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林:再談語言的最大魅力在于那被記住的“一次性”

2024年3月11日發(作者：利希慎)

陳林：再談語言的最大魅力在于那被記住的“一次性”

第一次受到雪野老師對于小文的批評，萬分激動，哪怕是屬于情

緒性的批評也是高興的。這倒不是自己太自卑，而是由于雪野老師的

批評確實引起了我的思考。

語言具有命令性、規勸性以及解釋性功能，其中最具美感的功用

當然非規勸性莫屬了。然而如何進行規勸，也就是如何達到某種語效，

其遣詞造句、邏輯結構以及排列鋪陳便顯得十分重要。那么，除非是

那種“本天成，偶得之”的語言，任何那樣的語言確實很難做到“一

次性”達到目的，好的語言需要雕琢的功夫。

今天與尊敬的導師討論《林沖棒打洪教頭》的文本，談到一處提

問——你覺得本篇小說片段中最好玩、給你印象最深的地方是哪里？

然后我們預設，自然是林沖棒打洪教頭的那一段最精彩、最有意思了。

接著思考，何以這一段最好玩，或者印象最深呢？是善良、謙卑

戰勝了邪惡、狂妄帶來的滿足與愉悅感嗎？也就是，我們記住的僅僅

就是那意義嗎？誠然，這樣的意義確實容易被記住，但，我們不可否

認，林沖棒打洪教頭這一段語言描述給我們記憶的感覺可能會更加強

烈一點。

那么，或許這意義之外，必得另有一個因素加強了我們的感覺。

是什么因素呢？我以為，當然還有那“一次性”的神態、動作和人物

“聲口”的語言描寫。

哲學家伯格森在一本叫作《時間與自由意志》的小冊子里曾經論

述過：人類的情感強弱，絕不是那種情感的復加，或者重復，一定是

肌肉的緊張力度、物質的數量沖擊所引起的。也就是，事物的廣延性

在空間里所產生的時間感所導致的。而時間總是一次性的，任何事物

的時間都是獨一無二的，也就是林沖棒打洪教頭的廣延性也是獨一無

二的。

如果語言能夠將這獨一無二表達出來，則意義與語詞便實現了一

種高度的融合，語言便成了那一次性的意義。從這個方面，語言的最

大魅力，自然在于其實現了“一次性”！

我們可以再思考：為了表達這一次性的意義，語言必須進行不斷

地修正，以無限接近這意義，此時語言本身確實是很難做到一次性的，

任何作家都很難每次都做到一次性表達某種現象。雖然我們必須承認，

任何人的勞作都是一次性的，作家的勞作自然也是一次性的，也就是

作家無論是修改作品時發生反復斟詞酌句，還是沒有發生，其語言的

過程依然是一次性的。但是難道，我們能否認，作家這樣一次性、一

次性的勞動過程不具有魅力嗎？

推演到我們普通人，任何人都在用語言表達著自己，雖然我們有

時候說話顛三倒四、或者發生重復語詞的情況，但難道我們會否認，

正是因為我們人類擁有語言表達的能力，我們才感到了時間的存在，

我們才感到了人生的意義，我們可能才會區別于動物，而成為高等動

物嗎？

語言的一次性，讓我們感到了人類生命的偉大，也感到了人類文

明的偉大！語言的一次性讓我們感到了生命的一次性倒是次要的，更

重要的是，語言的一次性讓我們感到了人類文化的彌足珍貴！

當然，尤其是那些能夠被我們記住的一次性的語言表達，肯定是

最有魅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