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此為《不負如來不負卿》的一篇文章,是誰寫其實不重要,重要的是詩情。
美人不是母胎生, 應是桃花樹長成,
已恨桃花容易落, 落花比汝尚多情。
靜時修止動修觀, 歷歷情人掛目前,
若將此心以學道, 即生成佛有何難?
結盡同心締盡緣, 此生雖短意纏綿,
與卿再世相逢日, 玉樹臨風一少年。
不觀生滅與無常, 但逐輪回向死亡,
絕頂聰明矜世智, 嘆他于此總茫茫。
山頭野馬性難馴, 機陷猶堪制彼身,
自嘆神通空具足, 不能調伏枕邊人。
欲倚綠窗伴卿卿, 頗悔今生誤道行。
有心持缽叢林去, 又負美人一片情。
靜坐修觀法眼開, 祈求三寶降靈臺,
觀中諸圣何曾見? 不請情人卻自來。
入山投謁得道僧, 求教上師說因明。
爭奈相思無拘檢, 意馬心猿到卿卿。
曾慮多情損梵行, 入山又恐別傾城,
世間安得雙全法, 不負如來不負卿。
“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這首詩名氣很大,完整版是“曾慮
多情損梵行,入山又恐別傾城。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在南懷瑾
的《習禪錄影》 ,王蕓孫的《詩藝叢談》 中都曾提及,前些年又被鬼才導演劉
鎮偉用到了娛樂片《情癲大圣》里,更一時廣為流傳。一部分細心的人會去關注
它的出處,在網上一查:其作者是第六世達賴喇嘛倉央嘉措。
但這種說法存在問題:
首先,必須強調的是,倉央嘉錯情歌是藏文寫作的,我們看到的都是譯文。
其次,譯文有很多種,有的相對專業,有的則非常自我。
其實倉央嘉錯情歌中有名氣還有一首,就是“從東邊的山上,白亮的月兒出
來了。少女的臉兒,在心中已漸漸的顯現(于道泉譯)”。這一首幾經潤色,成
為了歌手譚晶的成名作, 2006年,她將這首情歌唱響在維也納的金色大廳。
看這兩首情歌的翻譯,一首是毫無雕飾的白話,它來自于道泉先生1930年
的翻譯,這版翻譯開創了倉央嘉措情歌翻譯的先河,可以說是漢譯倉央加措情歌
的藍本。于先生自己說“翻譯時乃只求達意,文詞的簡潔與典雅非我才力所能兼
顧”,可以說這個譯本是更接近原著的。
而另一首是格律整飭的絕句,在表現形式上如此大相徑庭,使人不能不對“世
間安得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于原文的吻合程度產生懷疑。
那么我們看看這首詩在于道泉譯本中的對應翻譯
曾慮多情損梵行,入山又恐別傾城。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
若要隨彼女的心意,今生與佛法的緣分斷絕了;
若要往空寂的山嶺間去云游,就把彼女的心愿違背了。
事實上譯詩的前兩句才是對倉央嘉措情歌的翻譯,后面兩句純系借題發揮
了,從翻譯角度來說是不合格的,違背了起碼的“信”的要求,完全是一種再創
造。
譯者曾緘(1892-1968), 畢業于北京大學中文系,受教于黃侃。1929年他
到西康省臨時參議會任秘書長,聽說了倉央嘉措情歌,并“網羅康藏文獻,求所
謂情歌者,久而未獲”。 后來從朋友那里借到了于道泉的譯本,并據此譯本譯
之。
曾譯本為七言絕句,發表于《康導月刊》1939年1卷8期,曾緘對于道泉譯
本的評價是:“于譯敷以平話,余深病其不文”, 曾緘素善古體詩詞,遂“廣
為七言,施以潤色”。
曾緘認為于道泉譯本“不文”,固其譯以“文”為要旨。筆下的倉央嘉措情
歌完全脫胎換骨為文人詩,融入了自己的生命感悟,警句頗多。
除了“不負如來不負卿”一首,又如:
意外娉婷忽見知,結成鴛侶慰相思。此身似歷茫茫海,一顆驪珠乍得時。
對照于譯本:
自己的意中人兒,若能成終身的伴侶。
猶如從大海底中,得到一件珍寶。
一個“此身似歷茫茫海”,境界頓出。
再如:
別后行蹤費我猜,可曾非議縛陽臺。同行只有釵頭鳳,不解人前告密來。
對照于譯本:
終身伴侶啊我一想到你,若沒有信義和廉恥,
頭髻上帶的松石,是不會說話的啊!
完全是全新的創作了。
所以,我想澄清的事實就是“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這句傳世
之詩是出自一個北大中文系畢業生之手,雖然其靈感來源于倉央嘉措。而倉央
嘉措的一生雖然足夠傳奇,但還遠遠沒有達到能“學貫藏漢”,可以吟出如此
精美七絕的境界。

本文發布于:2023-05-23 07:43:58,感謝您對本站的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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