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墟卜辭中的“某”與“才（在）某”073
殷墟卜辭中
“”
的含義，多年來已有許多學者討論，在部分基本概念上已逐漸取得一致的認
識。筆者在反復體會諸家高見及關注近年來研究新成果的基礎上，感到卜辭中
“
某
”
“
才在某
”
的意義還值得進一步研究與討論。揣摩再三，撰寫此一小文，懇請方家指正。
一?“某”的含義與用法
在殷墟卜辭中常見于
“
某
”
往
“
某
”
“
某
”
等辭例，前連綴的
“
某
”
似為商人雄族的氏名，即
“
氏名＋
”
，其意義為何，以下舉辭例討論之。
（一）作軍事組織
依據前后文意，
“
某
”
應視作軍事組織。
1.??
1
癸巳卜，賓貞，令伐
。
乙未卜，賓貞，令永
子央于南?1?
。
合集
6051
，賓組二類
*本文為國家社科基金重大項目
“
故宮博物院藏殷墟甲骨文整理與研究
”
批準號：
14ZDB059
系列成果之一，得到國家社
科基金專項資助。
?1?“”
從止聲，可讀害，其意為會見也。朱鳳瀚：再讀殷墟卜辭中的
“
眾
”
，古文字與古代史第二輯，臺北：
“
中央
”
研究院歷史語言研究所，
2009
年。
內容提要?殷墟卜辭中常見“某”，其句式結構為“氏名+”，內涵意義可為軍事組織
或聚落單位，有時可單指個人，即作為某
長官。“才（在）某”為出組卜辭中獨特的用
法，僅作為指稱地名之用。商王經常“才（在）
某”舉行各種祭祀活動，甚至包含周祭，
亦有“才（在）
某”打獵的記錄。“某”通常散布在離王都較遠的近畿和邊域內。
關鍵詞?“某”??“才（在）某”??“才（在）某”??殷墟卜辭
殷墟卜辭中的“某”與“才（在）某”*
韋心瀅
DOI:10.16319/.0452-7402.2015.02.004
074故宮博物院院刊??2015年第2期
?
第178期
2.???
2
卯卜貞，
旬鑿
三丁。
午卜賓貞，呼涉
。
合集
5811
，賓組一
A
類
3.???
3
丙戌卜貞，
才
在
不水。
合集
5810
，賓間組
皆是武丁時期常見的商人雄族，其活動區域多分布在商王國的邊域上。在卜辭中，
雄族除受商王命令攻伐敵方外，也多有被域外方國侵擾的記錄。這些歷史悠久人數較多實力雄厚
其中有若干屬于歷代商王后裔的世家大族，通過聚合族眾組建軍隊，達到守疆衛土抵御外敵
的職責。辭
1
應是商王命令某人或軍事組織和
會合征伐；辭
2
商王呼過河；辭
3
是
王貞問
在地會不會遭遇水患。由辭
1
3
可知，和即指氏氏氏軍事組
織，其構成人員應為族眾。
4.??
4
癸巳卜，韋貞邀請信范文 ，行
以
眔邑。
貞，行弗其
以
眔邑。
合集
8985
正，賓組一
A
類
5
貞，行
以
眔邑。
合集
8987
，賓組一
A
類
6
丙午卜，
貞，呼
往
見
視
?1?
。
合集
5805
，賓組一
B
類
7
貞，呼見
視
。
合集
5806
，賓組一
B
類
曾有學者提出即
“
右
”
的看法?2?
。然
“
三
”
中
“
右
”
的寫法為
“”
，
“”
在卜辭中未見作
“
右
”
義的
用法。
“”
可作氏名，如伯合集
20078
，組小字一類。從辭
4
5
皆為武丁中晚期的卜辭
來看，兩辭應占卜同事，即行帶領
和邑?3?
。和邑在此是可以移動的主體，即氏組成的
?1?“”
釋作
“
視
”
，
“
視ㄓ
”
之
“
視
”
和尚書文侯之命：
“
父義和，其歸視爾師，寧爾邦
”
的
“
視爾師
”
意近。參見裘錫圭：甲骨
文中的見與視，收入臺灣師范大學國文系
“
中央研究院
”
歷史語言研究所主編：甲骨文發現一百周年學術研討會論文集頁
3
，臺
北：文史哲出版社，
1998
年。
?2?金恒祥：從甲骨卜辭研究殷商軍旅中之王族三行三師，中國文字第
52
冊，頁
12
－
15
。
?3?，郭沫若先生釋
“
挈
”
，訓提也；華石斧于省吾先生釋作
“
氐
”
，訓致也；王貴民先生解作
“
以
”
，為用也；裘錫圭先生釋
“
以
”
，作攜帶帶領，有時可引申為致送之意，且說明
“”
和
“”
是同辭異寫。筆者從裘錫圭先生的觀點。于省吾主編：甲骨文字詁
林頁
47
，中華書局，
1996
年；于省吾：釋
，雙劍殷契駢枝頁
59
，中華書局，
2009
年；王貴民：殷墟甲骨文考釋兩則，
考古與文物
1989
年第
2
期；裘錫圭：說
“
以
”
，古文字論集頁
106
－
110
，中華書局，
1992
年。
殷墟卜辭中的“某”與“才（在）某”075
軍事組織和邑之人。辭
6
7
是王不要呼令前往視察，此處
“”
似為的長官?1?
。
5.犬?
武丁時期有犬侯合集
6812
正
6813
，亦設有犬官合集
10976
正。犬的出現，明顯要晚于
前述諸
，根據目前所見卜辭記載，犬活躍于武丁末至武乙早期?2?
。犬的構成和上述諸同，為
犬氏族眾組成，而非犬官?3?
。
8
弜正
征
其每
悔
。
其比犬
亡，王泳。
不雨，吉。
雨。
合集
32983
，歷組二
B
類
9
戊王弜田，其每
悔
。
犬
亡
永王。
合集
28679
，無名組一
B
類
10
丁酉卜，翌日，王
犬比弗每
悔
亡，不冓雨，大吉。
以
比
不冓雨。吉。
屯南
2618
，無名組一
A
類
11
庚戌卜，王其比犬
辛亡。
王其比犬
辛。
壬亡。
英藏
2326
，無名組一
A
類
卜辭中出現犬的場合多和征伐以及田獵有關，且都是伴隨王側，顯示商王十分倚重犬。辭
8
至
11
犬
作軍事組織的可能性較高，因為王出外田獵，除了捕獲野獸以補充日常需求外，尚
兼具巡防疆土的目的，帶隨武裝性質組織游獵是常見的舉動?4?
。
（二）作聚落單位名
“
某
”
前連綴
“
往
”
“
于
”
“
自
”
時，較難從前后文意判斷究竟是軍事組織還是某地。如：
“
令發
往雀
”
合集
8006
，賓組，僅從
“
往雀
”
無法準確分辨是前往雀氏軍事組織，還是前往雀
?1?有學者認為卜辭中所見
“
般
”
可能即是文獻所載之甘盤，則
“”
可作職官解，然證據不確鑿，尚難以定論。見董作賓：甲
骨文斷代研究例，中國現代學術經典董作賓卷頁
74
，河北教育出版社，
1996
年；胡厚宣：殷代
方考，甲骨學商史論叢
初集頁
506
，河北教育出版社，
2002
年；陳夢家：殷虛卜辭綜述頁
366
，中華書局，
1988
年。由于卜辭中
“”
作為職官解的例子
很少，在此亦僅作為一種解釋的可能性。
?2?合集
32983
歷組二
B
類武丁末期至祖庚時期的卜辭；合集
28679
無名組一
B
類康丁至武乙早期。
?3?犬氏最初可能是管理犬牲，善追尋動物蹤跡得氏，犬官類似周禮地官中的
“
跡人
”
，兩者于追捕禽獸部分有共通處。
?4?拙著：殷代商王國政治地理結構研究頁
209
，上海古籍出版社，
2013
年。
076故宮博物院院刊??2015年第2期
?
第178期
地點。然卜辭中
“
于
”
的辭例，卻明顯表示了
“
某
”
作為一種聚落單位的用法。如：
1
貞，
方
至
涂冓。
貞，
不其告其
蘊
，十一月。?1?
乙亥卜，爭貞，邑
竝令
葬
我于
，十一月。?2?
丙子卜，賓貞，令
葬
我于
，告不
蘊
。
十二月。
合
集
17168+17171+17170
，賓組二類
?3?
2
己卯卜，賓貞，今日
令
葬
我于
，乃
。
合集
10048
，賓組二類
辭
1
2
顯示為時兩個月，商王反覆不停地為我占卜歸葬之地?4?
，選擇的承辦人有邑竝和
，地點在，可見商王十分關心我氏。我氏和應具特殊關系，因此商王選擇作為我氏埋
葬處。
“”
在這里若解釋成軍事組織于常理不符，但作為一種聚落的單位名便文通理順，也可能
是因平日軍隊固定屯駐所在而得名。從卜辭中雄族擔負著對商王朝貢納的義務來看，雄族通常領有
與氏名相同的土地?5?
。
3
辰卜，旅貞，翌丁巳
至
才
在
勞
。
來
自
。
合集
24317
，出組二
B
類
辭
3
是商王占卜丁巳日氏從抵達勞。從氏和，氏地同名的現象來看，氏轄有
地，在地內。
除了上舉
“”
——地——的例子外，尚見合集
8219
甲——地合集
8225
8231
合集
27988
33045
———地合集
27987
合集
33100
——地合集
33030
合集
13517
——地合集
8296
33145
屯南
3418
——地合集
595
正?6?
。
?1?讀作蘊，義為掩埋。見張政烺：釋因蘊，載張政烺文集：甲骨金文與商周史研究，中華書局，
2012
年。
?2?像人埋坑中而有爿薦之，或釋
“
葬
”
似可從。見裘錫圭：論歷組卜辭的時代，古文字研究第六輯，頁
284
－
285
，中
華書局，
1981
年。
?3?林宏明先生將合集
17168
與
17171
綴合，黃天樹先生又遙綴合集
17170
。林宏明：醉古集——甲骨的綴合與研究，
臺灣書房，
2008
年；黃天樹：甲骨拼合續集頁
2
－
3
，學苑出版社，
2011
年。
?4?“
我
”
在此處應指我氏，即卜辭中所見
“
我來十
”
合集
9741
，而非通指商王國的
“
我
”
。
?5?拙著：殷代商王國政治地理結構研究頁
290
－
294
，上海古籍出版社，
2013
年。
?6?目前卜辭中尚未見到地，僅見
“
于
”
的例子合集
33101
。
殷墟卜辭中的“某”與“才（在）某”077
綜上得知，在卜辭
“
自往于
+
某
”
的句式中，
“
某
”
之
“”
是聚落單位名，類似于
“
某邑
”
之
“
邑
”
。
（三）作長官名
“
某
”
除了指稱軍事組織聚落地點外，似亦可表示為長官之意。如：
1
王其田于
犬比
擒
亡
，茲用。
王其田
成犬比
擒
亡
。
犬
。茲用。
弜夙。
合集
27915
，無名組一
A
類
辭
1
是王卜問由犬還是成地犬官協同田獵能擒獲牲畜，沒有災難。前已述犬應為犬氏組
成的軍事組織，而非犬官，辭
1
是作為驗證的極好例子。
“
犬比
”
和
“
成犬比
”
對貞，犬和成
犬應為同性質對象，
“
成犬
”
已知是成地的犬官，則
“
犬
”
應作由犬氏族眾組成的軍隊之最高統帥來
理解，商王才會同卜在兩人之間選擇其一，但不排除犬
帶領同僚部屬數人陪同王的可能性。
丙二類卜辭中尚見
“
毓
”
“
毓
”?1?
，如：
2
辛酉卜，
出。
力。
癸巳卜，
出。
毓。
合集
22322+
乙補
7417?2?
，丙二類
3
辛酉卜，
出。
力。
毓。
毓。
合集
22323
，丙二類
“
毓
”
，從女或從母從，像倒子之形，其意為生子?3?
。且同版卜
“
力嘉
”?4?
，可見確為女
?1?主要出土于
YH251
YH253
YH330
，即林沄先生所稱
“
甲種卜辭
”
。
?2?蔣玉斌：蔣玉斌甲骨綴合總表，先秦史研究室網頁，
2010
年
11
月
27
日。
?3?于省吾主編：甲骨文字詁林頁
479
，中華書局，
1996
年。
?4?此處的
“
力
”
為
“”
之省，其意為
“
嘉
”
。
078故宮博物院院刊??2015年第2期
?
第178期
性。
“”
“”
之
“”
為長官之意?1?
。
“”
作職官解釋時，是否一定為軍
事長官，因辭例尚少，難以決斷。但商代貴族婦女領兵打仗，是有先例可
循，如婦好率征夷方合集
6459
6480
，可見以女性作為軍事長官亦非
不可能之事。
商金文中亦見
“
某
”
之
“”
作長官的例子。如：殷末觚銘集成
12.7187
，圖一，從祭器的角度思考，得知不可能為軍隊作器，而應是為某
人作器，則
“”
的
“”
在此宜作職官解釋?2?
。
殷末青銅器銘文中另可見
“”
師的寫法，如作父乙簋銘圖二
卣銘圖三：
“
戊辰，弜師賜
戶囊貝，用乍
作
父乙
寶彝，才
在
十月一，隹
惟
王
廿祀
日，遘妣戊
武乙奭豕一。旅
”
集成
8.4144
“
子賜
玗一，
用乍
作
丁師彝。
”
集成
10.5373
“弜師
”?3?
“
丁師
”
之
“
師
”
其意應為長官，但在殷墟卜辭中未見
“”
師的寫
法，可知在商金文中，作為職官的用法時，
“”
“
師
”
不分，可互相替用，但
在殷墟卜辭中便全以
“”
一字表示多義?4?
。
?1?亦有學者將
“”
釋作師保之官，參見馮時：殷代女師制度考，載宋鎮豪主編：甲骨文
與殷商史新二輯，上海古籍出版社，
2011
年。
?2?“”
銘青銅器尚有觚集成
6944
爵集成
7704
7705
，可知為氏名。當然
“”
也
可能作氏和氏之復合氏名解釋，然目前未見其他和復合氏名的例子，暫存一說。
?3?金文中的
“”
和卜辭的
“”
寫法不太一樣，兩者是否所指為一，尚需更多資料證
明。但曹定云先生將之視作同一，見曹定云：亞
亞啟考，載甲骨文與殷商史頁
191
－
194
，
上海古籍出版社，
1983
年。
?4?于省吾先生認為甲骨文和西周金文師旅之師均作，而西周金文職官之名則多作師。見
于省吾：略論西周金文中的
“
六
”
和
“
八
”
及其屯田制，考古
1964
年第
3
期，頁
152
。
〔圖一〕觚銘
〔圖二〕作父乙簋
〔圖三〕
卣銘
殷墟卜辭中的“某”與“才（在）某”079
綜上得知，
“
某
”
依據文意有時作為軍事組織，有時代表軍事
組織長官。目前卜辭中所見諸
，自武丁至祖甲階段為活躍時期，
廩辛康丁之后至武乙階段僅見犬
活動記錄。殷末，
“
某
”
的制度是
否依然存在，其情況為何
？
從黃組卜辭中可見兩條線索：
4
乙巳，王貞，啟呼祝曰：盂方
人
其出伐。高其
令東
于
高，弗每
悔
，不。王曰
。
合集
36518
圖四
，黃組
5
丁亥卜，才
在
貞，韋寮妹
昧
，又
。王其令，不每
悔
，克甾王令。
?1?
韋寮弜攺亡。?2?王其呼，示京，有災，若。
合集
36909
，黃組
辭
4
出現
“
高
”
一詞，
“”
即指由氏組成的軍事組織?3?
，
“
高
”
亦可看作為最高軍事統帥稱作
“
高
”
的人。此辭是王親卜，為
抵御盂方可能的攻伐，調動
高往東會合于某地，因辭殘向東與
誰在何地會合，此后做什么事則不得而知。辭
5
提及
“
韋寮
”
和
“
京
”
。
“
韋寮
”
可與前述
“
高
”
作同樣理解，是由韋氏組成的軍事組
織，亦可作為韋
之軍事長官名，
“
寮
”
在此似作私名?4?
，
“
韋寮
”
即
指韋
的最高軍事統帥稱作
“
寮
”
的人。
“
京
”
是由京氏組成的軍事組
?1?，于省吾先生釋甾，讀載訓行；孫詒讓先生最早釋成由，近來陳劍先生也主張釋成由。筆者從于省吾先生觀點。見于
省吾：釋甾，甲骨文字釋林頁
69
－
70
，中華書局，
1979
年；陳劍：釋
“”
，載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第三輯，復旦大學出
版社，
2010
年。
?2?說文：
“
攺，更也，從攴己。
”
弜攺弗悔是黃組時期的連用語，如合集
36418
：弜攺其唯小臣臨令王弗悔。
“
弜攺
”
其
意為不變不停，見張政烺：殷契
田解，甲骨文與殷商史第一輯，頁
10
－
11
，上海古籍出版社，
1983
年。
?3?“”
在商金文中多見，如戈集成
10604
－
10610
出土于安陽侯家莊西北崗
1004
大墓，同出同銘有
70
件，完好者
51
件，收錄
7
件。
戈集成
10623
出土于安陽侯家莊西北崗
1001
大墓；戈集成
10611
出土于安陽小屯
E16
。戈集成
10615
出土于安陽殷墟西區孝民屯
M727
。
戈集成
10622
河南安陽征集，同銘有
4
件。戈集成
10616
出土于山西石樓褚家峪村。
戈集成
10591
－
10603
10612
－
10614
10617
－
10621
10624
－
10627
，新收
1552
。銘
“”
之青銅器多在安陽地區出土，且在
商王大墓中履現，足見
氏和商王室的關系親近，又銘多見于兵器上，推測氏應掌握軍事武力。
?4?“
寮
”
可作
“
官
”
解，如詩大雅板：
“
及爾同寮。
”
毛傳：寮，官也。但在此似乎不宜解釋成長官，應作私名較好。
〔圖四〕《合集》36518
080故宮博物院院刊??2015年第2期
?
第178期
織?1?
。
“”
是軍隊扎營駐屯之意；
“”
，地名；
“”
可能類似今日軍事基地，即在反應性低血糖 地內部所設
立的用來駐屯之區域。
“
妹
”
在此應為時稱，即昧爽的
“
昧
”
，指天明之前的時間段?2?
。
“”
可讀作
“”
，
此處作動詞，說文又部：
“
，治也。從又從卩，卩，事之節也。
”
示，此處作動詞用，檢視之
意。這段卜辭不太好理解，辭例少，再加上辭殘，兩句辭意相互參照，可試解釋為：丁亥日，王在
貞卜，韋寮在天未明時再次視察京。王命令其視察，能不違背地履行王令嗎
？
王還是呼韋
寮去檢視京，有災難嗎?3?
？
二??“才（在）某”的用法
“
才在某
”
的卜辭大量出現在出組卜辭，在此之前僅見組
“
至印
”
和非王卜辭中的乙一類卜
辭
“
才在目
”
各一例?4?
。由于辭例甚少且殘，難以判斷文意及用法。幸虧出組卜辭中
“
才在某
”
辭例較為完整集中，可以將之排序串聯，提供參考。以下以記月與干支為線索，排比商王
“
才在
勞
”?5?的活動歷程。
1
王才
在
勞卜。
丙午卜王。
合集
24292
，出組二
B
類
己酉卜王。
己
王
勞
。
合集
24293
，出組二
B
類
壬子卜，王才
在
卜。
壬子卜王。
合集
24294
，出組二
B
類
貞亡尤，才
在
勞卜。
尤
勞
。
?1?“
京
”
在卜辭中雖未見用作氏名，但在商金文中卻不少見，如京鼎集成
1140
京父乙鼎集成
1548
京父己鼎集
成
1614
京父己簋集成
3193
京尊集成
5498
5499
京父己尊集成
5650
京父己觶集成
6281
京兄辛觶集成
6355
京觚集成
6735
6736
6737
京爵集成
7587
。其中京尊京觚和京爵出土于安陽侯家莊西北崗
1400
大墓，或許京氏與
商王室的血緣較為親近。
?2?宋鎮豪：試論殷代的記時制度—兼論中國古代分段計時制度，全國商史學術討論會論文集，殷都學刊增刊，
1985
年。
?3?此辭中
“”
的含義，筆者采用文獻的解釋，而未采用卜辭中多見
“
冊
”
“
用
”
的用法，是因為從前后辭意來看，此辭似
王在貞問一次事件或行動，而非有關祭祀之事，且韋
寮是軍事組織首領，商王呼令其祭祀似乎不合情理。
?4?合集
19756
組和合集
21740
乙一類卜辭。
“
乙一類卜辭
”
主要出土于
YH127
，是依據甲骨文合集第七冊分類，
陳夢家先生稱之為
“
子組卜辭
”
，林沄先生稱為
“
丙種卜辭
”
。陳夢家：殷虛卜辭綜述頁
158
－
165
，科學出電腦卡住了 版社，
1956
年。林沄：
從子卜辭試論商代家族形態，林沄學術文集頁
46
－
59
，中國大百科全書出版社，
1998
年。
?5?勞，說文：
“
古文作。
”
此從從衣，見容庚編：金文編頁
902
，中華書局，
1984
年。
殷墟卜辭中的“某”與“才（在）某”081
癸丑卜，行貞，王賓夕亡，才
在
二月。
合集
24307
，出組二
B
類
壬子卜，行貞，王賓
亡尤，才
在
勞
。
甲寅卜，行貞，王賓歲三牛亡尤，才
在
勞，茲不雨。
卜，行貞，王賓
亡尤，才
在
二月。
合集
24308
，出組二
B
類
甲寅卜，王才
在
勞卜。
甲寅卜王。
合集
24295
，出組二
B
類
甲寅卜，旅貞，今夕亡
，才
在
二月，才
在
勞卜。
辛
貞
。
合集
24316
，出組二
B
類
乙卯卜
才
在
勞
。
合集
24296
，出組二
B
類
乙卯卜，行貞，王賓歲亡尤，才
在
勞。
乙卯卜，行貞，王賓
亡尤，才
在
二月。
合集
25312
，出組二
B
類
[
丙
]
辰卜，旅貞，翌丁巳
至
才
在
勞
。
來
自
。
合集
24317
，出組二
B
類
戊
貞，今
亡
。
己腦門疼是什么原因 未卜，行貞，今夕亡
，才
在
二月。
庚申卜，行貞，今夕亡
，才
在
勞卜。
合集
24309
，出組二
B
類
癸亥卜，王才
在
二月。
癸亥卜，王才勞卜。
合集
24299
，出組二
B
類
甲子卜，行貞，王賓
祭，才
勞
。
合集
24310
，出組二
B
類
丁卯卜，行貞，王賓且
祖
丁歲眔父丁歲二，亡尤，才
在
二月。
丁卯卜，行貞，王賓
亡尤，才
在
勞。
丁卯卜，行貞，王賓大戊歲二牛，亡尤，才
在
二月。
合集
24305
，出組
二
B
類
壬申
貞王
才
在
。
壬申卜，行貞，王賓歲五牛
尤
勞
。
合集
24306
，出組二
B
類
壬午卜，王才
在
勞卜。
壬午卜王。
合集
24284
，出組二
B
類
丙戌卜，王才
在
勞卜。
丙戌卜王。
合集
24285
，出組二
B
類
庚寅卜，王才
在
勞卜。
庚寅卜王。
合集
24286
，出組二
B
類
辛卯卜，王才
在
勞卜。
082故宮博物院院刊??2015年第2期
?
第178期
辛卯卜，王才
在
三月。
辛卯卜王。
合集
24287
，出組二
B
類
壬辰卜，王才
在
勞卜。
壬辰卜王。
合集
24288
，出組二
B
類
癸巳卜王。
癸巳卜，王才
在
勞。
合集
24290
，出組二
B
類
甲午
王才
在
勞
。
甲午卜王。
合集
24289
，出組二
B
類
辛丑卜，王才
在
勞。
合集
24291
，出組二
B
類
上述卜辭皆為出組二
B
類，因此可以將王世時間限定到祖甲后期。商王祖甲某年二月上旬丙午
日來到
勞，在此停留了近兩個月。祖甲在二月幾乎每旬舉行二至三次祭祀活動，這些祭祀卜辭很
有特色，皆有
“
王賓
”
字樣，即王親自主持?1?
。祭祀種類有
?2?歲?3??4?
。后接亡尤亡，是王一般
求報福佑所舉行的祀典。
值得注意的是，二月下旬甲子日，祖甲似乎在
勞先行祭后再舉行周祭中的祭祭合集
24310
。同時期，商王在王都宗廟區以外的
鬲亦有舉行周祭的例子，如：
2
癸酉卜，尹貞，旬亡
。甲戌
祭于上甲，才
在
。
尹
才
在
鬲。
合集
24280
，出組二
B
類
辭
2
顯示祖甲要于甲戌日在鬲先行祭?5?
，再對上甲進行周祭中的祭祭。周祭卜辭中較少記
錄地點，因為復雜的祭祀過程一般多認為應在王都宗廟區內進行，但由上列兩例卜辭內容得悉，周
祭也可以在王都以外的地區進行。
在王都外施行周祭中的祭祭，且在丁卯日歲祭祖丁和父丁武丁二
大戊二牛，或是舉行
?1?島邦男先生認為
“
賓
”
的字義與用法皆是自外而至，
“
王賓
”
即指
“
王入祀室參與祭祀之事
”
。見
[
日
]
島邦男：殷墟卜辭研究
頁
589
，上海古籍出版社，
2006
年。
?2?通塞，即報塞鬼神之賜福。漢書郊祀志：
“
冬塞禱祠。
”
顏注：
“
塞謂報其所祈也。
”
見于省吾：甲骨文字釋林頁
35
－
37
，中華書局，
1979
年。
?3?同劌，意為割，割殺牲以祭。
?4?，似手持有流的盛酒器奉于示前，為一祭名。羅振玉郭沫若兩先生釋為福字，何景成先生釋為裸，即裸祭。于省吾
主編：甲骨文字詁林頁
1072
－
1074
，中華書局，
1996
年；何景成：
卣和族族姓，殷都學刊
2008
年第
1
期，頁
23
。
?5?朱鳳瀚：論祭，古文字研究第
24
輯，頁
89
－
90
，中華書局，
2002
年。
殷墟卜辭中的“某”與“才（在）某”083
祭，由此來看，祖甲至少攜帶了祖丁武丁大戊和某甲的神主前往勞?1?
。周禮肆師：
“
凡師
甸，用牲于社宗，則為位。
”
鄭玄注：
“
社，軍社也。宗，遷祖也。
”
賈公彥疏：
“
師，謂出師征伐。
甸，為四時田獵。二者在外，或有祈請，皆當用牲社及宗時，皆肆師為位祭也。
”
禮記曾子問第
七：
“
曾子問曰：古者師行，必以遷廟主行乎
？
孔子曰：天子巡守以遷廟主行，載于齊車。
”
從上
可知，商王不僅是在征伐田獵時遷主隨行，較長時間外出巡視時，亦會攜帶神主同行。
在
勞的卜辭中，雖未見征伐及田獵的相關內容，然從卜問從前來，丁巳日抵達勞推
測，王此趟
勞之行的目的可能是視察勞的各項情況，停駐后發現某些問題，因此開始祭祀祈
福，并將
從調派前來協助管理解決，且在到來之后又向先王先祖大規模祈禱祭祀。應該是
祭祀奏效以及管理有成，因此三月即未再見到商王舉行祭祀的舉動。
除了
“
才在勞
”
舉行祭祀外，卜辭中尚見商王
“
才在寮
”
合集
24272
24275
“
才
在
寅
”
合集
24279
“
才在
”
合集
22606
“
才在合集
24252
等地出巡時
舉行各種祀典的例子?2?
。
“
某
”
的
“
某
”
為地名，為軍隊屯駐的地方，即師戍之所在?3?
。整體而言，
“
某
”
應指某地內
的小地點，即某地內可供駐扎軍隊的區域，類似今日的軍事基地，其義和作聚落單位名的
“
某
”
接
近?4?
。如勞之于勞地之于地隻之于隻地之于地攸之于攸地雇之于雇地等
?5?
。
部分
“
某
”
彼此之間距離不遠，可以透過以下兩組卜辭聯系。
3
壬寅卜，行貞，今夕亡囚，才
在
二月，才
在
勞
。
癸卯卜，行貞，今夕亡囚，才
在
勞卜。
甲辰卜，行貞，今夕亡囚，才
在
二月，才
在
勞卜。
乙巳卜，行貞，今夕亡囚，才
在
勞卜。
丙午卜，行貞，今夕亡囚，才
在
二月，才
在
寮卜。
合集
?1?此種看法傾向于商王攜帶先王先祖的神主，而非在勞建有宗廟，但不排除在勞建有可供商王臨時舉行祭祀時使用的
宗廟類建筑。商王出師攜帶神主的觀點，尚見李學勤：殷代地理簡論頁
9
－
10
，科學出版社，
1959
年。
?2?卜辭中尚見其他
“
才
”
合集
24251
“
才
”
合集
24257
“
才允
”
合集
24253
“
才
”
合集
24261
“
才
木
”
合集
24270
24271
“
才喜
”
合集
24338
“
才
”
合集
24335
24336
“
才衣
”
合集
24303
“
才
”
合集
24281
等，因辭意甚簡，不清楚商王在這些地點的目的。
?3?張政烺：古代中國的十進制氏族組織，張政烺文史論集頁
279
，中華書局，
2004
年；陳夢家：西周銅器斷代頁
10
，中華書局，
2004
年。
?4?筆者認為作聚落單位名的
“
某
”
應指平日某固定屯駐地；作某地內的
“
某
”
，應為供軍隊駐扎的地方，兩者用法有微妙
的區別。
?5?雇之于雇地是最好的例子。見合集
24347
：
“
辛丑卜，行貞，王步自于雇，亡災。癸卯卜，行貞，王步自雇于，
亡災，才在八月，才
雇卜。己酉卜，行貞，王其步自于來亡災。
”
084故宮博物院院刊??2015年第2期
?
第178期
24276
，出組二
B
類
丙午卜，行貞，王賓
亡尤，才
在
寮卜。
卜，行
賓
人又三，亡
才
在
寮卜。
合集
24275
，出組二
B
類
丁未卜，行貞，王賓歲亡尤，才
在
寮卜。
丁未卜，行貞，王賓
亡尤，才
在
寮卜。
父丁
亡尤，才
在
才
在
寮卜。
丁未
貞，王
伐十
尤
。
合集
24272
，出組二
B
類
4
癸
貞，王
。
貞，亡尤，才
在
四月。
甲寅卜，尹貞，王賓
亡。
貞，亡尤，才
在
卜。
甲寅卜，尹貞，王賓夕
亡，才
在
四月。
貞，亡尤，才
在
隻卜。
乙卯卜，尹貞，王賓
亡。
合集
24345
，出組二
B
類
甲寅卜王曰：貞王其步自
，有去自雨，才
在
四月，才
在
。
貞不其去。
合集
24398
，出組二
B
類
甲寅卜王。
乙卯卜王。
乙卯卜王曰：貞翌丙辰，王其步自只。
乙卯卜王曰：貞于丁巳步。
合集
24346
，出組二
B
類
辛酉卜，尹貞，王賓放飛希望 歲亡尤，才
在
四月，才
在
非卜。
辛酉卜，尹貞，王賓
亡尤。
辛酉卜，尹貞，王賓歲亡尤，才
在
卜。
合集
24266
，出組二
B
類
酉卜，王
月，才
在
卜。
酉卜，王
才
在
。
合集
24264
，出組二
B
類
卜。
其雨
四月。
今夕
雨。
合集
24779
，出組二
B
類
甲戌卜，王才
卜。
甲戌卜，王才五月。
殷墟卜辭中的“某”與“才（在）某”085
甲戌卜王。
乙亥卜，尹貞，王賓
亡，才五月。
貞亡尤。
乙
[
亥
]
卜，尹貞，王賓夕
亡，才五月。
貞亡尤，才
卜。
丙子卜，尹貞，王賓
亡。
貞亡尤，才
在
五月。
丁丑卜，尹貞，王賓
亡。
合集
24341
，出組二
B
類
才
在
卜。
才
在
卜。
五月。
合集
24340
，出組二
B
類
辭
3
顯示商王在勞待了四天后，隔天即抵達寮，并在寮舉行祭歲祭和伐祭，對父丁武
丁奉獻的人牲一次達十三人之多，可見祭祀之隆重。
勞在距寮一日內能到達之處，彼此相距不
遠。辭
4
可見
和地，甲寅日王既在占卜，又從地出發，位于地內。又甲寅日在
和隻貞問，辛酉日在非和占卜，和隻非和兩地之間應在一日內能夠到達的距
離內。同理，
和同版占卜，且與前述事件地點為一時之卜，亦可判斷和距離不遠。
從王在
勞連續停留兩個月以及在隻非和等地巡游近一個月的時間來
看，各
“
某
”
距離王都應有一段距離，即位于商王國的近畿至邊域內，因此
“
在某
”
的卜辭，通常顯
現出王出巡在外較長一段時間。
同時，
“
某
”
多數可能在自然生態良好或靠近田獵區的地方，卜辭中可見商王在某打獵
的例子。
5
王才
在
襄。
王才
在
。
合集
24255
，出組二
B
類
6
庚申卜，行貞，王其
往
于田，亡災。
貞毋
往
，才
在
正月，才
朽。
行
其
往
亡災
朽。
合集
24262
，出組二
B
類
辭
5
顯示商王在襄獵豬，襄地是武丁時期即已開發的古老獵場，祖甲晚期時仍在使
用。辭
6
朽可能是鄰近田獵區，因此商王在朽卜問是否前往田獵。
“
才在某
”
似是出組卜辭中獨特的用法，僅作為指稱地名之用，商王不僅
“
才在某
”
經常
086故宮博物院院刊??2015年第2期
?
第178期
舉行歲和伐等各種散祭，也偶爾舉行周祭，甚至有
“
才在某
”
打獵的記錄。
“
某
”
通常離
王都較遠，應散布在近畿和邊域上，出巡所需時間較長，因而經常攜帶神主同行。雖然無法從卜辭
中直接獲得有關軍事的信息，然商王田獵多帶有巡防性質，因此這些大量的
某地點，應帶有軍事
防衛的功能。
“
才在某
”
有一例外用法，即
“
才在人
”
。
7
戊寅子卜，丁歸才
在
人。
戊寅子卜，丁歸才
在
川人。
合集
21661
，乙一類
此為非王卜辭，占卜主體為子。此辭中若將
“
才在人
”
看作地點，辭意不暢，且卜辭中未見人
地的例子。卜辭中有名為
“”
之地，則
“
才在人
”
解釋成在地之人，下一句
“
才在川人
”
為在川地
之人，便文通理順豁然開朗。整句意思為戊寅比賽的英語怎么說 日子卜問，丁日在
地之人還是在川地之人歸來。
三?“才（在）某”用法的消失與衍變
“
才在某
”
自武丁時期即可見，但不普遍，且用法尚未固定。在組卜辭中為
“
至印
”
，乙一
類卜辭中為
“
才在目
”
。至出組卜辭時
“
才在某
”
成為一種僅作小地點的固定用法，并大量出
現，其后又消失無蹤。
至早于康丁時，出現一種與
“
才在某
”
意思接近，用法相同的新名詞，即
“
才在某
”
。
“
某
”
為地名，
“”
是軍隊扎營駐屯之意?1?
，整體意義可解釋成某地內軍隊駐屯處。
“”
在卜辭中，可見作為一處特定地名使用的例子。如：
1
貞，從
。
合集
5819
，賓組一類
2
貞于
。
庚申卜，行貞，其侑于妣庚，才
在
十一月。
合集
23348
，出組二
B
類
3
今日乙王弜省，有工其雨。
合集
28971
，無名組二類
4
貞，王
于
亡災。
合集
36834
，黃組
5
丁卯王卜，才
在
朱貞，其
從西，
往
來亡災。
合集
36743
，黃組
6
申卜，才
在
貞，王
于
東，
[
往
]
來亡災。
合集
36828
，黃組
?1?于省吾主編：甲骨文字詁林頁
2929
－
2930
，中華書局，
1996
年。
殷墟卜辭中的“某”與“才（在）某”087
“”
作為地名從武丁至帝辛皆存在，而
“
才在某
”
的用法卻較為后起，多出現在無名組和黃
組卜辭。其中屬于無名組早期康丁末武乙早期者僅
“
才在韋
”
合集
28064
和
“
才在
”
合集
29376
33574
兩例，多數見于無名組晚期武乙中晚期和黃組卜辭中。可知，
“
才在
某
”
應約在武乙時啟用，并迅速發展流行，直至殷末。
商王
“
才在某
”
進行的活動，大致可分成軍事征伐祭祀先王和田獵巡游三類。
1.?軍事征伐
“
才在
”
英藏
36968
“
才在春
”
英藏
2563
“
才在
”
合集
36495
“
才在
”
合集
37475
“
才在
”
合集
37475
“
才在永
”
英藏
2562
正
“
才
在
”
英藏
2562
正
“
才在
”
英藏
2562
正是帝辛十祀征夷方時途經的地點；
“
才
在齊
”
合集
36493
是帝辛十五祀征夷方返程時停經的重要地點?1?
。
“
才在
”
英藏
2523
是商王撲伐方時的據點之一?2?
。
殷末尹光方鼎銘集成
5.2709
中亦見王征井方時
“
才在
”
的記錄。
2.?祭祀先王
商王
“
才在
”
合集
35886
舉行周祭——祭祭祖甲祭甲。
“
才在
”
合集
35913
于祖甲必舉行祭祀。
殷末宰甫卣銘集成
10.5395
提到
“
才在，王鄉饗酉酒
”
，此外尹光方鼎銘集成
5.2709
提到
“
才在，王鄉饗酉酒
”
，
“
鄉饗
”
是一種由王主持以酒與食物奉獻神靈的祭祀?3?
。
3.?田獵巡游
“
黃
”
屯南
2182
，
“”
“”
合集
37475
，合集
35886
“
召
”
合集
36736
“
寧
”
合集
36949
“”
英藏
2558
位于田獵地內，其中寧地是武丁和廩康時期的
田獵地；麥地是廩康時期發展起來沿用至帝乙時期的田獵地；召地是武乙至帝辛時期的
田獵地。可見
“
某
”
位于
“
某
”
內，從屬于
“
某
”
，為標明某內的小地點區域。
7
庚子王卜，才
在
貞，今日步于亡災，才
在
正月隻
獲
狐十又一。
辛丑王卜，才
在
貞，今日步于亡災。
合集
37475
，黃組
?1?董作賓：殷歷譜下，頁
50
，
“
中央
”
研究院歷史語言研究所專刊之
23
，
1945
年；前揭拙著：殷代商王國政治地理結構
研究頁
284
－
285
；拙文：從流散海外殷末青銅器見帝辛十五祀征夷方史事，中國國家博物館館刊
2015
年，待刊。
?2?不知征伐對象時商王的經停點有
“
才
”
合集
36765
。
?3?饗，說文：
“
鄉人飲酒也。
”
詩小雅彤弓：
“
鐘鼓既設，一朝饗之。
”
鄭玄箋：
“
大飲賓曰饗。
”
儀禮士昏禮：
“
舅姑共饗婦以一獻之禮。
”
鄭玄注：
“
以酒食勞人曰饗。
”
饗亦通享，說文解字注：
“
享，獻也。
”
禮記月令：
“
乃命太史，次諸
侯之列，賦之犧牲，以共皇天上帝社稷之饗骨相 。
”
鄭玄注：
“
饗，獻也。
”
卜辭與金文中多用
“
饗
”
作享祭之享。
088故宮博物院院刊??2015年第2期
?
第178期
辭
7
描述王正月庚子日在貞問當天步行到地，有無災難，驗辭記獵獲狐
11
尾。隔天辛
丑日，王在貞問，當天步行到地，有無災難。可見確在地內，且和距離很
近，當天即可抵達。
綜上，
“
才在某
”
作為指稱某地內可供軍隊駐屯之處，其用法和意義皆與
“
才在某
”
極為接
近，且使用時間恰好能夠前后銜接。或許是
“
才在某
”
地點易和
“
于
”
“
往
”
“
自
”+“
某
”
地點或軍
事組織的用法發生混淆，因此漸漸廢棄了
“
才在某
”
而新創
“
才在某
”
替代。
“
才在某
”
盛
行于殷末，襲用至西周初，目前西周金文中僅見于西周早期中方鼎銘內所提
“
才在寒
”
集成
5.2785
一例。西周中期后便未復見
“
才在某
”
的用法。
四?西周金文中“才（在）某”用法的傳承
西周早期金文中常見
“
才在某
”
的用法，此處
“
某
”
的
“
某
”
多為地名，如
“
才在炎
”
召
卣召尊，集成
10.5416
11.6004
的炎地亦見于令簋銘
“
隹王于伐楚白伯，才在炎
”
集成
8.4300
，
“
才在
”
利簋，集成
8.4131
的地亦見于宰角銘：
“
王才在，王各格宰
從。
”
集成
14.9105
?1?然
“”
在此處所指究竟是軍事組織還是駐地呢
？
從西周早期有關
“
某
”
的銘文來看，無論是作師旅解還是駐屯地解，兩者兼可通讀，很難從文
意中判別。然中甗銘似乎為理解
“
才在某
”
的確切涵義提供了指引的線索：
王令中先省南國，貫行，
設
才
在
曾。
中省自方
登
鄧
，造
□
邦，才
在
噩
。
。
集成
3.949
中在周王省南國前，先前往貫通行程，并沿途設置行宮。中省視方鄧，并在
“
噩
”
扎營。由近
來考古發現知噩為侯國，
“
噩
”
應指噩國軍隊駐扎地?2?
。
其他西周銘文中可見
“
才朽
”
作冊疐鼎，集成
4.2504
“
才
”
利簋，集成
8.4131
“
才
牧
”
小臣簋，集成
8.4238
“
才炎
”
召卣召尊，集成
10.5416
11.6004
“
才成
”
小臣單
觶，集成
11.6512
“
才由
”
甗，集成
3.948
“
才
”
旅鼎，集成
5.2728
“
才
”
方
鼎
簋，集成
5.2789
8.4322
“
自
”
小臣簋，集成
8.4238
“
自商
”
穆公簋蓋，集成
8.4191
“
于由
”
彔卣，集成
10.5419
“
于京
”
克鐘克镈，集成
1.204-208
，
209
“
于齊
”
?1?字有多種寫法，目前所見殷代字形有，西周的有柬。多作地名，作氏名僅一例，即西周中期的監弘
鼎集成
2367
。
?2?朱鳳瀚師認為
“
才噩
”
其意為
“
次于噩國軍隊駐地
”
。朱鳳瀚：湖北隨州葉家山西周墓地筆談，文物
2011
年第
11
期，頁
68
。
殷墟卜辭中的“某”與“才（在）某”089
簋，集成
8.4123
等，用法似應同于
“
才在噩
”
。
然上述
“
某
”
若前無
“
在
”
“
自
”
和
“
于
”
等指示連系動詞，則可解釋成某地的軍事組織。如競卣銘
“
唯白伯父以成即東，命戍南夷
”
和小臣單觶銘
“
王后絕克商，才在成
”
，前者的成
指稱軍隊，后者代表地點?1?
。這樣的用法，可以追溯至卜辭中
“
某
”
的用法，只是卜辭中
“
某
”
的
“
某
”
多為氏名，強調的是雄族構成的軍事組織，有時亦代表平日
“
某
”
駐扎地卜辭中常見氏地同名的例
子。換句話說，西周金文中
“
某
”
的用法是承襲商人
“
某
”
而來，只是商人強調以血緣宗族結合構
成的
“
某
”
，被周人改換成以地緣分封為主的
“
某
”
。
周克商后，一方面由于自身力量尚弱，因此吸納殷商貴族于旗下；一方面又擔心殷人以宗族
抱團勢力過強，因此分解殷民大族，打散其血緣聚集模式，而以地緣分封為主。由上可知，無論
“
某
”
的
“
某
”
其所指如何變化，然對
“”
的理解與用法，自商至周始終一脈相承，未曾改變。
五?結語
綜上所論，本文的主要觀點可以概括如下：
1.?殷墟卜辭中“某??”的句式結構為“氏名+”。其內涵意義有三：
1
軍事組織：通常由雄族族眾組成，如：雀犬韋和烏托邦的作者 等。
2
聚落單位：
“
某
”
前加
“
往
”
“
于
”
“
自
”
時，則通常表示以
“
某
”
為稱的特定區域。如：—地
—地—地—地等。
3
長官：
“
某
”
有時可單指個人，即作為某長官。
2.?“才（在）某”為出組卜辭中獨特的用法，僅作為指稱地名之用。商王經常“才（在）某”舉行
各種祭祀活動，甚至包含周祭，亦有“才（在）某”打獵的記錄。“某”通常散布在離王都較遠的
近畿和邊域內。
3.?康丁時期卜辭中出現“才（在）某”的用法，作為指稱某地內可供軍隊駐屯之處，其用法和意義
皆與“才（在）?某”極為接近，使用時間亦能夠前后銜接。“才（在）某”取代了“才（在）
某”并沿用至殷末周初。
4.?西周金文中常見的“才（在）某?”，應是承襲商人“某?”的用法，只是商人的“某?”多強調
以血緣宗族結合構成（某多為氏名），而周人似改換成以地緣分封為主的“某”（某多為地名）。
作者單位：故宮博物院故宮學研究所
責任編輯：何芳
?1?這樣的例子尚有簋銘：
“
白伯父事犢尹人于齊。
”
集成
8.4123
史密簋銘：
“
師俗率齊。
”
新出
0636
前者
指地點，后者指軍事組織。
Englishabstractofthearticles159
On‘某’and‘才（在）某’fromTheOracleInscriptionsofTheYin
Ruins
WeiXinying
Abstract:Theexpressionof‘
’inthentencepatternof‘surnameandfirstname+’referstoa
militarygroup,oratribe,oraniorofficerofacertainorganization,it’sreadintheinscribedoracle
bonesunearthedfromtheYinRuinssiteinmanycas,whereastheotheroneof‘
才
(
在
)
’
fromChu(
出
)cordedin
thehistorymaterialsthatthekingsoftheShangdynastyudtogohuntingandholdallceremonial
activitiesincludingthecyclicalsacrificeceremonies‘
才
(
在
)
’whichwereusuallysituatedfaraway
fromtheroyalcapitalorclotothefrontiers.
KeyWords:
某
;
才
(
在
)
某
;
才
(
在
)
某
;oracleinscriptionsfromtheYinRuins
ThearticleChineappears
frompage073to0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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