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3月6日發(作者:分殊)

天下第一行書: 《蘭亭序》
東晉永和九年( 公元353年 )三月三日,王羲之和居住在山陰的一些文人來到蘭亭舉行“修禊”之典,大家即興寫下了許多詩篇。《蘭亭序》就是王羲之為這個詩集寫的序文手稿。序文受當時南方士族階層信奉的老莊思想影響頗深,在文學史上占有一定的地位。全文共二十八行,三百二十四字,章法、結構、筆法都很完美。王羲之的行書在當時獨樹一幟,后人評道“右軍字體,古法一變。其雄秀之氣,出于天然,故古今以為師法”。歷代書家都推《蘭亭序》為“天下第一行書”。
關于《蘭亭序》,世間流傳著形形色色的趣聞逸事。據說當時王羲之寫完之后,對自己這件作品非常滿意,曾重寫幾篇,都達不到這種境界,于是就把它作為傳家至寶留給子孫。后來落入唐太宗手中,此中又有唐太宗派“蕭翼計賺蘭亭”的傳說??唐太宗對王羲之書法推崇備至,敕令侍臣趙模、馮承素等人精心復制一些摹本。他喜歡將這些摹本或石刻摹拓本賜給一些皇族和寵臣,因此當時這種“下真跡一等”的摹本亦“洛陽紙貴”。此外,還有歐陽詢、褚遂良、虞世南等名手的臨本傳世,而原跡,據說在唐太宗死時作為殉葬品永絕于世。
今天所謂的《蘭亭序》,除了幾種唐摹本外,石刻拓本也極為珍貴。最富有傳奇色彩的要數《宋拓定武蘭亭序》。不管是摹本,還是拓本,都對研究王羲之有相當的說服力,同時又是研究歷代書法的極其珍貴的資料。在中國書法典籍中有關《蘭亭序》的資料比比皆是,不勝枚舉。
《蘭亭序》是否為王羲之所書,歷來也有很多爭議,清末和六十年代都曾引發過相當激烈的大公論。此列出的唐代馮承素的摹本
天下第二行書:顏真卿 《祭侄文稿》
天下第二行書:顏真卿 《祭侄文稿》
行草墨跡,顏真卿書。縱28.2厘米,橫72.3厘米,25行,共230字。此帖本是顏真卿為自己的侄子寫的一篇祭文草稿,他的侄子季明為叛軍安祿山所殘殺。這件作品原不是作
為書法作品來寫的,由于心情極度悲憤,情緒已難以平靜,錯桀之處增多,時有涂抹,但正因為如此,此幅字寫得凝重峻澀而又神采飛動,筆勢圓潤雄奇,姿態橫生,純以神寫,得自然之妙。元代張敬晏題跋云:“以為告不如書簡,書簡不如起草。蓋以告是官作,雖楷端,終為繩約;書簡出于一時之意興,則頗能放縱矣;而起草又出于無心,是其手心兩忘,真妙見于此也。”元代鮮于樞評此帖為 “天下第二行書”。在此帖真跡中,所有的渴筆和牽帶的地方都歷歷可見,能讓人看出行筆的過程和筆鋒變換之妙,對于學習行草書有很大的益處。原跡現藏臺灣故宮博物院。
天下第三大行書 《黃州寒食詩帖》
天下第三大行書 《黃州寒食詩帖》
紙本,25 行,共129字,是蘇軾行書的代表作。這是一首遣興的詩作,是蘇軾被貶黃州第三年的寒食節所發的人生之嘆。詩寫得蒼涼多情,表達了蘇軾此時惆悵孤獨的心情。此詩的書法也正是在這種心情和境況下,有感 而出的。通篇書法起伏跌宕,光彩照人,氣勢奔放,而無荒率之筆。《黃州寒食詩帖》在書法史上影響很大, 被稱為“天下第三行書”,也是蘇軾書法作品中的上乘。正如黃庭堅在此詩后所跋:“此書兼顏魯公,楊少師, 李西臺筆意,試使東坡復為之,未必及此。
釋文:自我來黃州,已過三寒食。年年欲惜春,春去不容惜。今年又苦雨,兩月秋蕭瑟。臥聞海棠花,泥污燕支雪。暗中偷負去,夜半真有力,何殊病少年,病起頭已白。 春江欲入戶,雨勢來不已。小屋如漁舟,蒙蒙水云里。空庖煮寒菜,破灶燒濕葦。那知是寒食,但見烏銜紙。君門深九重,墳墓在萬里。也擬哭途窮,死灰吹不起。
詩中陰霾的意象如小屋、空庖、烏銜紙、 墳墓??渲染出一種沉郁、凄愴的意境。表達出了作者時運不濟謫居黃州的灰暗煩悶的心境。 從文中“空庖煮寒菜,破灶燒濕葦”,可以想見他窘迫的生活。這兩首詩放在蘇軾三千多首詩詞中,并非是其上乘之作。而當作者換用另一種藝術形式——書法表達出來的時候,那淋漓多姿、意蘊豐厚的書法意象釀造出來的悲涼意境,遂使《黃州寒食詩帖》成為千古名作。
《黃州寒食詩帖》彰顯動勢,洋溢著起伏的情緒。詩寫得蒼涼惆悵,書法也正是在這種心情和境況下,有感而出的。通篇起伏跌宕,迅疾而穩健,痛快淋漓,一氣呵成。蘇軾將詩句心境情感的變化,寓于點畫線條的變化中,或正鋒,或側鋒,轉換多變,順手斷聯,渾然天成。其結字亦奇,或大或小,或疏或密,有輕有重,有寬有窄,參差錯落,恣肆奇崛,變化萬千。難怪黃庭堅為之折腰,嘆曰:“東坡此詩似李太白,猶恐太白有未到處。此書兼顏魯公、楊少師、李西臺筆意,試使東坡復為之,未必及此。”(《黃州寒食詩跋》)董其昌也有跋語贊云:“余生平見東坡先生真跡不下三十馀卷,必以此為甲觀”。
天下第四行書——《伯遠帖》
王洵,(350 - 401) 字元琳,小字法護。臨沂( 今山東臨沂縣 )人。官至尚書令。他是“書圣”王羲之的族侄,出生在一個精 于書法,幾代不衰的名門望族。其父王恰,其祖父王 導均善書,所以史稱“三代以能書稱,家范世學,洵 之草圣,亦有傳焉”。其草書《伯遠帖》,一直被后 代書法家、鑒賞家、收藏家視為瑰寶,是因為它是十 分難得的東晉名人書法真跡。
伯遠帖 東晉王洵真跡。歷來為后世書法家,鑒賞家,收藏家 視為瑰寶。《伯遠帖》是王給親友的一通書函。它行 筆峭勁秀麗,自然流暢,是我國古代書法作品中的佼 佼者。被列為“三希”之三。它的筆畫寫得較瘦勁, 結體較開張,特別是筆畫少的字顯得格外舒朗,飄逸, 真有點“如升初日,如清風,如云如霞,如煙,如幽 林曲洞”的晉人韻味。
另一說法天下第四行書《值雨帖》 宋 米芾
米芾(1051-1108) 字元章,號襄陽漫士、海岳外史。祖籍山西,遷居襄陽,有“米襄陽”之稱。史傳說他個性怪異,喜穿唐服,嗜潔成癖,遇石稱“兄”,膜拜不已,因而人稱”米顛”。他六歲熟讀詩百首,七歲學書,十歲寫碑,二十一歲步入官場,確實是個早熟的怪才。在書法上,他是“宋四書家”(蘇、米、黃、蔡)之一,又首屈一指。其書體瀟散奔放,又嚴于法度,蘇東坡盛贊其“真、草、隸、篆,如風檣陣馬,沉著痛快”;另一方面,他又獨創山水畫中的“米家云山”之法,善以“模糊”的筆墨作云霧迷漫的江南景色,用大小錯落的
濃墨、焦墨、橫點、點簇來再現層層山頭,世稱“米點”。為后世許多畫家所傾慕,爭相仿效。他的兒子米友仁,留世作品較多,使這種畫風得以延續,致使“文人畫”風上一新臺階,為畫史所稱道。米芾究竟以書為尚,還是以畫為尚,史家各有側重。
米芾集書畫家、鑒定家、收藏家于一身,收藏宏富,涉獵甚廣,加之眼界寬廣,鑒定精良,所著遂為后人研究畫史的必備用書。有《寶章待訪錄》、《書史》、《畫史》、《硯史》、《海岳題跋>等。《寶章待訪錄)成書于元佑元年(1086)八月,分為“目睹”“的聞”兩大部分,所錄八十四件晉唐品,開后世著錄之先河,影響頗大,甚至有專門模仿此書體例的論著,如明張丑撰《張氏四表》。《書史》則更為詳實,為后世鑒定家的依據之一。《海岳》一書主要敘述自己的經驗心得,十分中肯。該書一般認為是后人輯錄米論而在成。
米芾平生于書法用功最深,成就以行書為最大。雖然畫跡不傳于世,但書法作品卻有較多留存。南宋以來的著名匯帖中,多數刻其法書,流播之廣泛,影響之深遠,在“北宋四大書家”中,實可首屈一指。康有為曾說:“唐言結構,宋尚意趣。”意為宋代書法家講求意趣和個性,而米芾在這方面尤其突出,是北宋四大家的杰出代表。米芾習書,自稱“集古字”,雖有人以為笑柄,也有贊美說“天姿轅轢未須夸,集古終能自立家”(王文治)。這從一定程度上說明了米氏書法成功的來由。根據米芾自述,在聽從蘇東坡學習晉書以前,大致可以看出他受五位唐人的
影響最深:顏真卿、歐陽詢、褚遂良、沈傳師、段季展。米芾有很多特殊的筆法,如“門”字右角的圓轉、豎鉤的陡起以及蟹爪鉤等,都集自顏之行書;外形竦削的體勢,當來自歐字的模仿,并保持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沈傳師的行書面目或與褚遂良相似;米芾大字學段季展,“獨有四面”、“刷字”也許來源于此;褚遂良的用筆最富變化,結體也最為生動,合米芾的脾胃,曾贊其字,“如熟馭陣馬,舉動隨人,而別有一種驕色”。
元豐五年(1082)以后,他開始尋訪晉人法帖,只一年就得到了王獻之的《中秋帖》。這先人為主的大令帖,對他產生了巨大的影響,他總覺得右軍不如其子。但生性不羈的米芾并不滿足于小王,早在紹圣年間就喊出了“老厭奴書不換鵝”,“一洗二王惡札”。米芾據說學過羊欣,李之儀說,“海岳仙人不我期??筆下羊欣更出奇”。那么米芾學羊欣大概在卜居海岳庵,是元佑六年之后的事情了。盡管如此,米書并沒有定型,近在元佑三年書寫的《苕溪帖》、《殷令名頭陀寺碑跋》、《蜀素帖》寫于一個半月之內,風格卻有較大的差異,還沒有完全走出集古字的門檻。直到“既老始自成家,人見之,不知何以為主”時才最后完成了自己風格的確立,大概在五十歲以后。這定型的書法面目,由于米芾過于不羈,一味好“勢”,即使小楷如《向太后挽詞》也躍躍欲試。這“勢”固是優點,但同時又成了他的缺陷。“終隨一偏之失”,褒貶分明如黃庭堅者應該是比較客觀的、公道的。黃長睿評其書法,“但能行書,正草殊不工”,當時所謂“正”,并無確指,不一定是現在的“正楷”,倘指篆隸,倒也恰當。現存的米芾篆隸,的確不甚工,草書也寫得平平。他后來對唐人的草書持否定態度,又囿于對晉草的見識,成績平平自然在所難免。
米芾作書十分認真,不像某些人想象的那樣,不假思索一揮而就。米芾自己說:“佘寫《海岱詩》,三四次寫,間有一兩字好,信書亦一難事”(明范明泰《米襄陽外記》)。一首詩,寫了三四次,還只有一兩字自己滿意,其中的甘苦非個中行家里手不能道,也可見他創作態度的嚴謹。
米芾對書法的分布、結構、用筆,有著他獨到的體會。要求“穩不俗、險不怪、老不枯、潤不肥”,大概姜夔所記的“無垂不縮,無往不收”也是此意。即要求在變化中達到統一,把裹與藏、肥與瘦、疏與密、簡與繁等對立因素融合起來,也就是“骨筋、皮肉、脂澤、風神俱全,猶如一佳士也”。章法上,重視整體氣韻,兼顧細節的完美,成竹在胸,書寫過程中隨遇而變,獨出機巧。米芾的用筆特點,主要是善于在正側、偃仰、向背、轉折、頓挫中形成飄逸超邁的氣勢、沉著痛快的風格。字的起筆往往頗重,到中間稍輕,遇到轉折時提筆
側鋒直轉而下。捺筆的變化也很多,下筆的著重點有時在起筆,有時在落筆,有時卻在一筆的中間,對于較長的橫畫還有一波三折。勾也富有特色。
米芾的書法中常有側傾的體勢,欲左先右,欲揚先抑,都是為了增加跌宕跳躍的風姿、駿快飛揚的神氣,以幾十年集古字的渾厚功底作前提,故而出于天真自然,絕不矯揉造作。學米芾者,即使近水樓臺如
者也不免有失“艱狂”。宋、元以來,論米芾法書,大概可區分為兩種態度:一種是褒而不貶,推崇甚高;一種是有褒有貶,而褒的成分居多。持第一種態度的,可以蘇軾為代表。
米芾以書法名世,為北宋四家之一,若論體勢駿邁,則當屬第一。他的成就完全來自后天的努力。他三十歲時在長沙為官,曾見岳麓寺碑,次年又到廬山訪東林寺碑,且都題了名。元佑二年還用張萱畫六幅、徐浩書二帖與石夷庚換李邕的《多熱要葛粉帖》。證之其書法,二十四歲的臨桂龍隱巖題銘摩崖,略存氣勢,全無自成一家的影子;三十歲時的《步輦圖》題跋,亦使人深
感天資實遜學力。米老狡獪,偶爾自夸也在情理中,正如前人所云“高標自置”。米芾自敘學書經常會有些故弄玄虛,譬如對皇帝則稱“臣自幼便學顏行”。但是米芾的成功完全來自后天的苦練,絲毫沒有取巧的成分,米芾每天臨池不輟,舉兩條史料為證:“一日不書,便覺思澀,想古人未嘗半刻廢書也。”“智永硯成臼,乃能到右軍(王羲之),若穿透始到鐘(繇)、索(靖)也,可永勉之。”他兒子米友仁說他甚至大年初一也不忘寫字。(據孫祖白《米芾米友仁》)。米芾富于收藏,宦游外出時,往往隨其所往,在座船上大書一旗“米家書畫船”。
米芾嗜石,《宋史》本傳記有其事。元倪鎮有《題米南宮拜石圖》詩:“元章愛硯復愛石,探瑰抉奇久為癖。石兄足拜自寫圖,乃知顛名傳不虛。”據此詩,米芾對此癖好自鳴得意,自寫《拜石圖》。后世畫家亦好寫此圖,于是米芾拜石一事便喧騰人口,傳為佳話。米氏寶晉齋前也有異石,以供清玩,《書異石帖》記有此石。相傳米芾有“瘦、秀、皺、透”四字相石法。
米芾還愛硯。硯是“文房四寶”之一,為書畫家必備之物。米芾于硯,素有研究。著有《硯史》一書,據說對各種古硯的晶樣,以及端州、歙州等石硯的異同優劣,均有詳細的辨論,倡言“器以用為功,石理以發墨為上”。《寶晉齋法書贊》引《山林集》中一帖:“辱教須寶硯,??硯為吾首,??”米芾把硯看得像自己的頭顱一樣重要,可謂溺愛之深。(“帖身”亦出于《法書贊》)兼有石癖、硯癖的米芾自然對硯山極為重視。硯山是一種天然峰巒形成的硯石,在底部山麓處,琢平可受以水磨墨,既可作為文房清玩,又能為臨池染墨之具。《志林》記米芾得一硯山而抱眠三日。其中最著名的一座是南唐后主李煜之物,為結屋甘露而轉讓他人換得宅地一方,米芾念念思之,因作有《研(硯)山圖》傳世。
米芾晚年居潤州丹徒(今屬江蘇),有山林堂。故名其詩文集為《山林集》,有一百卷,現大多散佚。目前傳世有《寶晉英光集》。米芾能書又能詩,詩稱意格,高遠杰出,自成一家。嘗寫詩投許沖元,自言“不襲人一句,生平亦未錄一篇投豪貴”,別具一格為其長,刻意求異為其短。
米芾畫跡不存在于世。米芾自著的《畫史》記錄了他收藏、品鑒古畫以及自己對繪畫的偏好、審美情趣、創作心得等。這應該是研究他的繪畫的最好依據。米芾的成功在于通過某種墨戲的態度和母題選擇達到了他認可的文人趣味。米芾意識到改變傳統的繪畫程式和技術標準來達到新的趣味的目的。究其原因:米芾首先是一個收藏宏富的收藏家,鑒定家,對歷代繪畫的優劣得失了然于胸,更多考慮的是繪畫本體的內容;而蘇軾首先是一代文豪,然后才以業余愛好者的身份來發表他的繪畫觀,較多地以詩(文學)的標準來衡量、要求繪畫,固然不乏真知灼見,但終究與畫隔了一層。所以后多是把米芾當作畫家,把蘇軾當作美術理論家來看的。心中叨念的是蘇軾的畫論,而手中實踐的卻是米家云山,盡管蘇軾有畫傳世而米
芾一無所有。作為歷史研究,不能不指出米芾的美術思想遠比蘇軾超出他們所處的那個時代。
其子米友仁書法繼承家風,亦為一代書家。
米芾 《值雨帖》
[釋文]
芾頓首。早拜見。值雨。草草。不知軸議何者為如法。可換更告批及。今且馳納。芾皇(惶)恐頓首。伯充防御臺坐。庭下石如何去里。去住不過數日也。
[簡介]
行書。紙本。信札一則。約書于北宋徽宗崇寧二年(1103)。縱25.6厘米, 橫38.6厘米。
天下第五行書——楊凝式《韭花帖》
天下第五行書——楊凝式《韭花帖》
《韭花帖》楊凝式書,行書,墨跡麻紙本,高26厘米,寬28厘米, 共7行,63字。《韭花帖》是一封信札,內容是敘述午睡醒來,腹中甚饑之時,恰逢有人饋贈韭花,非常可口,遂執筆以表示謝意。
董其昌曾說:“少師韭花帖,略帶行體,蕭散有致,比少師他書欹側取態者有殊,然欹側取態,故是少師佳處。”此帖的字體介于行書和楷書之間,布白舒朗,清秀灑脫,深得王羲之《蘭亭序》的筆意。《韭花帖》,被稱天下第五行書。盡管《韭花帖》無論在用筆還是在章法上都與《蘭亭序》迥然有別,但其神韻卻與之有異曲同工之妙,黃庭堅賦詩盛贊其說:“世人盡學蘭亭面,欲換凡骨無金丹。誰知洛陽楊風子,下筆便到烏絲闌。”清曾協均《題韭花帖》:“《韭花帖》乃宣和秘殿物,觀此真跡,始知縱逸雄強之妙,晉人矩度猶存,山谷比之“散僧入圣”,非虛議也。”
目前所知《韭花帖》有三本:一為清內府藏本,今藏無錫博物館,曾刻入《三希堂法帖》中;一本為裴伯謙藏本,見于《支那墨跡大成》,今已佚;一本為羅振玉藏本。據考證,三本中
只有羅振玉藏本為真跡。此帖歷來作為帝王御覽之寶深藏宮中,曾經入宋徽宗宣和內府,和南宋紹興內府。元代此本為張宴所藏,有張宴跋,明時歸項元汴、吳楨所遞藏。乾隆時鑒書博士冒滅門之罪,以摹本偷換,摹本留在宮中,即為清內府藏本;真跡后來流入民間,清末為羅振玉購得收藏,今不知所在。
楊凝式,字景度,號虛白。生于唐懿宗咸通十四年(873),卒于后周世宗顯德元年(954年),享年八十二歲。歷仕唐末及五代。楊凝式在古代藝術家中,可謂長壽者,這恐怕與其蕭散淡泊的心境不無關系。
楊凝式出身官宦人家,父親楊涉為唐末宰相。據《五代史補》記載,唐天佑四年夏,朱晃篡唐,改國號為梁(也稱后梁)。楊涉將主持送傳國玉璽給后梁太祖(朱晃)。楊凝式勸諫其父說:“大人為宰相,而國家至此,不可謂之無過,而更手持天子印授以付他人,保富貴,其如千載之后云云何?其宜辭免之。”當時,后梁太祖朱晃害怕唐室大臣不利于已,常私下派人四處探訪群臣的言論,官宦人家有許多人因此遭禍。楊涉此時也常有自身難保的感覺,忽然聽了兒子楊凝式的話,非常害怕,大叫:“汝滅吾族!”神情黯然沮喪。楊凝式也害怕自己的這番話被人聽去,真的給楊家帶來滅頂之災,于是,開始佯裝癲癡。此后經年,戰亂頻仍,朝代更迭猶如走馬燈一般,生性耿介的楊凝式只好消極地在佯裝癲狂中度過一生。時人送其雅號“楊風子(瘋子)”。
《韭花帖》行楷書,為楊凝式的代表作。是他為答謝友人饋贈美味韭花而寫的致謝書信。凡七行,六十三字。通篇文字洋溢著作者輕松愉悅而又高昂的熱情,蕭散閑適的心境溢于言表。其書法更是令人稱絕。楊凝式“長于歌詩,善于筆札”。這信手隨筆的書札便成了書法史上不可多得的千古佳作。
《韭花帖》寬疏、散朗的布白該是其最先奪人眼目的特征。字與字之間,行與行之間,留有大片的空白,這在行書作品中,可謂奇特之極。然其字間含蓄的顧盼,又氣脈貫通。平中寓奇的結體則是《韭花帖》最為突出,也最令人叫絕之處。它把緊密與散落這一對矛盾統一于一體,卻沒有絲毫的牽強,反而給人以自然天成的感覺,奇趣盎然。通篇形態宛若一個閑雅奇士,一舉手,一投足,無不雅逸風流,沉靜自若。散落的布白與平中寓奇的結體,相得益彰,使得作者蕭散閑適的心境躍然紙上。無論是從書法本身,還是文字內容,你都能真切地感受到作者這種散淡的心境。
楊凝式把矛盾引入書法創作中,并取得了空前的和諧統一的藝術效果。這除了他超凡的藝術功底和獨特的審美情趣之外,恐怕就是他現實心態的真實寫照。楊凝式從唐昭宗朝進士及第,授度支巡官,遷秘書郎、直史館;及至五代,從殿中侍御史禮部員外郎、三川守到集賢殿直學士、考功員外郎,又從比部郎中、知制誥、右常侍、工戶二部侍郎、兵部侍郎等等直至最后的左仆射、太子太保,死后詔贈太子太傅,歷仕五代。這之中,他幾次尋病辭官,又幾次入朝為官。從唐末到五代,短短的幾十年,朝代數次更迭,戰亂連年,社會矛盾尖銳復雜。可以說動蕩貫穿了楊凝式的一生,注定了他的生活起伏跌宕、波瀾不盡。楊凝式無法逃避現實生活中的種種矛盾沖突。他希望國泰民安,因此他憑借著自己的才俊積極入世。
天下第六行書——柳公權《蒙詔帖》
柳公權(公元778~865年),字誠懸,京兆華原(今陜西耀縣)人,官至太子少師、中書舍人,書法初學王羲之,后學顏真卿,取精用宏,加以遒勁豐潤,自成一家,米芾曾評其書:“公權如深山道士,修養已成,神氣清健,無一點塵俗。”相傳穆宗皇帝曾問他筆法,他回答說:“心正則筆正,乃可為法。”弄得皇帝立即“改容,悟其以筆諫也。”他所寫的碑版極多,以致當時公卿大臣家的碑志,如果求不到他的字,就會被人們罵為不孝子孫,但行書流傳極少,因此,就越發顯示《蒙詔帖》的彌足珍貴了。
《蒙詔帖》,墨跡紙本,又名《翰林帖》,高26·8厘米,長57·4厘米,大字行書,計7行,27字,書于長慶元年(公元821年),當時柳公權四十四歲,年富力強,正是他書法創作的顛峰期,所以字如驚鴻擊空,游 獨弋,后人曾疑其偽,但明詹景鳳《玄覽編》說:“柳誠懸墨跡帖一卷是真。筆法勁爽而縱橫悉如意也,蓋自文皇、大令而自成家,奇妙竟日玩之不倦。”且帖后鈐有“紹興”、“韓世能印”、“馮氏鹿庵珍藏圖書籍印”、“安岐之印”等鑒藏印,說明曾經宋內府、明韓世能、清馮銓、安岐收藏,以后又入清內府,曾刻入《三希堂法帖》,現藏北京故宮博物院。
此帖氣勢磅礴,痛快酣暢,渾莽淋漓,意象恢宏,極具虎嘯龍吟、吞吐大荒的氣派,其結體不像柳體楷書那樣取縱勢,而是因形而變,依勢而化,或長或短,或大或小;也不像柳體楷書那樣取正勢,而是欹側多姿,險絕有致,不拘常規,放浪形骸,極少唐朝森嚴法度的束縛。其用筆也不像柳體楷書那樣鐵骨錚錚,耿介特立,而是有剛有柔,有骨有肉,或方或圓,或露或藏,粗不臃腫,細不纖軟,線條以中鋒為主,飽滿圓厚,筆墨控制得恰如其分。誠如周必大說:“沉著痛快,而氣象雍容,歐虞褚薛,不足道焉。”其章法大小肥瘦,參差錯落,虛實疏密,相映成趣,前后照應,一氣貫注,擒縱收放,隨勢幻化,“枯潤纖濃,掩映相發,非復世能仿佛。”
柳公權《蒙詔帖》
《蒙詔帖》(821年,高26.8厘米,長57.4厘米,北京故宮博物院藏)
釋文: 公權蒙詔,出守翰林,職在閑冷,親情囑托,誰肯響應,深察感幸。公權呈。
此帖也稱《翰林帖》,曾刻入《快雪堂》、《三希堂帖》等,墨本藏于故宮博物院。用筆雄健,氣勢豪宕。第一行“公權蒙”三字聯綿出之,字碩大,筆力縱橫,如見柳公權血氣方剛,精魄四射。其后三行筆走龍蛇,曲折連環;行間大小錯落,鋒出則破空殺紙,游絲則剛柔兼濟,氣勢一瀉無礙。后三行,雖字由大而趨小,隨手變格,轉換出瘦勁面目,然而氣脈貫通,豪氣流蕩至于終篇。
《蒙詔帖》的真偽爭論頗多。近人謝稚柳考證后,認為意態雄豪,氣勢道邁,不僅為柳書的結構,也為唐代法書中的典范風格(《鑒余雜稿》)。
天下第七行書——歐陽詢《張翰思鱸帖》
天下第七行書——歐陽詢《張翰思鱸帖》
亦稱《季鷹帖》,歐陽詢書。行楷書,無款。紙本,縱25.2厘米,橫33厘米。
后紙有瘦金體書跋:“唐太子率更令歐陽詢書張翰帖。筆法險勁,猛銳長驅,智永亦復避鋒。雞林嘗遣使求詢書,高宗聞而嘆曰:'詢之書遠播四夷。晚年筆力益剛勁,有執法廷爭之風,孤峰崛起,四面削成,非虛譽也。'”此帖的風格與歐陽詢的楷書風格基本上是一致的,同是以險取勝。字的重心壓在左側,而以千鈞之勢出一奇筆壓向右側,使每個字的結體形成一種逆反之勢,然后再向右用力使之化險為夷,真可謂“險中求穩,別有樂趣”。清乾隆帝評論道:“妙于取勢,綽有余妍。”是很有眼力的。此帖現藏于北京故宮博物院。
天下第八行書——米芾《蜀素帖》
《蜀素帖》是米芾三十八歲時(1088年),在蜀素上所書的各體詩八首。“ 蜀素”是四川造的絲綢織物,上織有烏絲欄,制作講究。此卷相傳為邵氏 所藏,欲請名家留下墨寶,以遺子孫,可是傳了祖孫三代,竟無人敢寫。 因為絲綢織品的紋羅粗糙,滯澀難寫,故非功力深厚者不敢問津。而米南 宮見了卻“當仁不讓”,一揮到底,寫得隨意自如,清勁飛動,真似如魚 得水一般。另外,由于絲綢織品不易受墨而出現了較多的枯筆,使通篇墨 色有濃有淡,如渴驥奔泉,更覺精彩動人。米芾用筆如畫竹,喜“八面出 鋒”。此帖用筆多變,正側藏露,長短粗細,體態萬千,充分體現了他“ 刷字”的獨特風格。結字也俯仰斜正,變化極大,并以欹側為主,表現了 動態的美感。董其昌在《蜀素帖》后跋曰:“此卷如獅子搏象,以全力赴 之,當為生平合作”。
米芾(公元1051~1107年),初名黻,字元章,號襄陽漫士,海岳外史、鹿門居士,初居太原,繼遷襄陽(今屬湖北),后室居潤州(今江蘇鎮江),曾任書畫學博士、禮部員外郎,人稱“米南宮”。以其才華橫溢,狂放不羈,故人又稱“米顛”。據《宣和書譜》說:“米芾書學羲之,篆宗史籀,隸法師宜官,晚年出入規矩,自謂善書者只有一筆,我獨有四面。寸紙數字,人爭售之,以為珍玩,請求碑榜,戶外之履常滿。家藏古帖甚富,
名其所藏為寶晉齋”。其于書法各體兼善,尤精行書,大刀闊斧,獨往獨來,沉著痛快,奇縱變幻,振迅天真,出人意表。一生創作了大量的行書作品,代表作是《虹縣詩》、《多景樓詩帖》、《研山銘》、《苕溪詩》和《蜀素帖》,其中《蜀素帖》最為得意。
《蜀素帖》,絹本長卷,有烏絲欄,高29·6厘米,長284·2厘米,計71行,658字,內容是自作五七言詩八首。明代歸項元汴、董其昌、吳廷等著名收藏家珍藏,清代落入高士奇、王鴻緒、傅恒之手,后入清內府,現存臺灣故宮博物院。
《蜀素帖》結構奇險率意,變幻靈動,縮放有效,欹正相生,字形秀麗頎長,風姿翩翩,隨意布勢,不衫不履。用筆縱橫揮灑,洞達跳宕,方圓兼備,剛柔相濟,藏鋒處微露鋒芒,露鋒處亦顯含蓄,垂露收筆處戛然而止,似快刀斫削,懸針收筆處有正有側,或曲或直;提按分明,牽絲勁挺;亦濃亦纖,無乖無戾,亦中亦側,不燥不潤。章法上,緊湊的點畫與大段的空白強烈對比,粗重的筆畫與輕柔的線條交互出現,流利的筆勢與澀滯的筆觸相生相濟,風檣陣馬的動態與沉穩雍容的靜意完美結合,形成了《蜀素帖》獨具一格的章法。總之,率意的筆法,奇詭的結體,中和的布局,一洗晉唐以來和平簡遠的書風,創造出激越痛快、神采奕奕的意境。所以清高士奇曾題詩盛贊此帖:“蜀縑織素鳥絲界,米顛書邁歐虞派。出入魏晉醞天真,風檣陣馬絕痛快”。
天下第八行書——米芾《蜀素帖》
擬古》
青松勁挺姿,凌霄恥屈盤。種種出枝葉,牽連上松端。秋花起絳煙,旖旎云錦殷。
不羞不自立,舒光射丸丸。柏見吐子效,鶴疑縮頸還。青松本無華,安得保歲寒。
龜鶴年壽齊,羽介所托殊。種種是靈物,相得忘形軀。鶴有沖霄心,龜厭曳(ye,四聲)尾居。
以竹兩附口,相將上云衢(qu,二聲)。報汝(ru,三聲)慎勿語,一語墮(duo,四聲)泥涂。
《吳江垂虹亭作》
斷云一片洞庭帆,玉破鱸魚金(霜)破柑。好作新詩繼桑苧,垂虹秋色滿東南。
泛泛五湖霜氣清,漫漫不辨水天形。何須織女支機石,且戲常娥稱客星。時為湖州之行
《入境寄集賢林舍人》
揚帆載月遠相過,佳氣蔥蔥聽頌歌。路不拾遺知政肅,野多滯穗是時和。
天分秋暑資吟興,晴獻溪山入野哦。便捉蟾蜍共研墨,彩箋書盡剪江波。
《重九會郡樓》
山清氣爽九秋天,黃菊紅茱滿泛船。千里結言寧有后,群賢畢至猥居前。
杜郎閑客今焉是,謝守風流古所傳。獨把秋英緣底事,老來情味向詩偏。
《和林公峴山之作》
皎皎中天月,團團徑千里。震澤乃一水,所占已過二。娑羅即峴山,謬云形大地。
地惟東吳偏。山水古佳麗。中有皎皎人,瓊衣玉為餌。位維列仙長。學與千年對。
幽操久獨處。迢迢愿招類。金飔帶秋威。欻逐云檣至。朝隮輿馭飆。暮返光浮袂。
云盲有風□。蟾餮有刀利。亭亭太陰宮。無乃瞻星氣。興深夷險一。理洞軒裳偽。
紛紛夸俗勞。坦坦忘懷易。浩浩將我行。蠢蠢須公起。
《送王渙之彥舟》
集英春殿鳴捎歇。神武天臨光下徹。鴻臚初唱第一聲。白面玉郎年十八。
神武樂育天下造。不便敲枰使傳道。衣錦東南第一州。棘璧湖山兩清照。
襄陽野老漁竿客。不愛紛華愛泉石。相逢不約約無逆。輿握古書同岸幘。
淫朋嬖黨初相慕。濯發灑心求易慮。翩翩遼鶴云中侶。土苴□鴟那一顧。
邇(業)來器業何深至。湛湛具區無底沚。可憐一點終不易。枉駕殷勤尋漫仕。
漫仕平生四方走。多與英才并肩肘。少有俳辭能罵鬼。老學鴟夷漫存口。
一官聊具三徑資。取舍殊涂莫回首。
元佑戊辰九月廿三日。溪堂米敝記。
附:
【題識】
增城嗜書,又好米南宮書,余在長安得蜀素摹本,嘗與增城言米書無第二,但恨真跡不可得耳。□二十余年,竟為增城有??
猶有蜀素存米者,幸逭郁攸獻晉卿。堪與漁村為合璧,似爭蘭畹擅連城。書雖涉放原歸整,□固云顛頗具英。磬折幽光非謬譽,謂獅捉象是精評。癸卯仲春上澣御題
此米芾蜀素真跡卷為大學士傅恒舊藏,壬寅冬其子額附福隆安家不戒于火,而是卷適以付裝獲全,因進入內府,即提什紀其事。今春其孫豐伸濟倫家復遭祝融之厄,傳是卷不早入石渠焉,知不為丁甲下取洵乎。翰墨因緣,流傳有數,藝林名跡,當有神物護持,不可思議耳。戊申孟夏御識。臣董浩奉敕敬書
【跋文】
《蜀素》一卷,乃慶歷四年甲申東川所造,東園邵子中藏于家二十余年,至熙寧元年戊申裝褫成卷。先記其尾,虛其首,以將屬善書者。慶歷至熙寧二十余年矣,至熙寧八年乙卯胡完夫、徐道淵、閭丘公顯觀于子中家,展轉數遍,亦題其尾,尚其素也。至元佑三年戊辰始為米溪堂書,熙寧至元佑又幾二十幾年矣,子中、完夫諸公愛其素如此,不知諸公及見溪堂之詞翰否乎?
天下第九行書——黃庭堅《松風閣詩帖》
天下第九行書——黃庭堅《松風閣詩帖》
《松風閣詩帖》是黃庭堅七言詩作并行書,墨跡紙本,縱32.8厘米 橫219.2厘米,全文計29行,153字。臺北故宮博物院藏。
松風閣在湖北省鄂州市之西的西山靈泉寺附近,海拔160多米,古稱樊山,是當年孫權講武修文、宴飲祭天的地方。宋徽宗崇寧元年(1102)九月,黃庭堅與朋友游鄂城樊山,途經松林間一座亭閣,在此過夜,聽松濤而成韻。“松風閣詩”,歌詠當時所看到的景物,并表達對朋友的懷念。黃庭堅一生創作了數以千百的行書精品,其中最負盛名者當推《松風閣詩帖》。其風神灑蕩,長波大撇,提頓起伏,一波三折,意韻十足,不減遒逸《蘭亭》,直逼顏氏《祭侄》,堪稱行書之精品。
《松風閣詩》的結體、用筆、章法都很奇特,其結體有兩個特點:
一是內緊外放,緊處亦見奇肆,放處倍添神采,其規律是主筆盡量向外輻射,橫畫向左,豎畫向下,撇捺則左右縱橫開張,一緊束的中宮形成鮮明的對比,這種形式雖取法于《瘞鶴銘》,但此帖中宮較《瘞鶴銘》更緊,四圍也更放,顯示了他入古出新的奇才。
二是欹側多姿。其字如風枝雨葉,偃蹇橫斜;又如謝家子弟,不冠不履。欹側本是王羲之行書的特點,黃庭堅則把這個特點進一步予以夸張,橫畫斜度更大,豎畫虬曲不正,撇捺向外伸展的幅度更大,沒有深厚的功底和精湛的技法,是絕對不敢如此弄險的。《松風閣詩》的用筆亦十分精到。縱觀全篇點畫,渾厚勁挺,擒縱得體,濃纖剛柔,盡如人意,長筆遒逸,短畫緊潔,抑揚頓挫,提按分明,雖然如游龍舞鳳,處處飛動,卻也筆筆著實,沒有絲毫的懈怠和軟滑。《松風閣詩》的章法奇詭跌宕,扣人心弦,字或大或小,或長或短,或收或放,或藏或露,疏密相間,穿插爭讓,出沒奔軼,超逸絕塵。故康有為說:“宋人書以山谷為最,變化無端,深得《蘭亭》三昧,至于神韻絕俗,出于《鶴銘》而加新理。”
松風閣,是西山的標志性建筑之一。
“落筆巧妙,至性天成,題額復吟詩,閣外松風聽不絕;煙起寒溪,云深箬谷,吳宮連晉寺,山中勝跡景常新。”這幅鐫刻在松風閣大廳廊柱上的楹聯,出自當代著名書法家、邑人周華琴先生之手,道出了古閣的人文景觀及歷史價值。
閣不在大,淵文則名。松風閣建于西山之巔的松林深處,與山下的吳王避暑宮、晉代古靈泉寺交相輝映,建筑空間與自然空間巧妙地融為一體,是西山“松風絕唱”景觀的畫龍點睛之作;又是宋代名賢黃庭堅為之命名、題額、吟詩,是自然景觀與人文景觀珠聯璧合的典范,因之歷九百余年而聲名愈隆。
早在宋時,西山松樹就十分茂密繁盛,“萬松嶺”即因松之多而得名。據蘇轍《武昌九曲亭記》所載,九曲亭附近有古松數十,“大皆百圍千尺”。蘇軾謫居黃州后第一次游西山,有“風泉兩部樂,松竹三益友”的贊語。松、林、梅同居一山,組成一幅綠的畫圖,松風沙沙,流泉潺潺,于茲可見。
一個地方,如果沒有奇山異水相映襯,就沒有引人之處;有奇山異水,沒有可以讓人登臨的臺閣,奇異風光就顯示不出來;雖然有臺閣,若無優美文字記述,也不會長久存在;雖有文
字,不是出自雄才巨匠之手,還是不會歷世傳揚。西山松風閣的設計者與建筑者,是熟知中國傳統的山水園林建設美學原則的,松風閣的建設,便是對上述美學觀點和原則的成功實踐。
古松風閣依山而筑,位于白虎山陰,郎亭山南,古靈泉寺之后。閣內軒敞明亮,環閣四周皆松,白日松蔭深邃,入夜松濤萬壑。故宋代武昌縣令薛季宣稱:“西山多景,此景為最。”
松風閣建筑的準確年代,史無記載。但可以肯定是在公元1084年蘇東坡離開黃州之后,又在公元1102年黃庭堅游西山之前,因為“松風閣”這個名字,是黃庭堅此番游西山時親自命名的。
黃庭堅(公元1045—1105年),字魯直,自號山谷道人,晚號涪翁,洪州分寧(今江西修水)人。治平進士,哲宗時以校書郎為(神宗實錄》檢討官,遷著作佐郎,后以修史“多誣”遭貶。文學上師從蘇軾,與張耒、晁補之、秦觀并稱“蘇門四學士”,詩文與蘇軾齊名,世稱“蘇黃”。,開創“江西詩派”,在宋代影響頗大。書法與蘇軾、蔡襄、米蒂齊名,為“宋四家”之一。
徽宗崇寧元年(公元1102年),黃庭堅結束了黔、戎二州“萬死投荒,一身吊影”的放逐生活,赴太平州(今安徽當涂)任職。不料只當9日知州,再度罷官,只得暫往鄂州(今武漢市武昌)流寓。是年9月途經武昌(今鄂州)。此時,蘇軾已病歿常州,朝廷新舊黨爭余波未息,其好友張耒因“聞蘇軾訃,為舉哀行服”再遭貶斥,又即將第三次貶官黃州。庭堅聞此訊,便系舟武昌,一則游覽西山、赤壁勝景,憑吊蘇軾遺蹤;二則專候張耒,以便與之晤面。
當時,松風閣可能剛剛落成,正待賢者為之賜名。熊登《重建松風閣記》就曾指出:“當年依山筑閣落成之日,待魯直而名,故其詩曰:我來名之意適然。”黃庭堅乃當世名賢,一生政治上頗不得志,又不愿與世俗同流合污,因而常以“閱世臥云壑”的老松自嘲,對松素懷一種特殊偏愛,此番以逐臣的身份游西山,對西山松風的體會自然較他人更深一層,遂以“松風”為閣命名。當然,“松風閣”這個名字,也受到蘇東坡“風泉兩部樂”詩句啟示。
黃庭堅給松風閣命名之后,又有“甚好賢”的“二三子”,邀他飲于剛剛落成的“松風閣”中。這幾個人并未留下名字,可能是他在武昌的舊朋新友,也有可能就是設計、建筑松風閣倡議者或主持者。雖然他們“力貧”,仍置酒閣中酬謝黃庭堅。大家暢飲縱談,不覺夜已深沉,又遇上突如其來的夜雨,一行人不得不夜宿閣中。根據所見所聞,黃庭堅詩興勃發,遂揮毫疾書,寫下了千古流傳的《武昌松風閣》詩:依山筑閣見平川,夜闌箕斗插屋椽,我來名之意適然。老松魁梧數百年,斧斤所赦今參天,鳳嗚媧皇五十弦,洗耳不須菩薩泉。嘉二三子甚好賢,力貧買酒醉此筵。夜雨嗚廊到曉懸,相看不歸臥僧氈。泉枯石燥復潺口(注:原文字無法輸入,無奈以口代之),山川光輝為我妍。野僧旱饑不能口(注:原文二字無法輸入,無奈以口代之),曉見寒溪有炊煙。東坡道人已沉泉,張侯何時到眼前?釣臺驚濤可晝眠,怡亭看篆蛟龍纏。安得此身脫拘攣?舟載諸友長周旋。 這首詩前十五句記述了夜宿松風閣的所見所聞,描繪了一幅壯麗的山水畫卷,創造了一個澄澈明凈的高妙境界。站立閣上,可俯視山下那廣袤的原野平川,仰觀天上的星月云霓,又可感受到松濤陣陣,撼人心弦;還可領略西山夜雨的奇特氣氛。后六句則是抒情:深切懷念已經作古的東坡居士,渴望與正受貶謫的好友張耒相見,希望擺脫現實,在友情與山水中逍遙自在地生活,同故人一起在孫權曾經暢飲過的西山釣魚臺上去晝眠,到城外江中蟠龍磯上去欣賞被譽為“三絕”的怡亭銘
文。通觀全詩,章法嚴謹,筆勢騰挪,一韻到底,是典型的“柏梁體”。
黃庭堅寫出《武昌松風閣》詩后,又親筆將其書寫在砑花布紋紙上,字大二寸,紙色微黃,書法瀟灑,筆鋒雄勁,是我國古典書法藝術庫中不可多得的珍品。真跡現藏于臺灣,其影印件刊載于日本印刷出版的《支那墨跡大成》三卷首頁。
閣以文傳,文以人傳。松風閣憑黃庭堅一首《武昌松風閣》詩及其精湛的書法藝術,因之揚名萬千載,譽播海內外。清人陳大章精當地指出:“涪翁詩句在,萬古仰風騷。”
黃庭堅一生中曾不只一次游西山。據說,他每次游西山,都要作詩寫字。崇寧2年(公元1103年)正月乙丑日,他與東坡先生于寒溪西山之間,當時,他朗誦了幾首新作,東坡夸獎他說:“公詩更進于曩時。”還特地和了他一篇詩,語意清奇,庭堅擊節賞嘆,東坡自己也很高興。為此,庭堅作了一首七律:天教兄弟各異方,不使新年對舉觴。作云作雨手翻覆,得馬失馬心清涼。何處胡椒八百斛,誰家金釵十二行。一丘二壑可 曳尾,三沐三釁取刳腸。
就在這次游西山期間,他還親自為西山寺題過榜。當時,盡管他的書法已是聞名遐邇,練字仍十分勤苦,每次寫完字后,都要到西山寺外積翠門邊菩薩泉下的一個大水池中涮洗筆硯,久之,竟將一池清水染成黛綠色。后人就把這個水池叫 作“洗墨池”。“閣廢松彌茂,風濤動積煙。對之想佳士,謖謖欲凌天。”
從孟登這首詩可知,明代松風閣曾經毀掉,但清代康熙年間又重修起來,因而,這一時期詩人墨客吟詠松風閣的詩作特別多,如康熙進士王游《松風閣》詩,詩曰:蒼皮老干欲凌空,撼雨搖云面面風。千歲鶴來高閣外,七條弦在亂山中。長廊暑氣將消盡,半榻秋聲聽不窮。鳥語僧閑人寂歷,絳紗曾是舊吳宮。乾隆時兩湖總督畢沅的《松風閣》詩則是六言體:初疑江館春潮,又認山房曉雨。豈意松風閣前,翠濤翻卻今古?松風閣中聽松濤。兩人寫得各盡其妙。
20世紀80年代,鄂州市建立后,參考古松風閣的有關資料,重新修建了松風閣。新松風閣位于望楚亭西南,為三層磚木結構,仿宮殿式樣,重檐飛角,紅椽青瓦,既精巧典雅,又莊嚴雄偉。園中設閣、廊、廳、堂。閣內聚歷代名人學士詩文佳作。納當代全國著名書畫家墨跡畫寶。在一樓大廳正壁有楠木拼制的巨幅屏幕上,刻有黃庭堅手書《武昌松風閣詩》真跡的復制品,一字一款,一點一色,無不栩栩如初,供游人觀賞品評。在三樓大廳,則有宋人撰寫的古《松風閣記》與今人創作的新《松風閣記》相映成趣。站在三樓的抱廈回廊上,飽覽西山秀色,俯瞰城區全景,極目楚水吳天,別是一番情趣。
黃庭堅《松風閣詩帖》
黃庭堅與張耒、晁補之、秦觀四人游學蘇軾門下,時稱「蘇門四學士」,黃庭堅五十八歲時被謫放四川,途經鄂州,游覽樊山時,流連此地風光,因而將山間松林的樓閣命名松風閣。很巧的,蘇軾在世謫放黃州時,也曾往來此地,黃庭堅有感而發「東坡道人已沉泉,張侯何時到眼前」詩句。此時東坡已逝世,而同門的張耒也因黨禍被貶,不知何時能再聚首。感懷故人,生死契闊,藉物傷逝,情何以堪?
山谷的書法韻味天成,書寫擅用長線條,尤其是橫筆與波筆特別長,表現一波三折,一筆之中起伏頓挫有致,行筆猶如在水中劃槳撥水,表現逆水挺進的節奏感。據山谷自述,這種運筆方法,是在謫居四川期間,觀看船夫劃槳頓悟所得。本幅結體右肩抬起重心左傾,運
用長線條來變化字勢的平衡感。如「依」、「夜」字中的撇筆特別長,支撐左傾的重心。又如「筑」、「平」橫筆拉長,改變了字體的重心,向左傾斜,使得字與字之間迭宕交錯,氣象壯闊。
天下第十行書——李建中《土母帖》
天下第十行書——李建中《土母帖》
《土母帖》,行書,紙本,縱三一·二厘米,橫四四·四厘米。凡十行,每行字數不一,共一百零四字,臺北故宮博物院藏 (點擊瀏覽大圖)
釋 文 :
所示要土母,今得一小籠子,封全咨送,不知可用否?是新安缺門所出者,復未知何所用,望批示。春冬衣歷頭,賢郎未檢到,其宅地基,尹家者,根本未分明,難商量耳。見別訪尋穩便者,若有成見宅子又如何?細希示及咨。孫號西行少車,今有舊車,如到彼不用,可貨卻也。
此帖原為建中《六帖卷》之一帖,首行下角“子”、“封”兩字之間有“畏”字編號,原為明代項元汴(字子京,號墨林)所藏。據《大觀錄》所載,六帖為《土母帖》、《同年帖》、《貴宅帖》、《屯田帖》、《左右帖》和《齋古帖》。
建中一生經歷了五代、宋幾個時期,在書法史上是一個承上啟下的人物。唐詩文體凡屢變,晚季雖不逮,但書歷三百年,猶有貞觀、永徽以來的風骨氣韻。建中雖在宋初,其書法去唐未遠,猶有唐代余風,達到從五代至宋過渡時期的高峰。宋初書壇已顯殃復歸晉人的風氣,始肇于五代書家楊凝式和對宋初書法有影響的李建中。楊李二人書法均已有追蹤晉人、融合晉唐書風為一體的跡象。其后經蔡襄以已意融晉、唐人書為一爐,不拘一法而法自在,達到“以意馭法”境界。宋書至蘇軾、黃庭堅始一大變,承唐繼晉,上接五代,有宋一代尚意書風才真正成熟。
建中學歐陽詢書而不寒瘦,《土母帖》行書,少數字用草法,用筆中鋒,行筆沉著穩重,法度嚴謹,深得歐書神韻。結體凝重,字形以縱長為主,因勢縱橫,功力嫻熟。章法行距寬疏,字距拉開,行氣清新濃郁,格調高雅,氣度雍容。字里行間虛實得體,字形大小、長短、疏密有致。線條粗細交出,枯筆運用自然。“耳”字字形修長,懸針渴筆,欹斜略左,獨具韻味,在全篇中有點睛之妙。書風與唐、五代相近,上追晉韻而清麗圓潤,姿態橫生,甚得二王筆意。但仍稍見拘謹,右見建中初合晉唐書風而尚未成熟,但對開啟宋代書法亦自有功,建中傳世墨跡甚少,此帖是其行書佳筆,頗為后世所珍重。
李建中,945年生,1013年逝世,京兆(今陜西西安)人。北宋書法家。字得中,號嚴夫民伯。后隨母遷居洛陽。官至工部郎中。性怡淡,簡靜,風神雅秀,不重名利,曾作西京留司御史臺。被人稱“李西臺”。好游山水,多留題。自稱嚴夫民伯,善書札,草、隸、篆、籀俱妙。是當時無人敢望其項背的名書法家。《宋史》謂其“善書札,行草尤工,多構新體。草、隸、篆、籀、八分亦妙,人多摹習,爭取以為楷法。”李建中一生由于經歷了唐、五代、
宋幾個時期,他在書法史上是一個承上啟下的人物。元趙孟頫說:“西臺書法去唐未遠,猶有唐人余風。”傳世書跡有行書墨跡《土母帖》。傳世書跡還有《李西臺六帖》,石刻有翻刻《嶧山碑》及法帖《千字文》等。《土母帖》,行書墨跡,紙本。縱31.2厘米,橫44.4厘米,10行,共104字。后有蕭引高、王嚴實、王稱等跋。《珊瑚綱》、《書畫匯考》、《墨緣匯觀》、《石渠寶笈續編》著錄。臺北故宮博物院藏。此帖是傳世的《西臺六帖》之一。此帖用筆沉穩,法度謹嚴,有歐陽率更神韻,結構淳厚謹嚴,論者認為此帖清麗圓熟,恣態橫生,深得“二王”筆法。李建中墨跡傳世很少,《土母帖》是李建中存世墨跡中最典型、最循規蹈矩的,因此也是最能見出他那深湛的書法功力的神品,所以此帖頗為后世珍重。
本文發布于:2024-03-06 18:32:22,感謝您對本站的認可!
本文鏈接:http://m.newhan.cn/zhishi/a/1709721142153156.html
版權聲明:本站內容均來自互聯網,僅供演示用,請勿用于商業和其他非法用途。如果侵犯了您的權益請與我們聯系,我們將在24小時內刪除。
本文word下載地址:天下十大行書.doc
本文 PDF 下載地址:天下十大行書.pdf
| 留言與評論(共有 0 條評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