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入語
有人說中國人是世界上最厚土重遷的民族,我們千百年來釀成的別離愁苦,能把任何一個在
這片土地上生存過的人醉倒。在中國詩歌史上,數量可觀的贈別詩詞,就是我們領略古人生
離死別、相思成災的活化石。寫過“相見時難別亦難”的李商隱,更是諳盡離別滋味,竟然說:
“人世死前唯有別”!可見,在古人眼里,離別,是僅次于死亡的巨痛,是人生不可戰勝的頑
疾。今天我們就來學習一下才子江淹《別賦》筆下的離別滋味。
別賦從字源學的角度講,“分”、“別”二字都從“刀”,《說文解字》釋“分”字云:“別
也,從八從刀,刀以分別物也。”是啊,分別可不就是一把鋒利的刀么,它把我們的人生割
成若干塊,讓我們苦,讓我們痛!因為離死亡還遠,那或長或短的別離便成了我們領略死亡
滋味的替代品生命的色彩和價值,便在這一次次的離別中被體認,被確立。
文章開頭以“黯然銷魂者,唯別而已矣。”為全文的悲音定調,統攝全篇,點明離別之苦。
造文最重起句,古人都恨不能三年磨一句,就盼著語不驚人死不休,然而像《別賦》這樣僅
靠著起始一句就足以名留青史的可和大熊貓一樣的稀罕。“黯然銷魂者,唯別而已矣”,人
生四大苦,其中莫過于生離死別,愛別離并不比死亡好多少,頂多還留個希望,一個也許能
重逢的希望。生當復來歸,死當長相憶,多少不知愁的香閨少婦,彈清商的蕩子之妻就是憑
借著一個渺茫的希望,熬過“思君令人老,歲月忽已晚”的一生。從“侯人倚兮”的遠古,
到“悲莫悲兮生別離”的紛紜戰國,輾轉在紅塵中的紅男綠女們重復著“行行重行行,與君
生別離”的悲劇。送別是我們文學幾乎最重要的主題。在懷揣七彩筆的江淹的筆下這個主題
獲得前所未有暢快淋漓的表現機會,也許是江淹寫的實在是太好了,使得后來者難以超越,
千載以下當才子金庸想渲染楊過與小龍女這對生死相許的愛侶十六年漫長的別離,想到的還
是這首《別賦》,這句“黯然銷魂者,唯別而已矣
“秦吳絕國”,“燕宋千里”,使人想到帝王失國的悲哀。如李煜“雕欄玉砌應猶在”“一江春水向東流”的愁怨。
又如北宋失國,二帝被虜的“靖康恥”。他們身為帝王,不但保不住世襲的江山社稷,甚至不能給老婆孩子
一個安穩的家,千里迢迢做了俘虜,在異國他鄉忍辱負重茍且偷生,他們的離愁別恨,豈止是一江苦水!
再如那些被作為政治交易籌碼的少年公主,她們小小年紀遠嫁他國,她們對家鄉對親人的思念,她們孤獨
無奈的離別之痛,豈止是“黯然失色”呢?還有那些在國與國的信譽危機之間作為人質抵押的少年公子,他
們生死未卜的離別豈止是愁苦呢?在這些以交易的方式抵押的尚未成年的少年少女離去后,他們的母親又
是如何的忍受這不同尋常的離別之苦呢?就連春秋時大名鼎鼎的女政治家趙威后也是拉著女兒燕后的腳
跟,抱著兒子長安君不忍他們離去。“或春苔兮始生,乍秋風兮暫起。是以行子腸斷,百感凄惻。”“春苔生”“秋
風起”是年華輪替萬物興衰的標志,不管是在此時離別,還是離別后的此時,都會引起人生苦短,歲月易
逝的哀嘆與傷感。所以此時此刻很容易喚起游子“風蕭蕭而異響,云漫漫而奇色。”的凄涼迷茫感覺。“舟凝
滯于水濱,車逶遲于山側,棹容與而詎前,馬寒鳴而不息。”這是屈原《離騷》與《哀郢》離愁的再現:《離
騷》中有“悲余馬懷兮,蜷曲顧而不行。”;《哀郢》中有“楫齊揚而容與兮,哀見君而不再得”。連馬都不愿
意離開故鄉,蜷曲住身子,回頭望故鄉,可見主人的戀鄉之情了。戰亂中被迫離鄉背井的郢民們,舉臂劃
船,船卻虛晃而不前,由此可見離別之難了。走水路船凝滯在水中不愿走;走旱路車停在山邊不愿走,船
槳虛劃徘徊不愿走,馬凄切地鳴叫著不愿走,千難萬難,難在別離,但終歸還是不得不離,這就是人生無
奈的苦衷。“掩金觴而不御,橫玉柱而沾軾。”人在痛苦時,或借酒消愁,麻醉自己,以減輕傷痛;或彈起
琴瑟,發泄哀怨,以歌代哭。可面對沉痛的別離,酒與琴顯得是那么蒼白,沉悶中只有無盡的淚水下垂。
“居人愁臥,恍若有亡。”留下來的家人,恍恍惚惚,和愁而臥,左思右想,像丟了魂一樣,年復一年,日
復一日地在“日下璧而沉彩,月上軒而飛光。”的時光流逝中期待親人的歸來。“見紅蘭之受露,望青楸之罹
霜。”“蘭露”是離人流不盡的淚水,“霜楸”是悲哀籠罩的家的意象。孤獨的人在悲涼的庭院中巡視仰望,高
大的樓閣空空蕩蕩,環視室內冷冷清清錦帳虛設。這就叫“巡曾楹而空掩,撫錦帳而虛涼。”怨婦孤獨的睡
在冰冷的帷帳中,幻想著遠行之人在夢中也會“躑躅”不前,期盼著他們離家的靈魂飛回故鄉。離別的留守
的,誰個不是“知離夢之躑躅,意別魂之飛揚”,這樣的相思到了極致,就當如屈子般“魂一夕而九逝”,
剪不斷,理還亂,別有一番滋味。聚光燈下江淹讓一個如屈原般的即將遠行之人緩緩出場,用他欲止不可,
欲行不能的沉重步伐,用居人朝思暮想的愁苦,用他們漫長時間與空間都隔不斷的魂牽夢縈揭開了別賦這
場大戲的序幕,“別雖一緒,事乃萬族”的各式離別次第上演。
富貴別 這是一個熱鬧非凡的頂級娛樂宴會,輕歌、曼舞、華衣、玉人,觥籌交錯,珠玉生輝,
貴賓云集,笙簫羅列,歌聲動人。以至于使得“駟馬仰秣”走神,“淵魚出水”聆聽。盡管
送別的宴會如此的豪奢,鮮花著錦,烈火烹油,送別的聲勢如此浩蕩,送別的歌樂如此美妙,
送別的歌女如此迷人,可還是阻擋不了離別人的傷感之情,仍然是帳飲無緒。“造分手時銜
涕,感寂寞而傷神。”宴席一散,黯然失色,淚眼相別,可謂是良辰美景虛設,離別人終究
還是銜涕傷神。開場第一幕就是達官貴人之間氣派的分別場面,作者濃墨重彩,出手不凡,
然那送別的場面越是熱烈,別后就越顯孤獨冷清,正如炮仗越是震得響就越能顯出隨后的靜
寂。
第二種寫的是劍客游俠的訣別:“韓國趙廁,吳宮燕市”八個字一砸地,蹦出來中國歷史上最有名的
四大殺手聶政、豫讓、專諸、荊軻。這四位刺客都是講義氣的冷面殺手,在他們的價值取向中,突出了一
個“義”字。不論是殺人后破相剖腹的聶政,還是為報仇漆面吞炭的豫讓,不論是大義凜然無所畏懼的荊軻,
還是沉著冷靜的專諸,盡管他們都有一顆冷酷的心,但是他們在“割慈忍愛”與親朋訣別時,在“離邦去里”
與故土告別時,他們同樣有“瀝泣共訣,抆血相視“的兒女之情,他們也在哭,他們也有痛。但是 “驅征馬
而不顧,見行塵之時起”縱馬遠去,慷慨決絕。給親人留下的只是“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不復返”馬
后揚塵。 “方銜感于一劍,非買價于泉里。金石震而色變,骨肉悲而心死。”不為死后的虛名,僅求抱
知遇之恩。這一別就是生死訣別;這一別待他們干出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顯盡男兒本色,留給親人的就
只剩下生死相隔的絕望;這一別真真是義俠壯士的悲壯離別,場面何等的激烈昂揚,動人心魄。
俠客是不興痛哭流涕的,即使明知此去就是為人生演出最后一曲慷慨壯麗的樂章也做不來哭哭啼啼的
小兒女狀,他們是自主的選擇了人生的道路,士為知己者死,既然選擇了成為英雄,留給世界的就只能是
一個背影,一個傳奇。這是正劇不是悲劇,在中國的舞臺上悲劇上演的更多,前仆后繼演員無數。最讓人
心痛的莫過于白發人送黑發人。“牽衣頓足攔道哭,哭聲直上干云霄”多少父母就在這樣撕心裂肺的痛哭
中永遠的送走了兒郎,送走了心頭的至愛,生命的希望。
“閨中風暖,陌上草熏。日出天而耀影,露下地而騰文。鏡朱塵之照爛,襲青氣之氤氳。”家里是春風
送溫暖,路上是青草流芬芳。太陽出來照的繁花似錦,地上的露水閃著光輝。紅塵在陽光照耀下明媚燦爛,
草木在新春中散發著香氣。
“邊郡未和,負羽從軍”,這些少年郎為了保家衛國,又或者為了實現統治者的野心,拿起武器,告
別家園。有的在這條不歸路上成為李廣般的將軍、英雄;更多的則成為無定河邊的枯骨??想象著茫茫的
“遼水無極,雁山參云”, 先別說久戍不歸生死未卜的憂心。就單單說高山遠水,就給人以“一去便是天
涯路,思人只在夢里頭”的惆悵了。那是極遙遠極艱苦的地方,那里有虎狼般的敵人,愛子、良人還能無
恙的歸來嗎?與前一個場景的悲壯不同,這一回的畫面悲痛而讓人心酸。偏偏江淹覺得單單這些承受著人
間最大不幸的百姓傾情演繹還不過癮,他還有意的涂抹上奪目的朝陽,燦爛的初露,霧靄籠罩的綠林,正
值花期的桃李,這里明寫家園美,不但體現出從軍者對美好的家園的難舍之痛,還暗含著與雁山云霧籠罩
的陰森蕭殺,與遼水冰封雪飄的凄涼對應比較。因為在此草木初生之際,塞外風景無須多言,人們也會知
道那里天寒地凍荒無人煙,在做了種種鋪墊后,江淹選擇一對母子做這一幕戲的主角。。“攀桃李兮不忍
別,送愛子兮沾羅裙。”桃木李木在靈物崇拜中有鎮災避邪的傳說,慈母攀著桃李不放,是別無選擇中的
一種祈福的表現,希望兒子此去能夠逃開災難平安吉祥。在這不忍別而別的凄愴中,突兀出慈母哭泣著望
著兒子遠去悲哀,兒子帶著母親的哭泣聲遠去的離愁。
第四種寫的是使者之別: 離開故土遠赴異國,是一種遙遙無期之別,甚至是生離死別,但往往意志堅定
一往無前。送行的人主要是父母親友故人,心情特別,話語沉重,情深意重,祝福無限。“一赴絕國,詎
相見期。”這一小節開頭就突出了空間與時間的漫長。“視喬木兮故里,訣北梁兮永辭。左右兮魂動,親賓
兮淚滋。”大樹是聞明古國的象征,戀樹就是戀國,橋上惜別,意味著天河阻隔,相會難再得。出使者凝
視著大樹,內心的悲涼雖然不予言表,但他明白此去歸期未有期的道理。左右的“魂動”,讓人仿佛看到了
一張張凄然的臉,親賓的“淚滋”,展現的是一種低迷無聲的抽泣。這種靜寂的悲哀,蘊含著此處無聲勝有
聲的苦澀滋味。被壓抑的悲哀比哭出來的悲哀更加痛苦。“班荊道故”形容朋友途中相遇,不拘禮節而暢敘
舊情,借以表達思鄉愛國及與朋友的深厚交情。“樽酒敘悲”指的是蘇武在北國牧羊時贈李陵的詩:“我有一
樽酒,欲以贈遠人,怨子留斟酌,敘此平生親。”作者在這里借用這兩個典故點出此時一別難以再見,只
有寄情于飄渺的偶然相遇了。江淹沒有直接去寫去國者的悲痛,反而從送行者入手,江淹如此并不僅僅是
運用高超的藝術手段烘云托月,而是真正抓住了生活的實質,真真是寫實至細,入木三分。君不見空港內,
送行的總是比那馬上就要登機的哭的更傷心更不舍。那要走的心中百轉千回,有離家別友的不舍,也有面
對漫長路程的擔心,有對那遙遠目的地的恐懼,更有建功立業的憧憬,太多的情愫糾纏在心頭,自然不像
那送行的人心境單一傷心的那么純粹。 “值秋雁兮飛日,當白露兮下時。”這是一個凄涼的時日,大雁留戀
不舍哀鳴著向南飛去,白露無情地落下扼殺了萬物。“怨復怨兮遠山曲,去復去兮長河湄。”崎嶇的山路過
了一山又一山,彎彎的河岸走了一程又一程。這里的“怨復怨”“去復去”每句重沓用了兩個相同的動詞,兩
句連用兩個“復”字,含有時間乘以空間無限遠的意思,給人以“相去萬餘里,各在天一涯”的沒有期限再見
的離別之感。親人之間越離越遠,可是心里還在默念,口里還在絮叨,行子說著“走了啊走了啊,一步一
回頭,親人說好走啊好走”可是手臂還在揮動,這樣的離別場面,離人的神態,送行者的揮手都讓人心碎。
第五種寫的是宦游之別游子走了,走的都是游子,留下的總是思婦,如花美眷,似水流年鑄成了挺立
世間的望夫崖,望夫石。情人的離別不僅僅是悲傷的也是纏綿的,相思一字纏繞著這些癡兒女的靈魂,如
春蠶,到死絲方盡,如蠟炬,成灰淚始干。江淹不寫那追求功名富貴的男子,只細細的鋪敘那“瑤草”般
風華正茂的女子側重寫閨閣的寂寞與思婦無窮無盡的期盼。“君居淄右,妾家河陽。”一個在淄水的西邊,
一個在黃河的北邊,那真是千里姻緣一線牽。作為一個女人遠嫁他鄉不容易,當然是期盼夫妻常相廝守恩
愛不棄了。“同瓊佩兮晨照,共金爐兮夕香。”這里以“同晨照”“共夕香”說明夫妻情投意合形影不離。“君接
綬兮千里,惜瑤草之徒芳。”郎君千里做官,可惜留下瑤池仙草一樣的妻子,獨守空房,這里不但點出了
丈夫對妻子的憐愛,更突出了妻子苦苦等待的哀怨。“慚幽閨之琴瑟,晦高臺之流黃。”這是一個高雅嫻淑
聰明伶俐的主婦,她既會彈琴,還會織錦,可是自丈夫走后,無心彈琴,懶得織錦,致使高臺織機上的精
細絲織品蒙上了晦暗的灰塵。由此可見主婦“思君令人老”的頹廢,離別把一個高雅勤勞的主婦變得心神不
寧慵懶無聊。“春宮閟此青苔色,秋帳含茲明月光,夏簟清兮晝不暮,冬釭凝兮夜何長。”這是一首四季寂
寞孤獨歌,是隨著點滴流逝的時光堆積成的相思,春天只有庭院里初生的青苔作伴,秋天羅帷帳中只有明
月相伴;夏天躺在清涼的竹席上等不到天黑,冬天獨守著孤燈盼不來天明。這春秋夏冬,白天黑夜,獨守
空房,行影自憐的凄涼與誰訴?青苔有知嗎?明月有情嗎?夏簟知冷嗎?冬釭知晦嗎?無奈的思婦只好把
思念的痛苦織在一塊手絹上寄予丈夫。“織錦曲兮泣已盡,回文詩兮影獨傷。”織錦曲與回文詩每一首詩都
是悲涼悱惻的幽怨,每一句話都是一往情深的真情流露,令人為之動心。這樣精美玄妙的詩,是思婦相思
的心絲織成的錦繡,是思婦痛苦中心頭滴落的血孵化的精華,思婦在孤獨傷感中的字字血,點點淚全寄托
在不言的回文詩中。這一幕與其說上演的是夫妻的分別,不如說是思婦一個人的獨幕劇,這一幕在文人的
筆下上演了無數次,忠貞而又耐心的等待,在華章詞采中,在古詩民謠中,等待了一個又一個世紀,這樣
的意象到底凝聚了多少象征,幾許深意,恐怕連習慣以思婦代言的詩人詞人們也未必能說的清楚。
第六種寫的是求道學仙的別離:“倘有華陰上士,服食還山。”離別的人是在華山修仙準備羽化上天的
道士。“術既妙而猶學,道已寂而未傳。守丹灶而不顧,煉金鼎而方堅。”多年修煉,道行已經很深,但是
還沒有得到真傳。每天堅定不移地守著煉丹的紅火金鼎,對于世事全然不顧。這是一種脫胎換骨的追求,
這是一種雷打不動的信仰精神。然而一旦修煉成功準備“駕鶴上漢”“驂鸞騰天”時,在天上一小別,人間一
千年的訣別中,也受人情的牽制,辭別親人時也是依依不舍的。這是一種成功通向理想境界的飛黃騰達的
訣別,是無須擔憂的志滿意得的訣別,這種訣別是在親人慶賀自己慶幸中參合了一些淡淡的依戀輕輕的離
愁的訣別
第七種寫的是戀人之別:情人離別之傷感,夫婦之思是禮法內的,發乎情止乎理,情人之間的癡情狂
愛卻是禮法之外,難以自控的。前者是溫和,慢慢熬慢慢熬,用時間做薪柴,去熬生命那煲湯;后者卻是
夜深時爆發的山火,帶著席卷一切的原始野性。可這樣的熱情卻偏偏要被束縛在禮法的牢籠里,要忍受離
別的苦痛。“送君南浦,傷如之何!”到底傷如之何呢?前面幾幕離別總還是人間的,是禮法內的別情,而
最后這兩幕一幕是情人之間的私心徘徊,另一幕排在情人之前演出的這一幕竟是駕鶴上漢,驂鸞騰天的華
陰上士與人間的離別。江淹這樣安排的用意到底是什么,是無意為之,還是獨具匠心,在夫妻與情侶之間
用仙凡之別徹底隔開,“惟世間兮重別,謝主人兮依然”告別了這個世間也就真正的告別了別離。在這樣
的告別之后,偏又唱起了“芍藥之詩,佳人之歌”,這樣纏纏綿綿的情歌。
以春情秋思表現了戀人的思念,即相逢、相會、相約、相愛的纏綿。“下有芍藥之詩,佳人之歌。桑
中衛女,上宮陳娥。春草碧色,春水淥波,送君南浦,傷之如何!”每逢農歷三月上旬的巳日(也叫春禊),
衛國的少男少女們穿著新制的春裝,唱著“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豈不知
傾城又傾國,佳人難再得。”的情歌。這些多情的少女們手里捧著芬芳的蘭草,或在桑林中等待情人到來,
或在水濱前相約情人嬉戲,或在郊野邀請情人宴飲行樂。她們情竇初開,癡迷地陶醉在一派明媚的春色里,
欣喜地傾心于溱洧兩河蕩漾的清澈淥波中,把代表相愛的蘭草送給情人,依依不舍地沿著河岸送情人到南
浦,凝視著情人漸行漸遠的身影,止不住的熱淚涌上了眼眶,她們低頭暗自思量:此時一別,何時再相會
啊。從此思念的心如抽不完的蠶絲,相思的淚如燃不盡的蠟燭。從初春一直到“秋露如珠,秋月如珪,明
月白露,光陰往來”的深秋,與情人相別的那一幕,還是時時不能忘懷,對情人的思念仍在心頭縈繞而無
法解開。這是一種先嘗歡樂趣后飲思念苦的癡情兒女別離。她們苦苦地問連根,有絲多少?連心知為誰苦,
她們難忘記,常思念,南浦斷腸處。對于戀人來說,離別時短暫的,但離別后卻藕斷絲連著無數個短暫,
在撕扯和嚙齒著離別人的心,離別的本質是對生命的否定,喜劇也好悲劇也罷,戀人間的情感在離別中又
前行了一步或者是蒼老了一步。
文章結尾作者又寫道“是以別方不定,別理千名。有別必怨,有怨必盈,使人意奪神骸,心折骨驚”,
將整篇文章之“別”作了一個總結,使各種離別之行猶如再現,使各種離別之愁躍然紙上,為文章畫上了
一個圓滿的句號。“別方不定,別理千名,有別必怨,有怨必盈”,這個不完美的世界總有太多的理由令有
情人分離。江淹的生花妙筆寫下的《別賦》不僅融入了他個人的坎坷經歷,時代的風云起伏,亦流淌著這
世間所有有靈性的生物共有的悲哀。這世界哪個時代哪個地方會有哪個人一生能沒經歷過分離的悲哀呢。
從這種意義上說江淹是如斯幸運,他創造出的作品超越了時空與意識形態的局限,他描寫出了人生難以逃
避的悲哀,這樣的作品是永恒的。幾個世紀后的我們慨嘆著“黯然銷魂者,唯別而已矣”,未來的人們將
與我們共享這永恒的悲哀,只要這世界還有人,還有離別,就有心靈能對這樣的作品有感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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