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他鄉【人在他鄉

人在他鄉【人在他鄉-散文隨筆】

人在他鄉-散文隨筆

又是一年月夕時。

抬頭，一輪明月悠悠云中走，清風吹過，撩起點點思鄉愁。

十九年來，故鄉的水土養育了我。數不清多少個日日夜夜，清早我在公雞的

啼叫聲中醒來，我夜晚枕著蟬鳴入睡；我聞著稻谷香，聽著雞鴨犬吠，喝著老井

的水，吃著五谷雜糧，聆聽著老人的傳奇。我與小雞一起，屋前屋后地追逐著螞

蚱。母親用布滿老繭的手，用家鄉的瓜果菜蔬，老井甘甜的泉水，做出一桌熱乎

乎的飯菜，一鍋香噴噴的湯……這一切，都讓在異鄉求學的我夢魂牽縈。

上一個與家人歡聚的中秋節，我還在讀高三。那天回到家，正是黃昏，伯伯

嬸嬸絡繹不絕地從廟宇燒香紙歸來，不一會兒，村子里飄起的裊裊炊煙繚繞在竹

林深處。媽媽坐在木凳上，弓著腰，小心翼翼地撥弄灶膛里的柴火。昏黃的燈光

下，鍋里的雞閃耀著金色的光芒，發出濃郁的香味。餐桌上，甜甜的月餅，清涼

的鴨梨，紅紅的花生。白發蒼蒼的爺爺用顫抖的手舉起酒杯，喝了一大口藥酒，

說著往事，不由得老淚縱橫。

去年，那個本該共敘天倫的日子，我留在學校。那晚月光如洗，月色如銀，

我獨自一人走在赤坎街道，看著貼滿大街小巷的月餅廣告，心里頓時有種被掏空

的感覺。當電話中傳來媽媽的那句“你和弟弟不在家，我和你爸爸吃著月餅覺得

沒有滋味”時，手機險些掉在地上，心緒斷成珍珠奪出眼眶。

姐姐自從去年9月因為男朋友一事與爸爸鬧翻后，就一直沒有回家。我和弟

弟在他鄉求學，家里只剩爸媽和爺爺，冷冷清清，種種溫馨痛生生地成了往昔。

寒假回家時，大黃狗蹦到我身旁，舔著我的手，搖頭擺尾，久久不肯離去。許是

好久不見，想念小主人；許是怕我離開，它獨自守著這空蕩蕩的院子，透不過氣

來吧。購置年貨時，媽媽依然牽著我的手過馬路，盡管我已經比她高出半個頭。

夕陽西下，媽媽佝僂的身影，拉長，拉長；兩鬢的銀發在北風中凌亂地飄拂、閃

亮，刺痛了我的眼睛。柴米油鹽，瑣瑣碎碎半輩子，我們還在任性時，父母已經

慢慢變老了，他們的額頭刻滿了歲月的滄桑，身上留下了年華的痕跡。爸爸是君

王，我們便是他的江山，他用矮小的肩膀撐起江山。這些年來，他就這樣守著家，

與歲月一起慢慢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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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是孩子般倔強執拗，無理取鬧，處處頂撞爸媽。多少次，想給爸媽打個

電話，問問他們現在還好嗎。可是每次撥通電話，不是我哭著鬧著，就是爸媽長

長嘆息，好好的談話最后不歡而散。

每每夜深人靜，燈火闌珊時，我獨自站在宿舍的陽臺上遙望茫茫夜空，此處

的星星沒有故鄉的明亮;在學校生病時，我無力地躺在床上，想起在家生病時媽

媽煨的姜湯，爸爸做的素菜，皺上心頭。自從我上大學后，母親每晚總是早早打

開電視機，收看天氣預報。每逢冷空氣南下或者臺風來了，她總是要打電話告訴

我，平時絮絮叨叨，說的最多的總是“一個人要照顧自己，吃好點，不要委屈身

子……”

人是故鄉親，月是故鄉明。人生離合，便如天邊云，聚了又聚，散了又散。

九月，蒲公英飛向無盡的蒼茫，尋找一個新的落根之地，從小寸步不離父母的我

也離開了家，坐上南下求學的車。去年第一次出遠門，是爸爸陪著我。他用結繭

的大手牽著我，走進校園，細細囑咐，還托助班師姐照顧我。晚上，在校門口送

他回家，他不停地向微笑著的我招手，大聲地喊著，不必送；當鄉車風馳電掣，

消失在黑夜中時，一個轉身，我淚流滿面。回想起來，每次他送我，定也是這般，

淚收眼底地目送我離開千里之外。

月圓人不圓，何處是歸途？人生難得是歡聚，唯有別離多，相聚雖好，別莫

悲，但愿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手機相冊，沉甸甸地，裝著家鄉的山山水水：殘敗的村碑、寬大的水渠、金

黃的稻田、漫山遍野紅透的三華李、連綿起伏的小山丘……閉上眼，濃郁的飯香

飄然而至，不知不覺中，淚水打在我的手上，滾燙滾燙。

如今，孩子們遠去，有誰陪著他們端坐庭院，在金秋的老樹下，聊聊家常?

獨在異鄉為異客，每逢佳節倍思親。晚風淺吟清唱，一壺酒，盡余歡，只求

今宵，夢別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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