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說文》段注中的“渾言”“析言”詞

2024年3月14日發(作者：倌夫)

淺談《說文》段注中的“渾言”“析言”詞

提要：段玉裁的《說文解字注》是《說文》研究的一部力作，其在詞匯學方

面的見解可謂是精湛、獨到，尤其在“渾言”“析言”詞的辨析方面更是技高一籌。

但段注中的“渾言”“析言”詞并不僅限于同義詞，還包括同類事物的不同名稱、同

一個詞詞義范圍的大小等等。

關鍵詞：《說文解字注》；“渾言”“析言”詞；同義詞

段玉裁的《說文解字注》（以下簡稱《段注》）是中國文字學史、訓詁學史上

的集大成之作，也是《說文》研究的巔峰之作。段玉裁以其廣博的知識和深厚的

語言文字功底，對《說文》中的詞語進行了精確的辨析，并取得了極高的成就。

王力先生就曾給予高度評價，他說：“段氏對同義詞的辨析， 非常精到。這是《段

注》精彩的部分之一，很少有小學家能做到這一點。”本文主要選取《段注》中

幾個具有代表性的“渾言”“析言”詞進行簡要分析，試圖走出“渾言”“析言”詞就是

同義詞的誤區，以加深對“渾言”“析言”詞的認識。

一、“渾言”、“析言”詞與同義詞

眾所周知，“渾言”、“析言”是段玉裁在《說文解字注》中廣泛運用的訓詁學

術語，“渾言”就是比較籠統地說，又叫統言、泛言；“析言”則是對事物進行細致

地區分。一提到“渾言”“析言”詞，很多人便會與同義詞等同起來，認為“渾言”是

就兩詞或多詞的共同點而言，“析言”是就兩詞或多詞各自的特點而言。但是，仔

細觀察《段注》會發現，“渾言”“析言”詞并不僅限于同義詞，其范圍遠大于此，

還包括同類事物的不同名稱、同一個詞詞義范圍的大小等。

二、同類事物的不同名稱

兩種或多種事物的名稱不同，渾言不別，析言則異。例如：

（1）蘇、荏《卷一·艸部·蘇》：“蘇，桂荏也。”段注：“《內則》注曰：‘薌

蘇，荏之屬也。’《方言》曰：‘蘇亦荏也，關之東西或謂之蘇，或謂之荏。’郭樸

曰：‘蘇，荏類。’是則析言之則蘇、荏二物，統言則不別也。”由此可知，渾言

蘇、荏為同一類植物，析言則為兩種植物，蘇為紫蘇，荏為白蘇。

（2）臿、鍏、畚、喿、梩《卷六·木部·》：“，兩刃臿也。”段注：“兩刃臿者，

謂臿之兩邊有刃者也。臿者，刺土之器。《方言》曰：‘臿，……宋魏之間謂之鏵，

或謂之鍏，江淮南楚之間謂之臿，沅湘之間謂之畚，趙魏之間謂之喿，東齊謂之

梩。’按：、鏵古今字也。《方言》渾言之，許析言之耳。”由此可知，析言之，臿、、

鍏、畚、喿、梩在不同的地域，名稱也有所不同；但是渾言之，這些詞指的是同

一事物。

（3）沔、沮《卷十一·水部·沔》：“沔，沔水。出武都沮縣東狼谷，東南入

江。”段注：“《水經》曰：‘沔水出武都沮縣東狼谷中。’酈注曰：‘沔水一名沮

水。’析言之沮、沔各為一水，渾言之則或統呼沮，或統呼沔也。”由此可知，沔

水、沮水渾言所指相同，析言則是指不同的水。

由上例可知，兩種或多種事物由于種類、地域或其他方面的差異而名稱不同，

析言為不同的事物，渾言則為一物，但是這樣的事物并不能稱其為同義詞。例如，

家兔和野兔，籠統地說，它們都是兔子，若細加區分，二者又有區別，前者是家

養的，后者是野生的。但我們不能說家兔和野兔是一組同義詞。

三、同一個詞詞義范圍的大小

同一個詞可能有多種義項，其中作為渾言的義項范圍較大，而作為析言的義

項范圍較小。此時，“渾言”“析言”是就一個詞而言，并非指同義詞。例如：

（1）祥《卷一·示部·祥》：“祥，福也。”段注：“凡統言則災亦謂之祥，析言

則善者謂之祥。”由此可知，渾言之，祥是吉兇的征兆，范圍較大；析言之，祥

僅指吉兆，范圍較小。

（2）鞔《卷三·革部·鞔》：“鞔，履空也。”段注：“空、腔古今字，履腔如今

人言鞵幫也。《呂氏春秋》曰：‘南家工人也，為鞔者也。’高曰：‘鞔，履也。’

作履之工也。高不云履空者，渾言之也。”由此可知，渾言之，鞔指的是鞋子；

析言指鞋子的一部分——鞋幫。

（3）妻《卷十二·女部·妻》：“婦與己齊者也。”段注：“妻、齊以疊韻為訓。

此渾言之也。《曲禮》曰：‘庶人曰妻。’析言之也。”由《段注》可知，渾言之，

“妻”是“婦與己齊者”，即與丈夫一致的人；析言是說只有庶人的妻子才可稱為妻，

與前者相比，“妻”的詞義范圍就大大縮小了。

（4）考和妣《卷十二·女部·妣》：“妣，歿母也。”段注：“《曲禮》曰：‘生

曰父，曰母，曰妻。死曰考，曰妣，曰嬪。’析言之也。《釋親》曰：‘父曰考，

母曰妣。’渾言之也。”由此可知，渾言之，“考”是指父親，析言則專指已故的父

親；“妣”，渾言是指母親，析言則專指已故的母親，前者范圍大，后者范圍小。

所以，《段注》中的“渾言”“析言”詞并不僅限于同義詞，盡管同義詞在“渾

言”“析言”詞中占據多數。除了“渾言”“析言”這樣的術語外，《段注》還有“統言——

析言”、“散文——對文”、“并言——分言”等名稱，說法雖然不盡相同，但都是

為了闡明詞語的共性和個性，這里就不多贅言了。

以上只是對“渾言”“析言”詞中非同義詞的部分進行初步的探討，至于《段注》

辨析詞語的優勢和缺陷、同義詞的范圍等諸多問題，尚需深入的研究。

參考文獻：

[1]王力.《中國語言學史》[M].上海：復旦大學出版社，2006.

[2]段玉裁.《說文解字注》[M].杭州：浙江古籍出版社，2012.

[3]許慎.《說文解字（附檢字）》[M].北京：中華書局，2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