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三、英美新批評理論中如何看待作家的創作意圖與文學作品之間的關
一、文學與現實的關系,文學特異性,詩歌真理
作為一個有著強烈科學化和系統化沖動的形式主義文論流派,“新批評”的理論家們從一開始就試圖在為文學尋求自身的獨特定位,找出使“詩”之所以為“詩”的“文學特異性”,并在此基礎之上得出其文學原理理論和文學批評方法論。十八世紀末以來“泛科學主義”的流行使得越來越多的人相信人類的一切活動都應該以嚴謹的實驗科學方法來驗證分析,“真實性”是科學的終極旨歸,但卻恰恰和文學背道而馳。因此,“新批評”的“詩辯”最終落實到文學和現實的關系之上,或換言之,文學與其他活動有什么區別?對此,唯美主義者認為“藝術具有獨立的生命”,是自足的超然于現實世界的,他們徹底切斷了文學和現實之間的關系。瑞洽慈認為只要文學作品能夠讓我們產生前后一致的情感反應,它就是“真”的,而無關作品和現實的關系,這也明顯的體現出他的讀者反應心理學的印記。只是他的觀點卻又回到了唯美主義的老路上,他的“非指稱性偽敘述”論自然也遭到新批評派全體的一致批評。
在文學和現實的關系上,新批評派的觀點要復雜得多,也深刻得多。他們反對唯美主義者簡單的割裂;他們也反對瑞洽慈的“前后一致的可接受性就是真”的觀點,因為兩者的觀點都會
使科學獨享“真理”的尊榮。新批評派諸家都反復強調:詩歌傳達的知識“從根本上或本體上是特殊的知識”,并且是“獨特的,獨一無二的,完美的知識”。新批評的“詩歌真理觀”是其理論的一個重要特點,但在這一點上新批評內部也出現了分歧。蘭色姆認為科學把握世界的一般性,所得到的只是世界的“骨架”;但“詩”是具象的來把握世界,是一種具體真理,是世界的“肌質”。只是蘭色姆的觀點雖然頗有創見,卻也有失之片面之嫌。不少新批評家們在此基礎上結合艾略特的“感覺性融合”論,認識到詩歌的真理性在于兩者的融合,讓新批評的詩歌真理觀有了辯證法的印記。可以說,新批評對詩歌真理的堅持是意味深長的,他們是想通過這種方法讓文學在實證科學思想泛濫的時代中保持自身的獨特性并進而與科學并駕齊驅。
二、文學本體論
(一)作為形式主義文論的文學本體論
文學本體論最基本的含義是認為文學是一個客觀、獨立、自律的客體,這個客體是作品本身,對文學的任何解讀都應緊緊圍繞作品,無需訴諸于作品之外的東西。蘭色姆對于這個客體又繼續做出區分:“一個邏輯的構架”和“各部的肌質”,并且認為兩者是無關的。正如蘭
色姆這篇論文的題目――《純屬思考推理的文學批評》所說,文學就變成了和數學一樣的思考推理,一種純形式的邏輯,這即是真正的“本體”。新批評派的形式主義特質在此也得到最充分的體現。
蘭色姆的文學本體論是有理論淵源的,最直接最明顯的影響是艾略特的“非個性”理論,這一理論是對十九世紀以來浪漫主義倡導的“天才說”和“個性說”的否定,在其著名論文《傳統和個人才能》中:“詩不是放縱感情,而是逃避感情,不是表現個性,而是逃避個性”。他認為就詩與詩人的關系看,詩人只是工具,把感覺、情感、詞句、意象等東西組合成一首詩而不帶自己的個性。這個論點被新批評派繼承,用作割斷作者和作品之間臍帶的利器。只是,細究艾略特“非個性”論的原意,卻發現新批評對它的繼承是一種“誤讀”。在那兩句名言之后,艾略特寫道“自然,只有有個性和感情的人才會知道要逃避這種東西是什么意義”,可見他并不否定創作過程中詩人情感的參與,“非個性”的真正含義是“更大的個性”。但在蘭色姆這里,“非個性”變成了“無個性”。到了后來維姆薩特和比爾茲利合著《意圖謬見》和《感受謬見》則將新批評的文本中心論在理論上發展到極致,新批評理論的弊病也更加顯露無疑。
(二)突破形式主義范囿的另一層本體論
如果新批評的文學本體論僅限于上述第一層含義的話,那它也只是俄國形式主義的老調重彈,不會受到后來研究者的如此重視。使新批評區別于它的俄國親戚的是他們在盡量封閉文學本體的同時卻又悄悄給文學作品留下了通往現實世界的出口。新批評派一方面認為詩即是本體性的存在,另一方面又認為詩歌是具有認知力的客體。這兩層意義的相互對立是新批評理論的矛盾之處,也正是它比其他形式主義流派更復雜和深刻之處。新批評派對詩歌“認知力”的堅持源自他們為詩歌價值“正名”的強烈沖動,他們不愿意將詩歌看作是滿是不實之言的“偽科學”,但他們也不愿讓詩歌變成懸浮于現實之上的虛幻之境。這樣的矛盾再次回到了文學和現實的關系上,對此浪漫主義理論家柯爾律治在兩者之間加入了詩人的“投射”,認為詩人創造了一個自然,把自己的感情投射進去,所以文學的的本體存在和它對現實的反映可以并行不悖。但新批評由于對之前長期盛行的表現論的矯枉過正,其理論并沒有“投射”(即自我表現)的地位,再加上他們對詩歌真理的不懈堅持,最終使得兩者之間的矛盾愈發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