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生比較優勢理論的發展及我國外貿結構的轉換_黃暉

內生比較優勢理論的發展及

＊

我國外貿結構的轉換

★ 黃 暉

[摘要]建立在外生比較優勢基礎上的中國外貿進出口格局和增長方式,在全球經濟衰退以及伴隨

而來的貿易保護主義沖擊下,已受到嚴重的影響。面對目前新的國際經濟背景,中國外貿結構及增

長方式應著眼于動態的內生比較優勢,依據自己的經濟發展水平調整我國在國際分工中的比較利益

結構,促使比較優勢轉化為競爭優勢。而轉換的關鍵是技術的創新。以技術進步促進貿易結構的調

整必須立足于我國各區域的比較優勢,具有不同技術水平和要素結構的區域適宜采用不同的技術革

新方式,通過多元化的技術創新模式促進外貿結構調整。

[關鍵詞]比較優勢;規模經濟;不完全競爭;技術進步

[中圖分類號]F711[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6—012X(2009)—05—0166(04)

[作者]黃 暉,博士研究生,湖南大學經貿學院(寧波大學商學院副教授),湖南長沙 410079

在世界經濟形勢急劇變化、國內經濟增長減速的背景下,

2008年中國進出口貿易總額仍超過2.56萬億美元,穩居世界

第3位,貿易順差達2954.7億美元。然而,全球經濟衰退以

及伴隨而來的貿易保護主義,通過外貿傳導機制已經嚴重影伴隨著國際貿易實踐的蓬勃開展,國際貿易理論的發展

響我國工業制成品的出口,并影響到了中國經濟的增長。從有兩條思路:一條是以斯密(1776)為代表的絕對優勢理論,

國內經濟發展來看,中國經濟的快速發展帶來的國內消費需當代經濟學稱其為內生比較利益說;另一條是以李嘉圖

求升級顯現,我國的產業結構與國內消費需求結構的不協調

日益突出,這種不協調通過大量的出口維持了中國經濟的高代表的資源稟賦比較優勢理論,即外生比較優勢理論。

速增長;而全球經濟衰退使我國經濟運行的國際環境在生產

要素成本上升的約束下趨緊。國內經濟發展的內在要求和全16～18世紀中期,重商主義盛行。早期重商主義者托馬

球經濟衰退的國際環境都凸現了我國產業結構和外貿結構轉斯·孟提出了最早有關國際貿易的理論,其核心思想是追求

換的緊迫性。由此,中國外貿結構的轉換是否要遵循比較優貿易順差,實行嚴格的保護貿易。重商主義認為財富就是一

勢原理并立足于勞動力資源相對豐裕這一現實優勢呢?中國國掌握的金銀,一切經濟活動的最終目標是增加本國的金銀

外貿結構轉換的關鍵點又是什么呢?本文將作具體闡述。數量,而開展國際貿易、實現貿易順差是增加一國金銀的主

(1817)的比較優勢理論和赫克歇爾—俄林(1919;1933)為

[1]

(一)斯密的絕對優勢理論

一、比較優勢理論的動態發展

＊本文獲寧波大學2009年度學科項目“國際金融危機的貿易傳導機制研究”(xkw09008)資助。

166

2009年第5期

要手段,從而積極主張國家干預貿易,制定一系列的獎出限國具有比較優勢的基本原因和決定因素,要素稟賦差異是國

入政策,試圖實現盡可能大的貿易順差。為防止對方采取同際分工的依據。20世紀40年代以來,薩繆爾森(P.A.Sam-

樣的以鄰為壑的保護貿易措施,晚期重商主義也允許中間環

節的逆差,但最終仍要實現從外國流入的金銀數量大于本國

流出的金銀數量。理論研究,不斷豐富和發展了要素稟賦理論。至此,要素稟

古典經濟學的創始人亞當·斯密(1776)對重商主義的賦理論雖然不同于李嘉圖的比較優勢理論,但是,兩種理論

思想觀點展開了全面的批判,認為社會財富應以一國生產商都是以兩國之間有天生的生產條件(技術或資源的)差別作

品勞務的能力來衡量,貿易是互利的而非零和搏弈,主張自為貿易基礎的,屬于外生比較優勢理論,一度成為國際分工

由貿易,創立了絕對優勢理論,當代經濟學稱其為內生比較的主流理論,并對一國產業結構的形成和總體水平的升級產

利益說。該理論認為兩國間的貿易基于因勞動分工而產生的生積極的指導作用。

絕對優勢,即分工經濟產生了生產不同產品的不同生產力,

這種根源于勞動分工的絕對優勢是貿易利益的來源。由此,19世紀末馬歇爾(1890)在其經典著作《經濟學原理》

國際分工越徹底,貿易獲利的可能性越大。中提出了除要素稟賦以外影響生產成本的其他變量,他闡述

(二)李嘉圖的比較優勢理論和赫克歇爾—俄林的資源稟

賦比較優勢理論聚經濟概念的產生。迪克西特和斯蒂格利茨(1977)建立的

新貿易理論出現前,大多數經濟學家認為以李嘉圖為代

表的外生比較優勢理論比斯密的絕對優勢理論更具有一般性。其核心思想是:一方面,一個經濟中的消費者偏好多樣化消

李嘉圖(1817)指出,絕對優勢是產生貿易利益的充分條件,費,因而,消費品種越多,效用水平越高;另一方面,消費

但卻不是必要條件。一個國家即使在所有商品的生產上都處品的生產具有廠商層次上的規模經濟,然而,由于資源的稀

于絕對優勢或絕對劣勢的地位,仍存在互惠貿易的基礎。此缺性,商品種類的增加意味著商品生產數量的減少,廠商在

時應遵循“兩優相權取其重,兩劣相權取其輕”的原則進行生產中無法獲得規模經濟,這種消費多樣化的選擇與規模經

專業化分工和交換,貿易雙方均可獲利。哈伯勒(1936)用濟之間的背離可以內生決定消費品的數量、種類和市場分工

機會成本概念闡述了比較優勢原理,他認為只要一個國家生程度,達到某種壟斷競爭的平衡。若市場規模的擴大或可使

產某種產品的機會成本低于另一個國家,就存在比較優勢,用的經濟資源(如人口)增加,則市場平衡兩難沖突的余地

實行國際分工,就能使生產這種機會成本低的產品的國家在就增大。因此,一個規模擴大的統一市場,會使生產率和產

國際交換中獲利。品種類同時增加。由于國際貿易能增加整個世界市場的規模,

比較優勢理論的基本思想在于不同國家在自給自足時若將規模經濟概念引入國際分工和國際貿易領域,基于規模經

存在外生的技術比較優勢,就能產生分工經濟,即各國分工濟的比較優勢理論誕生。該理論表明,規模經濟能夠導致后

生產各自成本相對較低的產品,通過國際交換可增進各國的天的(內生的)比較優勢,即市場擴張引致企業生產規模擴

福利。那么,除了各國在勞動生產率上的相對差異之外,要大而降低了平均成本。這種后天的優勢可抵消要素稟賦方面

素稟賦無疑是決定生產成本的又一重要變量。20世紀30年代的先天劣勢,推動生產率的進一步提高。人們將D-S模型稱

兩位瑞典經濟學家埃利·赫克歇爾和伯梯爾·俄林從資源稟為新貿易理論。

賦的角度闡述了比較優勢原理,認為在所有可能導致國家之克魯格曼(1979)將D-S模型運用到國際貿易的分析,

間商品相對價格差異的原因中,由于生產要素不能自由流動,以規模經濟、不完全競爭和產品差別為基礎建立了一個由規

各國的要素稟賦豐裕度直接導致了商品生產成本的國別間的模經濟引起的貿易模型,很好地解釋了林達貿易模式,即為

差別,因此,在一定技術條件下,要素稟賦是國際貿易中各什么國際貿易主要發生在先天條件相同或相近的發達國家之

經濟體制改革

uelson)、斯托爾帕(W.F.Stolper)、雷布欽斯基(T.M.Ry-

bczynski)等人,都在赫克歇爾和俄林的基礎上進行了大量的

(三)新貿易理論的產生和發展

的“大規模生產”與“產業區”的問題導致了規模經濟和集

“規模經濟和多樣化消費之間的兩難沖突模型”(D-S模型),

167

REFORMOFECONOMICSYSTEM

間,而比較利益較多的發達國家和發展中國家之間的貿易,區貿易發展為國際貿易。因而發達國家之間的貿易要遠遠大

反而遠遠小于條件相似的發達國家之間的貿易。即在“規模于發達國家與發展中國家之間的貿易現象,其真正原因在于

經濟”和“壟斷競爭”的條件下,即使兩國不存在技術和要

素稟賦的差異,也會由于規模報酬遞增使產品的平均成本降

低,國際市場競爭能力增強而產生國際貿易。又由于工業產

品的多樣性,任何一國都不可能囊括一行業的全部產品,從

而使國際分工和貿易成為必然。他認為,隨著市場細分的加

深,國家與國家之間的貿易行為更多地取決于一個國家在某

一時點上在某一個行業擁有的規模優勢,而勞動力增長和外

部規模經濟可能僅僅是擴大市場和取得規模經濟的一種途徑。

人們將這種源自規模經濟的比較利益稱為后天獲得的比較利

益。克魯格曼(1980)的“母市場效應”理論認為,一國出

口的應是本國擁有較大國內市場的產品,進口的應是本國市

場狹小的產品,只有占領了本國市場,企業才能發揮規模經

濟優勢而進入國際市場。

D-S模型對重新思考經濟增長理論具有重要的啟發作

用。由于先天比較優勢不可能演進,而后天獲得的比較優勢

二、我國對外貿易的結構特征

NO.5.2009

發展中國家的交易效率要比發達國家低。

傳統的比較優勢理論以靜態的要素生產率與資源稟賦差

異為基礎來開展國際分工,形成相應的貿易結構。新貿易理

論則從規模經濟、不完全競爭、創新與摹仿、分工與專業化

等因素來說明國際貿易結構及其轉換。

[2]

在傳統的比較優勢理論下,各國的經濟資源和生產要素

不能在國際間流動,本國比較成本低的產品在國際競爭中具

有相對優勢。依此形成的貿易格局是:發達國家進口勞動密

集型和自然資源密集型產品,出口資本和技術密集型產品;

發展中國家則進口資本和技術密集型產品,出口勞動密集型

產品。我國目前的進出口結構基本上是這種格局,進口結構

基本上以技術密集的設備為主,出口結構則是根據要素優勢

依賴于正確的決策,能推動生產率的提高。因此,可用來解

和地緣優勢發展的勞動密集型產品為主。以比較優勢為基礎

釋經濟增長。埃塞爾(1982)采用迪克西特的方法,分析了

形成的貿易結構有利于我國發揮勞動力資源豐富的優勢,許

規模經濟和中間產品種類增加之間的兩難問題,用模型解釋

多產品已具有國際競爭力,但傳統的比較優勢理論忽略了技

了生產率、貿易依存度和機器種類的同時增加。說明了機器

種類數的增加與新技術的發明、內生的技術進步有關。埃塞

爾的模型,催化了羅默(1989)、格羅斯曼(1989)和赫爾普

曼(1990)的內生經濟增長模型。

如果上述比較優勢、規模經濟和偏好差別不存在,國際

貿易能否產生呢?20世紀80年代以來,以澳大利亞華人經濟

學家楊小凱為代表的新興古典國際貿易理論,用分工和專業

化解釋了貿易現象及其本質。認為無論是國內貿易還是國際

貿易,都是折衷生產專業化與消費多樣化、分工經濟與交易

費用兩個兩難沖突的結果。認為不存在外生比較優勢的個人

(既是生產者又是消費者),只要存在專業化經濟,每個人選

擇不同專業后都會產生內生比較優勢。然而,生產專業化與

消費多樣性之間存在的矛盾只有通過貿易才能解決。而貿易

又產生交易費用,當交易費用大于每個人的專業化經濟時,

貿易消失,個人回到自給自足狀態。因此,貿易產生的條件

是專業化經濟大于交易費用。隨著交易效率的不斷提高,地比較優勢。

術進步、制度創新和市場效應,致使我國出口產品的附加值

不高,在國際分工中處于產業鏈的低端,出口產品的整體競

爭優勢在國際國內市場壓力下明顯減弱。這種立足于靜態比

較優勢的外貿結構面臨的主要問題是:(1)全球經濟衰退以

及伴隨而來的貿易保護主義,通過外貿傳導機制已經嚴重影

響我國工業制成品的出口,并影響到了中國經濟的增長;(2)

中國出口商品總額中工業制成品比重超過90%,但貿易結構

的優化并沒帶來貿易(價格)條件的改善。(3)中國貿易結

構的優化主要是依靠外商投資與加工貿易來實現的。外資企

業的出口總額占中國出口總額的一半以上。在加工貿易的產

品內垂直分工體系中,中國主要專業化于高耗能、高污染的

勞動密集型加工制造環節,從中獲利很少。顯然,中國外貿

增長方式仍是建立在外生比較優勢基礎上的粗放型模式,而

中國外貿結構的調整和優化要求我們更應著眼于動態的內生

168

2009年第5期

經濟體制改革

革新,最終帶動產業結構和貿易結構的升級。要促進自主創

三、我國外貿結構調整的關鍵

新,不僅要建立關鍵產業的自主創新體系和機制,還依賴于

分工的深化。分工的深化和發展,將加速知識和技術的積累,

在新的國際經濟背景下,我國應依據自己的經濟發展水為技術創新提供基礎平臺。我國目前國內市場區域分割,極

平調整自己在國際分工中的比較利益結構,促使比較優勢轉大的阻礙了市場分工和專業化發展,致使商品國外市場的進

化為競爭優勢。那么,如何促進勞動力資源豐富的優勢轉化入成本低于本地市場的進入成本,從而產生中國大量出口企

為國際貿易的競爭優勢呢?轉換的關鍵是技術革新,即將先業的產品在國內市場沒有銷售,在國外市場銷售也不使用出

進技術同中國豐富的勞動力相結合,生產在國際市場上具有口企業的自有品牌,而是使用國外采購商的品牌或進入不需

競爭力的產品,擴大資本技術密集型(生產性)服務業和高要任何品牌的國外“地攤”市場。這種以出口為基礎的開放

新技術產品的出口,擁有核心技術,構建市場網絡,打造自經濟無法依托國內市場發揮規模經濟,也很難建立企業的自

主品牌,實現外貿出口商品結構在產業內分工與貿易上的低有品牌,更無法通過技術創新實現中國比較優勢的演進與貿

檔品向高檔品升級,在產品分工與貿易上,實現從產業鏈低易結構的轉換。因此,形成統一有序的國內市場,將降低國

端向高端的攀升。但技術革新不會憑空產生,必須要以相應內市場的進入成本,有利于從事出口的企業依托中國巨大的

的要素結構和原有技術水平為基礎,因此,技術變動的源泉國內市場需求來發揮規模經濟效應,積極進行研發投資與技

一般有兩種:一種是經過專門研究開發而產生的技術革新;術創新,建立企業的自有品牌,從而形成新的貿易增長點。

另一種則是通過貿易等經濟行為接受技術轉移或技術外溢而以技術進步促進貿易結構的調整必須立足于我國各區域

模仿來的。發展中國家的技術進步更多的表現為后者,發達的比較優勢,即要素稟賦和原有技術水平。具有不同技術水

國家總是技術創新的先行國。接受發達國家的技術轉移和對平和要素結構的區域適宜采用不同的技術革新方式,通過多

發達國家的技術模仿只能縮小與發達國家的技術差距,并不元化的技術創新模式促進外貿結構的調整。

會使發展中國家在國際分工和貿易格局中的地位出現實質性

的變化。通過研究和開發投資產生的技術革新,將促進要素

生產率的提高、產品質量的改善、產品品種的豐富,從而增參考文獻:

強一國產業的競爭優勢。中國在勞動力要素方面存在顯著優

勢,而發達國家在資本、技術方面存在顯著優勢,對外開放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3.

所承接的國際產業轉移能吸引發達國家的資本與技術,使中

國在非勞動力要素方面的比較優勢趨于提高,有效地實現國貿易問題,2004,(08).

內優勢和國外優勢的動態嫁接,將原本處于比較劣勢的資本

技術密集型產業轉化為具有比較優勢的產業,實現產業結構

和貿易結構的升級。

通過對國外技術的引進、模仿與吸收,是加速我國技術

要素積累的捷徑,但《與貿易有關的知識產權協定》對后發

國家的技術革新模式有著相當的約束,這就要求我國要將自

主創新和技術引進進行有機結合和合理配置,共同促進技術

[3]

[1]楊小凱.經濟學—新興古典與新古典框架[M].北

[2]郎永清.國際分工格局的形成及其意義[J].國際

[3]朱希偉等.國內市場分割與中國的出口貿易擴張

[J].經濟研究,2005,(12).

責任編輯:木 青

16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