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23年3月27日發(fā)(作者:我的美好回憶)
人生有味是清歡
一直很喜歡蘇軾的那闋《浣溪沙》:
細雨斜風作小寒,淡煙蔬劉媚情灘。入淮清洛漸漫漫。
雪沫乳花浮午盞,蓼茸蒿筍試春盤。人間有味是清歡。
據(jù)說這是蘇軾在游山時體味了一頓野菜后,從內(nèi)心深處發(fā)出的感嘆,尤其最后一句“人間有味是清歡”,更為后人所稱道。蘇軾是出了名的美食家,尚對一餐野菜念念不忘,可見野菜的魅力。而我對野菜的記憶除了那份難舍的美好懷念外,更多的是來自生活艱辛的體驗。
我的家鄉(xiāng)是文成縣一個偏遠的小山村,雖有著秀麗的青綠山水,卻實乏可夸耀的資本。倒是那漫山遍野隨處可見的野菜,使我一直魂牽夢縈。正如古詩所寫的“中庭生旅谷,井上生旅葵”,有風必有草,風吹到哪,野菜便分布到哪,小路邊,田坎上,房前屋后,甚至檐縫墻隙間,也能看到野菜的倩影。
家鄉(xiāng)的野菜不僅分布廣,數(shù)目也多。車前草、馬齒莧,是屋前屋后最為常見的,蕨菜則要上山去才能采得到,馬蘭頭、苦菜往往長在水邊的田坎上,白落地,草如其名,順著地面蔓延,還有一種與雜草叢生初夏開出紅花,我們那俗稱“野金針”的,趁鮮采摘下放雞蛋湯是一道美味菜,到了很久后才知道它大名叫“黃花菜”,至于其他的我叫不出漢名的野菜還很多。
以前家鄉(xiāng)這一帶有一首民歌是唱十二月非常好英語怎么說
節(jié)慶日的,其中有兩句至今印象深刻,“二月二,饃糍爛;三月三,薺菜飯”。饃糍,即我們這一帶農(nóng)村過年搗的白年糕,和豆腐、豬肉、糖糕、雞鴨一樣為五福禮中必備的一道食物,且搗的分量又多,可以一直大自然的作文
吃到新年的二月,剩下不多了,便稱作“饃糍爛”。
饃糍,可放糖或鹽干炒,也可水煮,吃法很多又隨意,最常見的吃法是同大白菜一起水煮,味美方便。白室內(nèi)設(shè)計合同
菜是農(nóng)村冬春時節(jié)最常吃的青菜,但到了新春二月,很快就開花結(jié)籽,荒春季節(jié)便開始了,那時候不像現(xiàn)在,有大蓬技術(shù),菜市場隨時可以買到新鮮的青菜。白菜過后,馬鈴薯剛播下,從二月到四月,人們很長一段時間吃不到蔬菜,稱之為“荒春”。在漫長的兩個多月里吃不到新鮮的蔬菜是很難熬的一件事,幸好還有野菜。
當春天的腳步剛踏上冰冷的大地,殘雪似乎還未消融,各種草還沒來及萌芽,野地里,田坎上,草叢中,荊棘下,苦菜已經(jīng)冒出了茶葉似的小芽,過不了幾天便抽出心率慢的原因
細葉。陽光下,嫩生生的葉子在一片枯黃的草堆里閃著碧綠的光,煞是可愛。大苦菜葉子綠里略綻紅,鋸齒型的葉邊上沾著露,莖兒粗壯,葉片厚實;小苦菜葉子修長,顏色翠綠,無論是葉片還是莖梗都要細
得多。大苦菜較少見,若翻開草堆看到那么翠生生一叢,自然要分外高興,實則燒出來的味道卻不及小苦菜的嫩滑細膩。
二月間地頭里六國論通假字
最常見的勞動風景,便是腰跨竹籃的婦女領(lǐng)著小孩散落在草叢中挖苦菜的背影。遺憾的是我們村莊一帶苦菜并不多,想得到一籃嫩綠的苦菜便要多翻十幾里的山路到更為偏僻的地方采摘。
與苦菜的稀少不同,野蔥在我們那里是最易得到的。野蔥有著類似韭菜細細的葉子,但要比韭菜瘦長很多,最細的倒像頭發(fā)絲。不知是生就的賤命,還是難改的本性使然,在肥沃的畦地上,幾乎找不到野蔥的足跡,惟在荒崗野嶺,才見其瘦弱的身姿,一簇簇頑強地生長著,碧油油的長葉,透露出在家做什么能賺錢
無限的生機。我們村在丘陵地上有一大片的茶樹林,底下成了野蔥們最好的家園。
挖野蔥都在春天,放了學的孩子們,總喜歡三五成群結(jié)伴去挖。野蔥的根扎得非常深,那根白白的,底下結(jié)有黃豆大的蔥頭,每株苗下面都有一個。用力拔時,葉子總會斷掉,挖不出那最是味美且如圓珠般的蔥頭來。所以挖野蔥,須把鏟子直直地深深地扎下去,然后在使勁往上一挑,那蔥頭就會連泥帶出。
帶一把野蔥回家是讓父母開心的一件事,野蔥的香味很特別,最能激發(fā)人的食欲。將過年的腌肉,細細地切成薄片,同洗凈的野蔥生炒,能把整個房子都熏得香噴噴的,左鄰右舍還以為烹制什么美味佳肴,少不得登門探問一番。孩子們無疑喜歡吃野蔥,而不喜苦菜略帶苦味的清淡,大人則不然,據(jù)說苦菜能當藥的,有清涼解毒利尿等功效。
立春一過,馬蘭頭就迫不及待地在田埂、地頭、溪邊探頭探腦了,但要采摘做菜肴的話,還須再等上一陣子。待杏花一開,便是割馬蘭頭的最好時節(jié),陽春三月,馬蘭頭墨綠的葉子泛出淡淡的紅意,欣欣然地從埂土中立起身子,一株株活似一只只孩子的小手,充滿活力。
采馬蘭頭也是一門學問,因為馬蘭頭貼地而生,要用小鏟刀鏟到土中,切斷它的根莖,才可以整株采下,鏟得過淺就會使株葉四散分離,只得三四片細葉而已。馬蘭頭通常長在田埂的兩側(cè)面,站在溝渠底部采摘最為省力,馬蘭頭小小的一簇,想摘滿小籃非花上半天不可,兩腿發(fā)酸眼冒金星是難免的。馬蘭頭有散生也有叢生的,如果運氣好發(fā)現(xiàn)大叢生長在一起的,孩子們肯定要歡呼雀躍,手腳也需利索敏捷,若動作稍慢,便哄搶不過其他伙伴。
到了清明前后,野菜的種類就更多了。黃花麥果我們那俗稱“棉菜”,因葉表示心情的成語
子表面生有一層密密的白毛而得名。在清明節(jié)前采摘它的嫩葉,搗碎和米粉共碾,做成“
清明果”,這種習俗在文成這一帶已經(jīng)延續(xù)了不知道多少年,至今此風俗依然未改。
紫云英在我們這一帶稱作“草籽”,往往是前一年稻田收割后,灑種種下的,按說算不得“野菜”。因它長大后是用來喂豬喂兔的,趕上“荒春”,偶爾也剪來食用。須在其未開花前,采摘最青嫩的苗株,或煎炒、放湯,味道都還不錯,只是顯得有點甜膩,若同了粉絲一道生炒,味道更佳。
“三月三,薺菜飯”,這里的齊菜是江浙一帶十分常見的野菜了,吃法很三年級下冊詞語
多,但在我們這里最常見的吃法是,在農(nóng)歷三月初三那天同米飯一道炒了吃,據(jù)說有驅(qū)蟲避邪的效果,這當然是迷信了,不過倒也形成了一種當?shù)靥赜械娘L俗,并編成了民歌傳唱。
清明后,最受人喜愛的野菜莫過于山蕨了,它一般長在山林叢草中,野地也有,但味道不及山上的。陽春三月,天氣漸暖,山蕨便如雨后春筍般鉆出地面,毛茸茸的嫩莖在陽光底下散發(fā)著柔和的光,似乎正向人們招手。蕨的長勢很快,從鉆出地面到抽出葉片只需兩三天的時間,要趁蕨葉還抱拳時采摘,等拳頭似的蕨芽長成了葉子,就不能食用了。將山蕨采回來后放在開水里燙一燙,切成寸長,就可以炒著吃了,味道鮮甜嫩滑。若再把瘦豬肉切成碎丁同蕨菜一起炒熟,加入味精等調(diào)料,其味更加鮮美,油而不膩,嫩而上口,是我們這里待客的上等好菜。吃不了的蕨菜用開水燙過后曬成蕨干,則是上好的特產(chǎn)。蕨還有一種不常見的吃法,味道十分不錯,將曬得半干的蕨菜加入食鹽、陳醋、米酒、味精、姜絲、蒜末、辣子一起揉搓,再存入罐子腌制兩天,其味道美不可言,是我小時候下飯的好菜。
家鄉(xiāng)的野菜不僅讓人們擺脫了難熬的“春荒”,更伴隨我度過了難忘的童年時代。隨著農(nóng)村生活水平的提高,那些曾經(jīng)給予我們無限歡樂的野菜早已告別了餐桌。
沒想到這幾年,吃慣了海鮮魚肉,現(xiàn)代都市的人們又開始將目光對準了具有保健功效的天然綠色食品——野菜。當年隨手可得用來充饑的苦菜、山蕨等搖身一變成了酒店餐桌上的“貴賓”,價格也更是一路扶搖直上。聰明的山里人將各種野菜制成食品,遠銷大都市甚至海外,成為山民致富的門路之一,像文成的“哼哈”山珍便是成功的典例。
如今春天來臨時,我依然常拎著小竹籃走向廣闊的田野,去擷取那一株株曾給了我無限希望與樂趣的野菜。苦菜馬蘭頭越長越好了,倒是野蔥,變得極難得到,那片茶園依舊在,
只是底下卻再也尋覓不到一株那綠幽幽的野蔥,不知是我們挖了那么多年挖斷種了呢,還是野蔥的品性一慣如此。
關(guān)于野菜,很多前輩寫到它時,筆端都融入了脈脈深情和親切贊美,留下很多輝煌的篇章。《詩經(jīng)?周南?卷耳》的開篇“采采卷耳,不盈傾筐”中的卷耳就是現(xiàn)在路邊常見的蒼耳,調(diào)皮的小孩常常將蒼耳果摘下扔到女孩頭上,頭發(fā)便糾纏一堆,非拿剪刀截去頭發(fā)不夫妻創(chuàng)業(yè)
可。《詩經(jīng)?小雅》則有“采薇采薇,薇亦作止”的描寫;蘇東坡的“蔞蒿滿地蘆芽短”中的蔞蒿和蘆芽就是兩種很有風味的野菜;浙東兒歌唱道:“薺菜馬蘭頭,姊姊嫁在門后頭”,是一種對野菜的由衷贊美。明代散曲作家王西樓著有《野菜譜》,上面記載了五十二中野菜。現(xiàn)當代作家里頭,將野菜味道寫到極致境界的莫過于周作人的一篇《故鄉(xiāng)的野菜》,記得當時在師范第一次讀到如此親切的文字,頓覺滿頰余香,唇齒間似乎咀嚼到那來自原始自然的野菜的清香與甘醇,思緒瞬間回到了江南菊花茶解藥嗎
的早春二月!
當歲月成為書簽,許多條條框框的符號記敘都會漸漸地被人所遺忘,而那野菜卻如同賜予我們生命的大地一樣,依然是我們終其一生也采擷不盡的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