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革”中的荒唐一幕：“揪劉火線”始末

歷史

■王永魁

劉少奇建工學院“蹲點”

“文化大革命”發動之初，北京

陷于癱瘓局面。劉少奇、鄧小平主

持中央政治局常委擴大會議，同意

領導運動。7月18日，毛澤東從武

漢回到北京后，嚴厲批評了派工作

組的做法。7月28日，北京市委正

式發出《關于撤銷各大專院校工作

組的決定》，并說明這一決定也適

用于中等學校。8月1日，中共八

屆十一中全會召開，毛澤東在會上

再次批評工作組阻礙、鎮壓學生運

動。

劉少奇雖然對撤銷工作組沒有

想通，但仍試圖努力跟上形勢的發

展。會議召開前幾天，毛澤東曾在

一次談話中提出，中央和各省市的

領導人都應該親自參加一所院校的

“文化大革命”，以取得感性知識。

劉少奇在同北京市委第一書記李雪

峰商量后，選擇到北京建筑工業學

同許多大學一樣，這所學校的師生

在工作組等問題上也分成兩派，嚴

重對立。

8月2日晚上，劉少奇來到建工

員會領導，國家建委主任谷牧和李雪

峰陪同劉少奇一起來到學校。劉少奇

了戚本禹。外地來北京開會的劉瀾濤

等幾位領導人也跟來參觀。

劉少奇等人來到建工學院，出

席了兩派學生的“辯論會”，耐心地

聽取幾種不同觀點的發言。劉少奇

最后講了話，他說：“看來工作組在

你們學校是犯了錯誤的。這個錯誤

也不能完全由工作組負責，我們黨

中央和北京新市委也有責任。派工

作組是黨中央同意的，市委跟上來

了。”“這個會不要叫辯論會，叫討

論會好不好？有不同意見討論嘛！

有錯誤改正錯的，對的堅持，錯了改

正，團結起來。如果我能夠幫助大

家做些團結工作，我就很高興了。”

8月3日，劉少奇再次來到建

結起來。8月4日，劉少奇在中南

海同駐建工學院工作組談話，認為

工作組是帶著框框辦事，還是撤出

工作組比較好，“你們要檢查，市委

要替你們擔責任，中央也要替市委

擔責任”。

8月5日，毛澤東發表《炮打司

令部——我的一張大字報》后，劉

少奇實際上被解除工作，也就沒有

再去建工學院“蹲點”，對建工學院

的“文化大革命”也沒有再發表任

何意見。

建工學院造反派要求“揪劉”

1966年12月18日下午，張春

橋在中南海西門傳達室緊急約見清

華大學造反派頭頭蒯大富，向他發

出打倒劉少奇的信號，說：“中央那

一兩個提出資產階級反動路線的人

至今仍不投降。”“你們革命小將應

該聯合起來，發揚徹底革命精神，

痛打落水狗，把他們搞臭，不要半

途而廢。”經過幾天準備，12月25

所謂“一二·二五打倒劉少奇大行

動”。27日，北京高等院校造反派又

在工人體育場聯合召開有十萬人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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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該校歸口屬國家基本建設委學院。

的大、中學校黨委遭到嚴重沖擊，

他們派來要中央文革小組派人參加，

北京市委向大、中學校派出工作組，

工學院。他把“八一團”、“革命團”

日蒯大富組織清華大學造反派發起

聽取他們的意見，同他們談話，希

望通過做思想工作，使兩派學生團

院（以下簡稱建工學院）去。當時，

這兩個群眾組織的頭頭找來，分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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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思

加的“徹底批判劉、鄧資產階級反

動路線大會”。會上公開喊出“劉少

奇、鄧小平是黨內最大的資產階級

當權派，中國現代修正主義的祖師

爺，資產階級司令部的黑司令”的

口號。經過這兩次大規模行動，“打

倒劉少奇、鄧小平”的輿論布滿全

北京，迅速傳向全國。

建工學院的造反派組織“井岡

山紅衛兵總部”和“八一團”抓住劉

少奇在該院“蹲點”時的講話，要

求劉少奇在1967年1月7日凌晨4

時以前到該院作公開檢查。劉少奇

1月5日給毛澤東寫信，請示自己

是否到該院去作檢查。毛澤東1月

6日作出批示：“總理：此件請你酌

處。我看還是不宜去講。請你向學

生方面做些工作。”1月7日，周恩

來就北京建工學院兩派紅衛兵搞聯

合行動到中南海揪劉少奇事，找該

校兩派談話，說：你們可以送大字

報，要揪不行，要照顧黨和國家的

影響。造反派逼迫劉少奇到該院作

檢查的行動被成功制止。

隨著1967年4月1日《人民

日報》發表《愛國主義還是賣國主

對劉少奇的批判逐漸公開化。5月8

日《人民日報》、《紅旗》雜志發表

編輯部文章《〈修養〉的要害是背叛

無產階級專政》，以批判《論共產黨

員的修養》一書為名，開始不點名

地批判劉少奇。5月18日，《人民

日報》、《紅旗》雜志發表編輯部文

章《偉大的歷史文件》，以“中國赫

魯曉夫”為代名詞，對劉少奇的批

判開始“不點名的點名”。

1967年6月3日，建工學院“新

八一戰斗團”喊出了“誓把劉少奇

當天下午，“揪劉火線指揮部”宣告

成立。“六月三日下午，揪劉大軍先

遣隊開到了中南海西門，打響了卅

一晝夜揪劉的第一炮。”“第二天上

午，五百多人組成浩浩蕩蕩的揪劉

大軍雄姿英發地開到了前線，就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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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了一個氣勢磅礴、氣壯山河的揪

劉火線誓師大會。”從這時起，“揪

劉火線”正式在中南海墻外安營扎

寨。

劉少奇作出檢查

京建工學院“造反派”在中南海西

門要求揪斗劉少奇事作出批示：由

汪東興勸學生們回去。如勸后仍不

走，請戚本禹出面處理。7月4日

臨“揪劉火線”，宣布中央同意要劉

作出檢查。當日建工學院“新八一

戰斗團”出版的《新八一號外》宣

稱：“這是我新八一戰士和建工井岡

山等革命組織及全院革命師生員工

與劉賊浴血奮戰31晝夜的結果”。

同日，中共中央辦公廳主任汪

東興將中央的決定通知劉少奇。7

月9日，劉少奇把檢查寫好交了上

去。他在檢查中首先說明當時到北

京建工學院參加運動的原委：1966

年7月底“毛主席號召中央所有負

責和各地來到北京的所有負責

都去親自參加北京學校的無產

匯報的。在這些匯報會議上作出了

一些錯誤決定，批準或者同意了一

些錯誤的建議。”同時指出：“在毛

主席不在北京時，是毛主席、黨中

央委托我主持黨中央日常工作的。”

大字報出來了，我才知道我在這次

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中犯了嚴重錯

誤。”

在檢查的最后，劉少奇寫道：

線壓制和傷害了的革命師生員工賠

期，受錯誤路線蒙蔽而犯了不同程

度錯誤的革命師生員工和廣大工作

組員，他們責任甚小，主要責任在

我，他們也是錯誤路線的受害者，

我們也要向他們賠禮道歉！”

造反派內部的爭吵

劉少奇的檢查是一份主動承擔

責任、委曲求全的檢查，卻被造反

派抓住“在毛主席不在北京時，是

毛主席、黨中央委托我主持黨中央

日常工作的”一句話大做文章，說

這是“炮打以毛主席為首的無產階

級司令部”，說這份檢查是“假認罪

真反撲的鐵證和宣言書”、“反革命

中央辦公廳本來打算將劉少奇

的檢查交給建工學院“新八一戰斗

團”，這個消息引起了“新八一戰

斗團”的對立面建工學院“八一戰

斗團”的嚴重抗議。“八一戰斗團”

成立于1966年8月1日。1967年

4月20日，“八一戰斗團”內部因

1967年6月29日，周恩來就北

“八月五日，毛主席炮打司令部的

凌晨，中央文革小組成員戚本禹親

“我要向受過以我為代表的錯誤路

少奇向建工學院“新八一戰斗團”

禮道歉！在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初

義？——評反動影片〈清宮秘史〉》，

階級文化大革命，以便取得感性知

在去年八月一日到李雪峰處同

北京新市委的一起研究”后確

定到建工學院的。針對造反派把劉

少奇在建工學院“蹲點”稱之為炮

制“第二個桃園經驗”的說法，劉

少奇辯解道：“當時我們幾個人都沒

有要創造什么經驗、向全國推廣的

意思”。

他再次對“文化大

革命”初期派工作組等

問題承擔了責任，說：

一段時間內，毛主席不

在北京，黨中央的日常

工作，是由我主持進行

的。北京各方面的文化

大革命情況，是經常在

我主持的中央會議上

。復辟的宣言書”

識。我就是在毛主席的這個號召下，

揪出中南海斗倒斗臭！”的口號；

“去年7月18日以前的

當時出版的“揪劉火線”專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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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

觀點不同，而分裂出來一個新的組

織，稱為“新八一戰斗團”。“八一

戰斗團”認為劉少奇應該給他們寫

檢查才對，因為劉少奇在建工學院

蹲點的時候，還沒有“新八一戰斗

團”這個組織。

經中央文革小組建議，7月13

達成四項協議，決定聯合取回劉少

奇的檢查，共同對劉少奇進行大批

判。7月14日，在北京大中學紅代

會的組織下，大專院校15萬人，中

舉行規模巨大的示威游行，聲討劉

少奇的所謂“新反撲”、“新罪行”。

“八一戰斗團”為了向中央施加

7月26日凌晨3點半，戚本禹

接見了“揪劉火線”的部分造反派

然后說：“最艱苦的東西是搞他要害

東西。絕食也是艱苦的，但更艱苦

的東西是深入地批劉，要查很多資

料，必須把他批得比托洛茨基還臭，

他翻案”。此后，“八一戰斗團”恢

復進食。

“揪劉火線”的“高潮”和結局

“揪劉火線”聚集的人越來越

參加進來。據不完全統計，當時在

路造反派，稱贊造反派“揪劉是革

命行動”，表示支持他們與劉少奇斗

門不能設點；2、不能沖中南海。并

授意造反派們寫一個撤離南門的決

議，造反派當場表示堅決照辦。

8月5日是毛澤東的《炮打司令

部——我的一張大字報》發表一周

年的日子。從8月4日晚上開始，北

京的1000多個造反派組織數十萬

人在天安門廣場聚集，號稱要在8

月5日把劉少奇揪出中南海。次日，

在廣場上召開了上百萬人批判劉、

鄧、陶（即劉少奇、鄧小平、陶鑄）

1、南爭到底。然后傳達兩點指示：

組織。戚本禹首先建議他們進食，

日，建工學院新老“八一戰斗團”

讓他永遠翻不了案，也沒有人敢給

學10萬人和大批工人、機關干部，

多，許多外地在京的造反派組織也

中南海墻外，搭有1000多個棚子，

誓師大會。與外面相呼應，中南海

安有500多個高音喇叭，豎有3000

劉少奇、鄧小平、陶鑄各自的宅院

內也召開“批判劉、鄧、陶大會”。

事態的發展，遠遠超出了毛澤

東的預期。正在南方視察的毛澤東，

得知中南海內批斗劉少奇和中南海

外“揪劉火線”的事情，要楊成武

立即返京，傳話予以制止。8月5

日凌晨，戚本禹和謝富治再一次接

見“揪劉火線”成員，戚本禹在談

話中說：“你們安營扎寨到本單位，

把到中南海揪劉、鄧轉到本單位。

安營扎寨在中南海，毛主席住在這

里，每天吵，毛主席不好辦公。”8

月7日晚，謝富治再次接見“揪劉

火線”的造反派，稱自己受中央文

革小組委托，與他們商量撤退中南

海周圍“揪劉聯絡站、指揮部”。造

反派心領神會，“揪劉火線”逐漸降

溫，旗號一度改“揪劉”為“揪陶”、

壓力，于7月18日零時宣布絕食，

多面各種名目的旗子。府右街從南

聲稱：“飯可以不吃，覺可以不睡，

到北，山頭林立，席棚相連，車水

頭可斷，血可流，絕食到底，不把

劉賊揪出中南海，讓全世界人民斗

倒斗臭，我們誓不罷休。”同日，劉

少奇在家中遭到中南海內造反派的

批斗。

7月19日下午，清華大學的

等造反派組織在中南海西門外召開

了“揪斗劉少奇誓師大會”。參加誓

師大會的造反派們高呼“把劉少奇

從中南海揪出來斗倒斗臭！”等口

號，清華大學的“學生領袖”蒯大

富說：“黨內大大小小的走資本主義

道路的當權派是‘蛇一樣的惡人’。

他們沒有放下屠刀，也決不會立地

成佛。”要求劉少奇5天之內交出

“（一）給毛主席的認罪書；（二）給

全國人民的認罪書；（三）給首都大

專院校革命師生員工的認罪書。”

7月22日，“新八一戰斗團”發

表《嚴正聲明》，稱：“我新八一戰

斗團根本沒有發表過什么關于‘絕

食揪劉’的聲明，也更沒有在中南

海西門采取絕食的行動！”“八一戰

斗團”搞絕食斗爭，“是地地道道的

給中央施加壓力！這是完全違背當

前大批判的方向，是從極左方面干

擾毛主席偉大戰略部署的”。

馬龍，人聲如潮，高音喇叭日夜不

停地喊叫。中南海北面的文津街兩

側，也排滿了造反派的“揪劉”陣

地，而且還有向南面的長安街擴展

的趨勢。到8月初，已有不少單位

開始在長安街邊上安營扎寨，使整

響。當時的紅衛兵小報報道了7月

31日夜至8月1日晨的情景：“中南

海幾個門前的戰場始終高漲著戰斗

的激情，戰歌四起，口號震天，革

命派聯合起來戰斗的雄偉場面震人

心弦。” 在中央文革小組直接布置

下，解放軍還派出醫療隊在“揪劉

火線”中巡回醫療，以示對“揪劉

火線”的支持。在“揪劉火線”風

“井岡山”、北京航空學院的“紅旗”

個長安街上的交通都受到了嚴重影

（光美）”，最后不了了之。“揪王

頭正盛的時候，周恩來多次批評造

黨中央、國務院所在地遭到人

反派，并堅持不搬出中南海，使造

反派終不敢進入，從而保護了在中

南海中的許多領導人。

8月2日凌晨，謝富治來到中

南海北門外接見“揪劉火線”的造

反派們。“當大家問到謝副總理，劉

少奇什么時候揪出中南海，交給我

們斗爭時，謝副總理說：‘你們這

樣可以，但不能沖中南海，可以示

威，施加壓力。揪出劉少奇很不容

易吧！’”同時，戚本禹也接見了各

數如此之多、時間如此之長、影響

如此之惡劣的圍困，在新中國的歷

史上是絕無僅有的。這種破壞法制

的行為沒有得到有力的制止，反而

被肯定為“革命行動”，使得黨和政

府的威信遭到極大損害。后來，隨

著局勢越來越嚴重，毛澤東不得不

親自干預，糾正“左”的口號，批

準糾“左”措施，穩定局勢，恢復

社會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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