？上У鹊?990年11?10?臺北《聯(lián)合報》刊登此

?時，享年89歲的臺靜農(nóng)先?竟于前??駕鶴西去，不及親見。此?乃近百年來寫陳獨秀?字中最佳篇章之?，它?經(jīng)

發(fā)表?即紛傳海內(nèi)外。??們傳誦時則已不僅僅是在懷念陳獨秀了。

……未完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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