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叔同

2023年12月11日發(fā)(作者：李紹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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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叔同——亦佛亦儒的愛國文人

摘要:近現(xiàn)代史蜚聲僧俗界的李叔同，不僅是一名杰出的藝術家，教育家，還是一代得道高僧，以儒士身份出家的他，在禪學的潛修中以佛攝儒，以其包容寬廣的思想展現(xiàn)出一代愛國文人的魅力，值得我們好好尋味。筆者主要從李叔同在僧俗所結(jié)識的友人對其的評論看法以及他的作品來分析他的愛國思想。

關鍵詞：佛儒思想 愛國 教育

因印與李叔同結(jié)緣的福建著名畫家張人希與其友人吳紫虹曾聯(lián)名，為圓寂的弘一大師寫了一副挽聯(lián)，即：

瞻玉相，贈金經(jīng)，一瓣心香常塌地；

為文人，成佛子，萬緣念凈永生天。①

其中的“一瓣心香”極其生動而又形象地寫出了風云僧俗兩界的李叔同“高山仰止，景行行止，雖不能至，心向往之”的“先生之風”。向來以高傲著稱的一代才女張愛玲也坦言“在弘一大師寺院圍墻的外面，我是如此的謙卑”。②郁達夫也贊弘一大師在“律行”方面為第一。③學生豐子愷更是在躊躇甚久之后，勉強動筆，言“對于弘一大師這樣崇高偉大的人格，實在不敢贊一詞”（福建劉綿松居士編輯《弘一大師全集》豐子愷寫的序）。④就是這樣的一個令人仰視注目的知識文人，在人生一定的藝術高峰后，輕輕地而又毅然決然地轉(zhuǎn)了一個身，從一名儒士到一名得道高僧，這樣一位亦儒亦佛的文人，其骨子里流的卻是帶著浪漫與堅定的愛國熱血，其愛國氣概也是值得人尋味和感動的。

“李叔同早年的生活交織著商人子弟的優(yōu)裕和文人的儒雅。渾然天成的文人基因，造就了一個舊式的文人才子。”⑤從《百家家族——李叔同》著者田濤的寥寥幾語，我們大體可以知道李叔同大致的家庭背景及文人心理形成的原因。1880年10月23日，李叔同出生于天津一家名門望族中，其父親李世珍是一名進士出身的鹽商。作為一名傳統(tǒng)的文人，李世珍深受儒家經(jīng)世治國的思想影響，他耗費大半光陰追求仕途，在道光二十四年恩科鄉(xiāng)試，50多歲的他得中進士。同時他又信奉陽明理學，晚年更重于修身又悅心于禪。他曾留下這樣一幅對聯(lián)：今日方知心是佛，前身安知我非僧。在香火縹緲，梵音繚繞的佛教氛圍，這似乎也暗暗為李叔同亦佛亦儒的文人思想提供了一個開花成蔭的溫床。特別是儒家中追逐仕途，達則兼濟天下的思想更孕育了他“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的愛國思想，只因他“時時澆水”，加強“內(nèi)圣”,故最終蔚然成蔭。本文主要嘗試著從李叔同亦儒亦佛的思想結(jié)構(gòu)淺析他的愛國精神，包括在俗界和僧界。

一、 在俗界

（一）科舉求仕之路

儒家思想強調(diào)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亞圣孟子也言:“人有恒言，皆曰天下國家。天下之本在國，國之本在家，家之本在身。”儒家作為內(nèi)省性的文化，強調(diào)自我修養(yǎng)，并以經(jīng)世治國為己任。出生于一個封建的儒士家庭中，幼年的李叔同即深受著儒家文化中追逐仕途，建立外業(yè)的思想的浸潤。從啟蒙教育，如名詩名言，《三字經(jīng)》，《百孝圖》，《百家姓》的朗朗成誦中，到《四書集注》、《詩經(jīng)》、唐詩宋詞，《孝經(jīng)》、《古文觀止》等的正

①② 陳星 ：《李叔同身邊的文化名人》，中華書局2005年10月版，第126頁。

陳慧劍：《悲欣交集——李叔同的前世今生》，陜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05年1月版。

③ 陳星 ：《李叔同身邊的文化名人》，中華書局2005年10月版，第171頁。

④ 同上，第105頁。

⑤ 田濤：《百年家族——李叔同》，河北教育出版社 廣東教育出版社2003年1月版，第92頁。

1 式教育，再到《史記》、《漢書》，他接受著與一般學子無異的教育，為著博取功名，金榜題名而努力，以至“達則兼濟天下”。從這里可以看到儒家文化對李叔同愛國精神的萌芽有非常關鍵的作用。

連續(xù)兩年參加縣學考試，他似乎在竭力走回父親李世珍的求取功名的路。從1897年（光緒二十三年）的初試，從其文章回答策問“論廢八股文興學論”中，李叔同以犀利深刻的筆觸言“竊思我中國以仁厚之朝，何竟萎靡不振乎。而不知其故實由于時文取士一事??至今時則以詞藻為先，以聲調(diào)為尚，與圣賢之義理毫無關系。胸無名理，出而治其所以無義謀。是此革舊章，變新制，國家又烏能振乎？”①從這可知17歲的李叔同已對八股文有較深的理解，以及對文章“華而不實” 擔憂。而第二年中，他更是在《行己有恥于四方不辱君命論》言中國大臣“抱八股八韻，謂即宇宙之大。守高頭文章，為窮天人之奧。”②諷刺他們不學無術，鼠目寸光，洋洋自得，“忝然無恥’’,③從他的文字里我們可以讀到他對官僚腐敗的一種鄙夷與厭惡，還有文人骨子里的“浩然正氣”。“可見少年的李叔同對于時事有一定的見解’’,田濤對此作出評價。從李叔同對時事的敏感度也可以鮮明的嗅到他對于當時政府當局的一種失望和對風雨如磐的國家的恐慌和擔憂。

光緒二十九年，即1902年的秋天，他參加了生命中的最后一次科考，在河南開封名落孫山的他逐漸地感到所謂圣人立言的搖搖欲墜，那些美麗的圣言如一夜摧殘于地的枯葉，寒風蕭蕭令人心寒。他看到了父輩那條落寞的不歸路。從他引用小友朱蓮溪一詩“萬般皆上品，唯有讀書糟”④可看出他對于當時文人讀書無望的失落和“文章雖好亦不足以制勝”的無奈。

留學前的李叔同雖傾其全力于科舉的追逐，但也一直在動搖的年代里體會到“國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之痛。從甲午戰(zhàn)爭的慘敗，康梁維新的破產(chǎn)，聯(lián)軍的野蠻入侵——20世紀初的中國像個衣衫襤褸的流浪漢，從富極一時的天，跌落到不見底的黑洞，目光呆滯，泗涕漣漣，傷痕累累，是病倒了亦或是被欺侮的可憐兒；左手緊緊抓著嚴寒中的一床破被，死守著一潭“死水”的封建制度不敢不愿放開，右手是握濕了的一根火柴，懷揣著渺若如絲的救國希望，以及無力的呻吟。就像田濤所繪的“江河日下清帝國風雨飄搖，昔日的歌舞繁華已過眼云煙”,⑤這樣的情景牽著李叔同的心。

1901年，光緒二十七年 ，二十二歲的他曾回津，因道受堵無法赴河南探視其兄，期間寫的《辛丑北征淚墨》⑥作品中可以看出他的心境。讀《感時》⑦：杜宇啼殘故國愁，虛名況敢望千??黑龍王氣黯然消，莽莽神州革命潮。甘以清流蒙黨禍恥以王國作文豪！”可以感其滿腔憤懣之情，國恥之恨，以及“寧為百夫長，勝作一書生”的感慨。讀《登輪感賦》⑧亦可以從“河山悲故國，不禁雙淚垂”知道他因無能為力的痛苦。再讀《書示伯銓》⑨，“世界魚龍混，天心何不平？豈因時事感，偏作怒號聲。燭盡難尋夢，春寒況五更。馬嘶殘月墜，笳鼓萬軍營。”更可強烈的感受到他對當時國不堪國的透心的寒，憂時憤世之情溢于言表。也許只有李后主“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能大概地寫照他當時的心情。

作為一名傳統(tǒng)的儒士文人，面對此情此景，他掙扎于文人讀書治國的宏圖大志與“百無一用是書生”的矛盾之中。為了聊以解憂，亦或是文人基因里對聲色的流連，李叔同選擇縱情聲色。但從他期間寫的一些作品來講，可以推論他主要還是因為痛傷國事，為泄國恨，而選擇自我麻醉。最典型莫過于1902年他贈與名妓謝秋云的一詩《七月七日在謝秋

①② 田濤：《百年家族——李叔同》，河北教育出版社 廣東教育出版社2003年1月版，第89頁。

同上，第89頁。

③ 同上，第89頁。

④ 同上，第91頁。

⑤ 同上，第92頁。

⑥ 王榮多編：《釋演音 評傳 作品選》，中國文史出版社1998年6月版，第48- 49頁。

⑦ 同上，選自《辛丑北征淚墨》。

⑧ 同上。

⑨ 同上。

2 云妝閣以詩謝之》和寫于1905年的《金縷曲 贈歌浪金娃娃》②。其中前詩寫到“冰蠶絲盡心先死，故國天寒夢不春。眼界大千皆淚海，為誰惆悵為誰顰？”③以及后詩中“雛風聲清清幾許？銷盡填胸蕩氣。笑我亦布衣而已！奔走天涯無一事，問何如聲色將情寄？休怒罵，且游戲。”④可看出詩人風花雪月的原因，也大與內(nèi)心感時憤慨有關，愛國之心，報國無門。

從李叔同追逐仕途的熱衷到后來對國家一切“都在書生倦眼之中”⑤的心寒意冷，的對于儒家文化的圣人之言的質(zhì)疑，都可見當時知識文人的落寞心理，還有強烈的愛國之心。也許正因為從小浸染于儒家文化中修齊治天下的思想太深，所以當這種高高的期待瞬時粉碎時，他只有按捺住的愛國之痛。

（二）、東瀛求學

對于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態(tài)度，近代大體有兩種對立的思想，一是國粹派，即對中國文化持全盤肯定；而是西化派，主張全盤西化，是典型的民族虛無主義與歷史虛無主義的表現(xiàn)。田濤認為“李叔同的文化心態(tài)，大體上可以歸于國粹主義一類。”⑥而依我看來，李叔同并非完全的國粹派，相反應該說他是以一種比較包容積極的態(tài)度去接受不同的文化，是一個開明的文人儒士。他專研詩詞書法篆刻，寄情于國粹的背后，有對國粹的擔憂與失落，有對挽回國粹雄風的期許。而最終選擇留學日本，除了有逃離舒緩慈母離世的痛苦的原因之外，還有對西學的一種好奇歆羨的心態(tài)在里面。對儒家文化上的一種茫然，引著他去“行萬里路，讀萬卷書”，期待新的發(fā)現(xiàn)。在西學東漸漸深的年代，作為一個傳統(tǒng)的儒士文人，出于對中國文化深沉的擔憂，對國學危殆的痛心，他選擇了立足本國文化，以我為主，為我所用，孤身往異地求學。

1906年10月，他順利地入了東京美術學校。在這里的學習，他的繪畫造詣馬上就凸顯了出來。內(nèi)山完造先生也贊其“直至今日為止，油畫的造詣尚無出他之者。”這位中國近代藝術先驅(qū)在異國他鄉(xiāng)仍心懷祖國。最明顯的例子就是他在春柳社演藝部中的一個話劇實踐《茶花女》的演出，為著國內(nèi)徐淮水災區(qū)籌款。為了在劇中扮演好茶花女，一可以理解為對藝術的精益求精，二可以理解為對國家的關注之切，他為此剃去了心愛的胡子，自制女裝，又餓著瘦腰以求演出有一個好的結(jié)果。而這一切的努力也成就了話劇的圓滿謝幕。從松居松翁居士“實在非常好”⑦評價可知。

除此之外，從李叔同在日的一些作品也可以反映他雖身在異地卻不忘祖國。從他在《音樂小雜志》發(fā)表的《我的國》⑧兩次高呼“我的國，我的國萬歲，萬歲萬萬歲！”洋洋灑灑寫到“二十世紀誰稱雄？請看赫赫神明種”可知道；李叔同對祖國無法抑制的熱愛，希望和信心。從他發(fā)表在日本漢詩創(chuàng)作團體“隨歐吟社”刊物《隨歐集》中的詩，如《春風》、《前塵》、《風兮》⑨均可見一斑。舉《春風》中的“昨夜夢游王母國，夕陽如血染樓臺”和《風兮》中“夢里家山渺何處，沉沉風雨暮天西”為例，即可感受到他作為儒士文人的拳拳愛國之心。

社會的崩解，使儒家文化體系的危機日益凸現(xiàn)，“無論理學，古文經(jīng)學及今文在內(nèi)的儒學世界觀在近現(xiàn)代科學世界觀面前，儒家之‘內(nèi)圣’不足以固民心之風，‘外王’不足⑩以扶國救民。儒家文化的危機日趨表面化。”從李遠杰的分析可得知當時文化的一種國粹危機。作為中國傳統(tǒng)教育的知識文人，他一方面深受本國文化被受冷落之苦，竭力在國粹

①②① 王榮多編：《釋演音 評傳 作品選》，中國文史出版社1998年6月版，第49頁。

同上，第51- 52頁。

③ 同上，第49頁。

④ 同上，第51- 52頁。

⑤ 王榮多編：《釋演音 評傳 作品選》，中國文史出版社1998年6月版，第50頁。選自李叔同《贈語心樓主人之一》。

⑥ 田濤：《百年家族——李叔同》，河北教育出版社 廣東教育出版社2003年1月版，第105頁。

⑦ 同上，第132- 134頁。

⑧ 王榮多編：《釋演音 評傳 作品選》，中國文史出版社1998年6月版，第69頁。

⑨ 同上，第54-55頁。此詩1906年在日本隨歐社出版的《隨歐集》月刊上。

⑩ 李遠杰：《近現(xiàn)代以佛攝儒研究》，巴蜀書社2002年9月版，第70頁。.

3 的深究中覓尋安慰，另一方面作為一個文化傳播者，他在日本的努力求學中吸收異國文化的精華，從西學中汲取營養(yǎng)，以一個優(yōu)秀的藝術家的形象拓展了中國文化的內(nèi)涵。從這些亦可了解到他的民族責任感。

（三）杭州施教

《禮記》中言“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學，不知道，是故古之王者，建國君民，教學為先”。、陳星年少的周恩來總理也曾胸懷大志地言他的讀書目的是“為中華之崛起而讀書”；而江澤民主席也說“百年大計，教育為本。國運興衰，系于教育。”可知教育之重要。作為近代的教育家，李叔同的教育精神仍是令人欽佩的。而從他對教育之熱忱，也可見其愛國之心。

“因為就人格講，他當教師不為名利，為當教師而當教師，用全副經(jīng)歷去當教師；就學問講，他博學多能，其國文比國文老師更高，其英文比英文教師更高，其歷史比歷史老師更高，其常識比博物老師更高，又是書法金石的專家，中國話劇的鼻祖。”①從學生豐子愷的高亢贊揚中我們大可了解到李叔同的學問之博，以及“一片冰心在玉壺”的高尚品格。他的好朋友夏丏尊先生則帶著敬意說李先生“好比一尊佛像，有后光，故能令人敬仰。”②這些可以反映出他作為一名教師的感化能力與魅力。

1912年秋，李叔同經(jīng)浙江兩級師范學校校長經(jīng)亨頤的介紹邀請，來到杭州擔任這所學校的藝術老師。美麗的西湖給李叔同留下的印象從《西湖》③的歌詞中可知，是“大好湖山美如此，獨擅天然美。明湖碧無際，又青山綠作堆??靚妝比西子，盡濃淡總相宜。”④不知道是西湖的水溫潤了李叔同，還是李叔同的儒家式的修養(yǎng)浸潤了西湖，在西湖的這段日子中，學校的藝術氛圍漸濃，充滿藝術之美。

他的到來，據(jù)夏丏尊先生言，使學生對圖畫、音樂課教程都十分重視。學生朱文叔用“清”概括先生，稱其“溫溫穆穆，從無疾言厲色。”大贊其“清斯明，先生真像光風霽⑤月。清斯秀，先生真像花中之蓮，木中之松。”

在杭州施教的幾年中，他大大地促進了浙一師的藝術氛圍的形成，從他的得意弟子豐子愷，劉質(zhì)平，潘天壽后來的杰出成就可看出。而他的春風化雨般的教育方式和對學生慈父般的愛與關心也一直傳為佳話。其中最值得一提的的應該使他對豐子愷與劉質(zhì)平的培養(yǎng)。對于他們他一直以鼓勵為主，惜才愛才之心溢于言表。對于留學日本的劉質(zhì)平，他更是傾囊相助，在學生彈奏貝多芬鋼琴曲遇到困難產(chǎn)生的畏難情緒時，他笑談“愈學愈難，是君之進步，何以反為憂！”⑥并鼓勵他更上一層樓。所以說多年后弘一大師“私心大慰”⑦是可以理解的。

應該說，作為一名儒者，對于以建立社會功業(yè)為最高目標的他，在對晚清以來文化式微的無奈中，這里給了他一種解脫，而他對于中國文化的一份熱心與對教育的認真則是他內(nèi)心中愛國熱情的一種外在的表現(xiàn)。

二、出家后

對于佛教，學者程頤的看法是“佛說直有高妙處”，而楊時也認為學者在佛教中“求之釋志，為其有高明之處。”近代民族志士譚嗣同在《仁學》更是認為佛學比科學高明，以其“能治無量無邊，直觀心之本原。”李叔同最終選擇佛學之路，與佛學的思想不無關系。朱光潛認為，弘一大師是以出世的精神，來做入世的事業(yè)。⑧無論是儒家的修齊治平，

①② 陳星：《李叔同身邊的文化名人》，中華書局2005年10月版，第93頁。

同上，第47頁。

③ 田濤：《百年家族——李叔同》，河北教育出版社 廣東教育出版社2003年1月版，第149- 150頁。

④ 同上，第149-150頁。

⑤ 同上，第163頁。

⑥ 陳星：《李叔同身邊的文化名人》，中華書局2005年10月版，第109頁。

⑦ 陳星：《李叔同》，湖北人民出版社2002年4月版，第34頁。

⑧ 朱光潛：《以出世的精神，做入世的事業(yè)：紀念弘一法師》 佛教導航晚晴院弘一法師，李叔同 http：//.

4 還是佛家的降伏其心，普渡眾生，都有一種對于“天人合一”追求，都離不開對國家的關心。

李叔同斷然在俗界的優(yōu)雅轉(zhuǎn)身，遁入佛門的苦修之中，也暗含著儒家文化與佛家文化的交織，而將心靈寄于彼岸，又或是豐子愷的“靈魂說”，①對于精神靈魂的傾心覓尋，則孕育了弘一大師后來“以佛攝儒”的大觀。在沿著程朱理學的“內(nèi)圣”之路中，他將儒家的世俗修養(yǎng)與佛的空門悟禪巧妙結(jié)合，將孔子仁道中“薄施濟眾”和大同思想延伸到佛教中普渡眾生的慈悲心腸中。出家后的李叔同立足現(xiàn)世，關愛人生，關愛祖國。

“念佛不忘救國，救國不忘念佛”，②這是出家后的李叔同堅持的信條。他潛心念經(jīng)打禪，過著苦行僧的生活。嘯月寫其“著經(jīng)綸，纘戒律；甘澹泊，守枯寂，不受叢林桎梏；律己嚴，治學勤；繩墨自守，無微不至。”③而其中他的博愛思想，從一個小細節(jié)，即每次坐藤椅前為防壓死蟲子而輕搖三下，則更令人感概與感動。

從1938年弘一大師在福建安海的演講稿《佛法十疑略釋》④中可看出他對于佛教與國家社會的關系的看法。其中第五條“佛法非厭世”中談到“學佛法之人，皆須發(fā)‘大菩提心’，以一般人之苦樂為苦樂，抱熱心救世之宏愿。不為非消極，乃是積極中之積極者。雖居住在山林中，亦非享山林之清福，乃是勤修‘戒’、‘定’、‘慧’三字，以備將來出山救世之資具耳。與世俗青年學子在學校讀書，為將來仕事之準備者甚似”，⑤從此可看出出家后的李叔同并非消極避世的，而是以一種較為積極的態(tài)度關心國家。而第六條“佛家非不不宜于國家興盛”中強調(diào)的“佛法實能輔助國家令其興盛”，⑥又舉古印度信佛之王如阿育王因佛而興起國，婆羅門舊教復興使其國家亡。在這里我們可以看出弘一大師在嘗試把佛法與愛國積極入世統(tǒng)一起來。

“亭亭菊一杯，高標矗晚節(jié)。云何色殷紅，殉教應流血。”⑦這首詩是弘一大師60歲生日收到柳亞子的勸勉詩后的回應。其中柳詩的內(nèi)容是“君禮釋迦佛，我拜馬克思。大雄大無畏，就是心無歧。閉關謝塵網(wǎng)，吾意嫌消極。愿持鐵禪杖，打殺賣國賊。”⑧從李詩的表面看卻是表現(xiàn)了一種對國對教較為恬淡，超凡脫俗的態(tài)度，但是細細分析即可發(fā)現(xiàn)作者為教犧牲殺身為國的氣概。就像寒風中的一枝梅，雖微微顫抖，卻在花心中透著“剛骨秉慧劍”。

在《弘一大師日記三種》看到李叔同說的一段話，“身為佛子，與此之時，不能共抒國難于萬一，為釋迦如來張點體面，自揣不如一只狗子。狗子尚為主顧門，吾人一無所有，而猶靦顏受食，能無愧于心乎！”⑨在抗戰(zhàn)時大師的浩然正氣的確令人肅然起敬。而出家后這份對國仍根深蒂固的忠誠與關心也難能可貴！1940年秋，大師勸服南安等地的那些因為生活清苦，難以度日，想改行的小學校長和老師繼續(xù)施教，語重心長對其說明小學教育對于國家民族“至重且大”⑩，并囑咐兩個兒子用心讀書，為教育而努力，亦可看出大師憂國憂民，在出家后不忘國的心理，他的愛國熱情也并未減弱。

從儒士李叔同到法師弘一，從俗界儒家中“達則兼濟天下”的思想到僧界救世濟生的精神。這是一個愛國主義精神不斷包容，升華，放大的過程，也是一個以佛攝儒的過程。李叔同用他的一生證明了佛儒思想交織下愛國精神的美麗與博大。

① 田濤：《百年家族——李叔同》，河北教育出版社 廣東教育出版社2003年1月版。豐子愷于1948年在廈門佛學會講演《我與弘一大師》。

② 弘一法師：《弘一法師日記三種》，山西古籍出版社2006年版，第115頁。

③ 同上，第151頁。摘自嘯月《弘一法師（節(jié)錄）》。

④ 王榮多編：《釋演音 評傳 作品選》，中國文史出版社1998年6月版，第203-206頁。

⑤ 同上。

⑥ 王榮多編：《釋演音 評傳 作品選》，中國文史出版社1998年6月版，第203-206頁。

⑦ 陳星：《李叔同身邊的文化名人》，中華書局2005年10月版，第148頁。

⑧ 同上。

⑨ 弘一法師：《弘一法師日記三種》，山西古籍出版社2006年版，第51頁

⑩ 陳星：《李叔同》，湖北人民出版社2002年4月版，第108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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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考文獻：

《李叔同身邊的文化名人》陳星 中華書局 2005年10月版

《百年家族 ——李叔同》田濤 河北教育出版社 廣東教育出版社 2003年1月版

《李叔同》陳星 湖北人民出版社 2002年4月北京版

《釋演音 評傳 作品選》王榮多編 中國文史出版社 1998年6月北京版

《近現(xiàn)代以佛攝儒研究》李遠杰 巴蜀書社 2002年9月版

《弘一法師 日記三種》弘一大師著/虞坤林編 山西古籍出版社 2006年版

《悲欣交集——弘一大師李叔同的前世今生》陳慧劍 陜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05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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