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獨與自由的探討——從村上春樹的作品看日本文學的基調

學術問題研究（綜合版）

２０１６年第２期

Ａｃａｄｅｍｉｃ Ｒｅｓｅａｒｃｈ（Ｉｎｔｅｇｒａｔｅｄ ｅｄｉｔｉｏｎ）

孤獨與自由的探討

從村上春樹的作品看日本文學的基調

莊婉容

（仰恩大學 福建泉州３６２０１４）

摘 要：村上春樹作為日本文壇較為新進的作家，以其獨具個性特征的創作吸引了不少讀者的關

注，其中也包括中國的讀者。著重從村上春樹作品入手來討論日本文學的基調，同時從中挖掘出關于人

的存在狀態意義的啟示。

關鍵詞：精神孤獨；信仰自由；孤獨外化；意義的失落；超脫虛無

中圖分類號：Ｉ３／７ 文獻標識碼：Ａ 文章編號：００００—０１２９／Ｋ（２０１６）０２—００１１—０５

作為日本的一個文化人，村上春樹在中國的

名氣恐怕已經大大超過了川端康成等一輩日本作

家，“村上熱”正成為當下社會普遍流行的文化現

一

、

人物形象的選擇

周國平在其小品文《愛與孤獨》當中講到：

象之一，其作品既沿襲了傳統日本文學的特征，

同時又有新的現代的元素，集中體現了新時期日

本文學的基本格調。

孤獨是人的宿命，它基于這樣一個事實：我們每

個人都是這世界上一個旋生旋滅的偶然存在，從

無中來，又要回到無中去，沒有任何人任何事情

能夠改變我們的這個命運。孤獨有兩種，一種是

正如村上春樹《挪威的森林》一書中所體現

的：“人，人生，在本質上是孤獨的，無奈的。所

“靈魂尋找自己的來源和歸宿而不可得，感到自己

是茫茫宇宙中的一個沒有根據的偶然性，這是絕

對的、形而上的、哲學性質的孤獨。”另一種是

以需要與人交往，以求：相互理解。然而相互理解

果真可能嗎？不，不可能，宿命式的不可能，尋

求理解的努力是徒勞的。．那么，何苦非努力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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狀態，靈魂因無根而倍感孤獨，這種沒有根據的

存在，是一種可悲的生存狀態，繼續這種生存的

無意義，更是一種無法言喻的因空虛無措而帶來

的孤獨。

在他的大部分作品中我們可以共同感受的一

種基調就是，主人公“總是在尋求什么但其所尋

求的一開始便在某處失落，因而無論怎樣掙扎都

無法填補這種失落感。”①這種情緒體現在作者對

人物具體形象的選擇上，他們大多是普通的小人

物，年齡在三四十左右，無父無母，無妻無子，

無兄無弟。這樣的主人公形象本身就是孤獨的象

征，他們有的只是在燈紅酒綠瞬息萬變的世界里

的一片相對平靜的空間而已。

《世界盡頭和冷酷仙境》中主人公“我”作為

一

個計算士，原本是有一個妻子的，但后來離家

出走了，這出走并沒有給“我”帶來怎樣的影響，

不過是回到單身的狀態而已，并沒有引起“我”

過多的情緒。

《海邊的卡夫卡》分述的兩個故事里的主人

公，一個是離家出走的十五歲少年“我”，一個是

五十歲的孤身老人中田。前者希望有一個自己的

世界，而脫離了那個沒有母親的家庭；后者沒有

老伴沒有親人，唯一的朋友就只是貓而已。

其短篇《象的失蹤》主角則是一頭整日瞇縫

起滿是皺紋的眼睛、老態龍鐘的大象，它連動一

下身體都顯得甚是吃力。初７欠目睹之人，甚至往

往感到不安，怕它馬上癱倒在地上斷氣。因為老，

沒有地方愿意收留它，只好被安排在一個小學的

破舊體育場呆著，負責照看它的是一個瘦小沉默

寡言的孤身老人，沒有人回報過他的殷勤，只有

象接受他的好意。這里象和老人都被設置成了孤

獨的形象。

故事主角這種孑然一身的設置和與現實世界

的疏離，也使得許多人從其作品中讀出了孤獨的

味道，他這種風格很顯然，即使他在那些作品里

經常強調一些西方的作家及其作品，也許這些暗

示著他作品的思想內容與西方思想的牽連，但是

其最深切動人的卻還是那些富含日本文學傳統基

調的、充滿物哀之感的作品。

二、日本文學的傳統基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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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一切在這里走到盡頭，

誰都無處可去，別 距無限的鋪展下去。那時主人公鼠的體會是“我

無選擇的余地。”

從而，我們了解了這種孤獨的性質，它是形

而上的，以絕對的狀態統治著作者筆下人物的精

神領域。作者在《斯普特尼克戀人》中對孤獨的

詰問是一種自我精神需求的反省，是一種對生命

情感現象的反觀。孤獨在某種意義上是一種禁錮，

而禁錮對于任何有自由意志的人而言都是一種痛

苦的體驗，它勢必要被擺脫，無論是孤獨本身還

是孤獨帶來的恐懼。擺脫的目的是尋得自由，渴

望自由的人大都擁有自己的思想，他們懂得找尋

自己，懂得理解別的靈魂及其潛藏在空虛背后的

深邃渴望，也更懂得面對孤獨應持一種怎樣的態

度，以獲得靈魂的超脫。泰戈爾在他《我的祈禱》

中有這么一句話，“讓我不在孤獨憂慮的恐怖中渴

念被救，但希望用堅韌來獲得我的自由。”我想村

上所要給我們的也就是這種孤獨自救，以求靈魂

自由的方法。

三、超然物外的追尋

渴望靈魂的超脫，：是不是一種信仰的尋求？

盡管村上是個元信仰的人，他的寫作也從來不以

宣揚某種道德標準為目的，他自始至終都是個

“寫作享樂主義者”⑤，他寫作只是為了滿足自己，

只是為了有某個排遣心中郁結的出口，不過，這

種排遣不同于純粹的發泄，發泄是一種消極情緒

的外傾，一般是沒什可欣賞性的，而村上的寫作

成品卻的確給了我們一種啟示。

村上將孤獨看做是與精神意識共存的絕對性

的產物，沒有徹底擺脫的可能，然而在一定境界

高度的孤獨體會發生了：之后，他卻極其自然地將

寓于絕對之中的相對呈現在我們眼前。

在其首部作品《且聽風吟》中，他說道，無

論什么樣的墳墓都自有意義，就是說，它在告訴

人們，無論什么樣的人：遲早都會死去，我們所謂

的生存只是在從宇宙誕生直到死亡的時間之中彷

徨而已。在《１９７３年的彈子球》里又道，回首望

去，廣闊的墓地上，死根植于各自的地面……曾

負有各種各所不一的姓名，年華，各所不一的過

往生涯的死，恰如植物園的灌木叢，以相等的問

一

聲不響地看著古墳，傾聽風掠水面的聲響，當

時我體會到的心情，用語言絕對無法表達，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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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實是無意義的，村上的孤獨空虛和寂寞無

奈無不在時刻地提醒著我們這一點，他試圖通過

種種游離于現實世界之外的幻象來喚醒人們內心

深處對現實虛無的真實感，所以他選擇以一種反

題材的形式寫作，雜糅以世情小說、偵探小說、

科幻小說、黑道小說，甚至有網絡文學的寫作特

點，這必然包含著一種很明顯的虛構成分，它不

生活意義只是為了活著，村上借中尉的講述使得

歷史、戰爭、真理等被賦予的崇高、正義、和平

等高級意義的一切都消解淡化為僅僅是為了活著

而已。

不過，與加繆的觀點相同的是，村上借《舞

舞舞》中羊男的口說：“只要音樂在響就盡管跳下

去，．．…．跳舞，不停地跳舞，不要考慮意義不意

僅顛覆了現實主義的真實性，而且也以其濃烈的

荒誕色彩對現實投下了一抹極強的戲謔味道。更

重要的是它徹底地表示了他的觀點，即現實在他

作品中是沒有意義的虛無一一“對于我，現實

……

大概最接近這樣一種感覺：不存在的存在感

和存在的不存在感”。⑧

村上在《１９７３年的彈子球》里說到“我”

“想得到什么東西——無論什么，肯定到手，但每

當把什么東西弄到手時，都踩到了別的什么…．．

誰都不相信，但真的是這樣，三年前我就意識到

了，并且這么想，什么都不想再得到了。”⑧這是

現實中意義的失落。關于意義的問題，法國荒誕

派劇作家尤奈斯庫說過：“我們生活在一個彼此不

能理解的世界上，在這里，是一片混沌，在這種

混沌中，應當去尋找一種真理或者什么意義嗎？

那是沒有必要的。”⑩

如尤奈斯庫所言，我們的生活毫無意義可言， 獲得我（們）的自由。”——靈魂的自由，從而在

那么根據薩特說的“人命定是自由的”＠我們可不

可以選擇解脫？村上讓伍反田在《舞舞舞》中說：

“我試圖在這勾心斗角、蠅營狗茍的世界上直率地

生存下去，但生存本身就似乎是一種滑稽”＠這里

有一種來自自身的死亡的沖動。我們可以選擇存

在的方式，也可以選擇放棄存在，加繆的《鼠疫》 意，你可以平靜下來隨時隨地地感受周遭的事物

有著這么一段“他確信他的自由到了盡頭，他的

反抗沒有前途，他的意識可以消亡，然而他在他

的生活的時間中繼續冒險”＠，于是，作者總結道

“人的偉大與價值正是在沒有希望中堅持，他不在

荒謬外找希望，他只在荒謬內通過堅持，體驗自

己的生存。”

同樣的，村上也在他的作品中展現了這一

學術問題研究（綜合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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界感受真正的自己了解現實的意義時，不妨就回

社，２００２：１０２．

歸自身，從自身來尋求靈魂的自由意趣，在繁蕪

⑩薩特著，陳宣良等譯．存在與虛無［Ｍ］．上海：上海

渾濁的現實中，保持靈魂的自尊和善良，在從容

三聯書店，１９８７：７０８．

和灑脫中讓無奈與孤獨得以釋放。對于苦苦掙扎

⑩⑩村上春樹．舞舞舞ＥＭ］．上海：上海文藝出版社，

２００２：９５，１０８．

于混沌世間的孤獨的靈魂而言，這是一種全新的

⑩⑩加繆著，郭宏安等譯．鼠疫［Ｍ］．桂林：漓江出版

活法，也是村上與我們分享孤獨這一行為目的的

社，１９９０：２００，５４．

最終升華。

⑩村上春樹．挪威的森林［Ｍ］．上海：上海譯文出版

社，２００２：１５Ｏ．

注釋：

①⑥村上春樹．且聽風吟［Ｍ］．上海：上海譯文出版

參考文獻：

社，２００７：５２，１０８．

②⑤⑥林少華．村上春樹和他的作品ＥＭ］．銀川Ｉ：寧

［１］林少華．村上春樹和他的作品ＥＭ］．銀川：寧夏人

夏人民出版社，２００５：１４，２１，１３，６９．

民出版社，２００５．

③④村上春樹．斯普特尼克戀人［Ｍ］．上海：上海譯

Ｅｅｌ李鈞．存在主義文論ｒＭ］．濟南：山東教育出版社．

文出版社，２００１：ｌ６４．

Ｅ３３葉渭渠．日本古代文學思潮史ＥＭ］．北京：中國社

⑦馮驥才．孤獨者的自由．

會科學院，１９９６．

⑧村上春樹，轉引自林少華．村上春樹的小說世界及

Ｅ４３中央編譯局．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４２卷）ＥＭ］．北

其藝術魅力》（村上春樹文集總序）［Ｍ］．上海：上海譯文出

京：北京人民出版社．

版社，２００５：５．

１１５］米蘭 ？昆德拉著，許鈞譯．生命不能承受之輕ＥＭ］．

⑨村上春樹．１９７３年的彈子球ＥＭ］．上海：上海譯文

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２００３．

出版社，２００１：８４．

Ｅ６３何乃英．日本當代文學研究［Ｍ］．北京：北京師范

⑩黃文貴等．世界文學評介叢書ＥＭ］．海口：海南出版

大學出版社，２００５．

Ｏｎ Ｌｏｎｅｌｉｎｅｓｓ ａｎｄ Ｆｒｅｅｄｏｍ：Ｔｈｅ Ｊａｐａｎｅｓｅ Ｌｉｔｅｒａｔｕｒｅ＇ｓ

Ｔｏｎｅ ｆｒｏｍ Ｈａｒｕｋｉ Ｍｕｒａｋａｍｉ Ｓ Ｗｏｒｋｓ

ＺＨＵＡＮＧ Ｗａｎ—ｒｏｎｇ

（Ｙａｎｇ－－Ｅｎ Ｕｎｉｖｅｒｓｉｔｙ，３６２０１４ Ｑｕａｎｚｈｏｕ，Ｆｕｊｉａｎ，Ｃｈｉｎａ）

Ａｂｓｔｒａｃｔ：Ｈａｒｕｋｉ Ｍｕｒａｋａｍｉ，ａｓ ３ ｗｒｉｔｅｒ，ｉｓ ｒｅｌａｔｉｖｅｌｙ ａ ｒｏｏｋｉｅ ｉｎ Ｊａｐａｆｆｓ Ｌｉｔｅｒａｒｙ Ｆｅｉｌｄ．Ｈｏｗｅｖｅｒ，ｗｉｔｈ ｕｎｉｑｕｅ ｃｈａｒａｃｔｅｒｉｓｔｉｃｓ

ｏｆ ｈｉｓ ｃｒｅａｔｉｏｎ，Ｈａｒｕｋｉ Ｍｕｒａｋａｍｉ ｈａｓ ａｔｔｒａｃｔｅｄ ｔｈｅ ａｔｔｅｎｔｉｏｎ ｏｆ ｍａｎｙ ｒｅａｄｅｒｓ，ｉｎｃｌｕｄｉｎｇ Ｃｈｉｎｅｓｅ ｒｅａｄｅｒｓ

．

Ｆｒｏｍ Ｍｕｒａｋａｍｉ＇ｓ

ｗｏｒｋｓ，ｗｅ ｆｏｃｕｓ ｏｎ ｄｉｓｃｕｓｓ?ｉｎｇ ｔｈｅ ｆｕｎｄａｍｅｎｔａｌ ｔｏｎｅ ｏｆ Ｊａｐａｎｅｓｅ ｌｉｔｅｒａｔｕｒｅ ａｎｄ ｅｘｐｌｏｒｅ ｔｈｅ ｅｎｌｉｇｈｔｅｎｍｅｎｔ ｏｆ ｔｈｅ ｓｉｇｎｉｆｉｃａｎｃｅ

ｏｆ ｈｕｍａｎ ｅｘｉｓｔｅｎｃｅ．

Ｋｅｙ ｗｏｒｄｓ：ｓｐｉｒｉｔｕａｌ ｌｏｎｅｌｉｎｅｓｓ；ｆｒｅｅｄｏｍ ｏｆ ｗｏｒｓｈｉｐ；ｌｏｎｅｌｌｉｎｅｓｓ ｅｘｔｅｒｎａｌｉｚａｔｉｏｎ；ｌｏｓｓ ｏｆ ｍｅａｎｉｎｇ；ｎｏｔｈｉｎｇｎｅｓｓ

【責任編輯 羅 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