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精神

2024年3月22日發(fā)(作者：無垠造句)

我在中國人民大學(xué)給本科生和研究生講完中國古代思想史后，開卷考試，任選題目，

只要是中國5千年的歷史上的人物、思潮，都可以寫。24份考卷選了道家的老子和莊子，

占全部考卷的80％。

當(dāng)時我非常疑惑，怎么大家都選這方面的東西呢？后來我明白了，這是因為我們的大

學(xué)生、研究生都活得太累，太累了就想松弛，而中國文化里面最能起這方面作用的就是道

家的東西。道家主張人和自然和諧，又提倡人身心的和諧。在社會競爭十分激烈的情況下，

有的時候無法依靠別人，只有自己能夠救自己。這時候道家的東西可以起作用。而講道家

則必須回歸它的老祖宗——老子。

我今天講的主要是兩個方面：第一方面簡單介紹道家、老子和《道德經(jīng)》的基本情況；

第二方面是主題——老子哲學(xué)里面所體現(xiàn)的人生智慧。

一、老子和道家

1.道家的基本情況

我認(rèn)為道家的起源有兩個重要的因素：第一是它的傳統(tǒng)，就是中國古代的隱逸思想。

我們有很多的傳說，比如說堯要把他的位置傳給許由的時候，許由覺得玷污了他的耳朵，

就跑到河邊洗耳朵。從《詩經(jīng)》里面我們知道，確實有一種隱士存在。《詩經(jīng)·衛(wèi)風(fēng)》里有

一篇“考槃”，前面幾句是：“考槃在澗，碩人之寬。”那個時候沒有卡拉OK和KTV，一個

人就在那里敲木頭盤自得其樂，不管外界如何變化，我的志向都不會改變。這是目前我所

看到最早關(guān)于隱士生活的狀態(tài)。

春秋以后，這樣的隱士人數(shù)非常多，我們在《論語》里面就可以看到，當(dāng)時有很多的

隱士。孔子為了他的理想、推銷他的學(xué)說而周游列國，路上遇到了許多人，名字都非常怪，

比如長沮、桀溺、接輿。這些人都嘲笑孔子，天下這么亂，靠你一個人弄得過來嗎？還不

如和我們一樣，悠閑自在地過日子。孔子對他們很不以為然，說：“鳥獸不可同群”，“道不

同，不相為謀。”他們也瞧不起孔子，說他五谷不分，四體不勤，是一個書呆子。

這些隱士生活在蔡國、陳國、宋國、衛(wèi)國這些小國和楚國，就是今天河南中部、南部，

安徽的北部和湖北一帶。這一帶是大國爭霸的夾縫，秦國管不了、齊國管不了、楚國也不

管，統(tǒng)治相對最薄弱，是隱士群體的大本營，也是老子和道家誕生的文化傳統(tǒng)的土壤。這

是第一點。

第二點是具備了時代的土壤。春秋戰(zhàn)國是一個大動蕩、大變革的時代。在變革中有一

部分人得利了，有一些人進入了權(quán)力中樞，也有一些人被邊緣化了。被邊緣化的自然很失

落，特別是原來是貴族身份的人。他們滿腹牢騷，可是又“殺人無力求人難”，“無可奈何

花落去”。潮起潮落，云卷云舒，他們后來看淡了、看破了。這些人都有很高的文化水平和

自己的想法，也都當(dāng)過官。比如說老子，是周王朝的守藏史，相當(dāng)于今天國家圖書館、檔

案館的館長。不過，先秦圖書館有點像今天的議會，是貴族知識、權(quán)力來源的證明機構(gòu)。

這個時候周天子的地位下降了，給文化單位的經(jīng)費也就越來越少。老子這個館長當(dāng)?shù)煤軟]

有味道，加上有些想法又跟當(dāng)時社會的主流思想不一致，于是就出關(guān)去了。

莊子也是當(dāng)過小吏的。莊子做漆園吏時，上級部門老來考核，老得填報表、報數(shù)據(jù)，

弄得他很煩，所以不愿意當(dāng)了。莊子也有一個當(dāng)大官的機會，是人家讓他去當(dāng)楚國的宰相，

他不愿意去。大官更不好當(dāng)，權(quán)力大意味著風(fēng)險也大。“伴君如伴虎”，說完就完了。莊子

想當(dāng)不大不小的中號官，處于材與不材之間。但他沒有這種機會，所以干脆什么都不當(dāng)了。

這樣，中國少了一個平庸的官僚，多了一個偉大的思想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