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景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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象征人類學視野下的傣族糯食文化
——西雙版納勐臘縣曼降村的個案研究
◎劉永慧
摘要：傣族作為古越人的后裔，由于受地理環境和歷史文化的影響，一直是以稻米飲食為主，尤其是糯食在傣族生活中負載著重要的文化象征意義。本文以西雙版納曼降村為個案，對糯食在傣族村寨中被作為日常主食、禮物的“流動”、祭品的象征及其農耕祭祀活動所突顯出的傣族糯食文化象征意義進行淺析。
關鍵詞：傣族；糯食文化；象征人類學
傣族是一個具有悠久歷史文化的民族，是古越人的后裔，在中國境內的傣族主要分布于云南西雙版納、
德宏等地區。作為古越人的后裔，西雙版納傣族具有最早開始種植水稻的民族之一的說法。傣族在擇居時，往往喜歡臨水而居，順應自然環境并利用良好的水利資源，種植水稻。尤其是糯稻，不僅僅作為主食出現在傣族人的日常生活中的三餐食，同時在傣族的節慶儀式中作為“禮物”在人與人的互動進行流動。在一些傣族的重要宗教儀式中，糯食作為一種物化象征中的宗教食物傳遞和表達著人們的觀念意識。但在20世紀90年代后，西雙版納傣族地區開始大面積種植橡膠，水稻的種植也就慢慢少下來。本文以西雙版納勐臘縣曼降村這個典型的傣族村寨作為個案，據多次的田野調查，對其糯食文化在傣族社會的傳承實踐及其背后的文化象征意義作一淺析。
一、曼降村與糯稻種植
曼降村位于西雙版納勐臘縣勐捧鎮勐潤村委會，緊鄰勐潤村，屬于壩區，地勢東北高西南低，東北部群山環繞，寨內共有農戶106戶，603人，全村寨共有耕地1991畝，人均耕地3.5畝，村集體有耕地90多畝，全村寨橡膠林共有5000多畝，開割面積4500畝，村集體有橡膠林200-300畝，村寨耕地自留部分主要是種植糯稻及其蔬菜，余地出租給香蕉老板種植香蕉。由于曼降地處南潤河，水源充足，適宜種植水稻、玉米等農作物。曼降村于1949年前，開始種植水稻，主要以種植糯稻為主。大約在2006年的時候，由于忙于收割橡膠，水稻種植面積減少，但還是堅持種植足以滿足一家人吃食一年的糯稻。
曼降村是以稻食為主，在20世紀90年代前，一日三餐的主食為糯米飯，很早起床家里的老咪濤①
就開始淘洗糯米、蒸熟后，捏成一團，即可成為全家人的早餐；午餐，同樣是以早上做的糯米飯團為主食，加上酸筍、青菜、牛肉或豬肉為佐菜；晚餐，依舊是糯米飯為主食，加一些蔬菜湯、烤魚肉、包燒肉等。現在，糯米主要是早晨家里老咪濤做一些供奉到“丟瓦拉很”的神位，剩下的糯米飯就給家里喜食的人吃，家中主要以普通稻米為主食，同時，也喜歡吃一些水餃、包子、包燒蛙、基圍蝦、螃蟹等。在曼降，諸如“蘇歡②
”、祭“丟瓦拉曼”“丟瓦拉勐”“雅煥豪”、賧坦、賧星等宗教儀式中，需要帶糯米飯、糯米作為祭祀物品，在南傳上座部佛教中的各類“賧”活動還需要用糯米制作糯米粑粑，主要有“豪羅索”“豪崩”“豪貴”等，“豪羅索”主要是在傣歷新年制作，用以賧佛和待客，又被稱為“潑水粑粑”。
傣族作為百越民族，從歷史淵源就可知，傣族喜食稻米，尤其是糯米。據《山海經.海內經》記載百越民族之一的西南地區水稻種植情況：“西南黑水之間，有都廣之野，后稷葬焉，爰有膏叫、膏稻、膏黍，百谷自生，
冬夏播琴”③
。黑水就是今天的川滇交界處的金沙江，據傣語稱稻子為“豪”，與戰國以前人們稱稻谷為“膏”一致，可知，戰國以前這一帶就已經開始種植水稻④
。
傣族作為百越民族之一，把水稻種植技術傳承并把稻米作為主食食用，就是很好地傳承了百越民族的文化傳統。
二、糯的象征意義
曼降村于1949年前開始種植水稻，同周邊的傣族、哈尼族村寨一樣，同時種植糯稻、粘稻，但在2006年前都還以種植糯稻為主，只是之后隨著
經濟的發展，橡膠產業的興盛，家戶水田出租給外地老板種植香蕉、辣椒等，水田地減少，村民就不再種植粘稻，只種植糯稻，可見，糯稻在曼降傣族生活中占據著重要的地位。糯稻在西南民族地區，種植歷史悠久，據傣族、壯族、侗族等民族與歷史上的百越族群的關系，種植糯稻的歷史可以往前推至三四千年前，甚至更久遠⑤。糯稻作為主食，黏性大，具有很好的營養價值，味道甜，傣族喜歡外出勞作時攜帶它來作午餐；同時，傣族村寨里很多老人會用糯米釀酒，在重大的節慶儀式中，糯米可以用作禮物來互饋，糯稻的秸稈可以用作燃料、捆扎東西或者作手工編織品；在傣族的信仰體系中，很多儀式需要用到糯米、糯米飯團和“豪羅索”“豪崩”等。糯不僅在生活中具有實用性，它還在特殊的場景被賦予象征性。
傣族認為一切的世間萬物均有靈魂，人們相信糯稻是有靈魂的，就如人一般失去靈魂就失去生命力，需要祭拜、叫谷魂，方得以豐收，人得以安寧。?“谷魂”在一些傣族民間被稱為“雅煥豪”，即“谷魂奶奶
”，她不僅具有超然的力量，且佛祖也不敢得罪于她。在曼降，去看望身體病危的老人、生病的小孩或者產婦，都要送糯米，表示把稻米的靈魂轉送到人身上，保證體弱者身體康健。
作為植物的水稻，也有一個遵循自然規律的生長周期。水稻的種植，要從一粒谷種的播下、插秧、灌溉到豐收，經歷這樣的發育過程，稻谷才得以豐收。這樣的生長過程，也就象征著孕育，或者女性，所以，傣族稱稻谷為“雅煥豪”“谷魂奶奶”等。在傣族婚禮中，“蘇歡”的儀式，需要糯米飯團，來賓也需要贈送糯米，象征著新人的生活美滿及早生貴子的意象。不僅僅是，新婚的“蘇歡”儀式，傣族所有的“蘇歡”儀式中，都要有幾團糯米飯，在祈吉驅福時，掐下一點糯米飯點蘸芭蕉、鹽、雞后，儀式才得以完成。
糯的象征性表露主要就是傣族社會信仰體系中的神靈祭祀。曼降傣族家戶每天早晨都要蒸煮糯米飯，并用一團糯米飯祭祀家神，每年傣歷11月需要帶糯稻、糯米飯及其他祭品祭祀寨神，每三年的傣歷八月需要帶糯稻、糯米飯及其他祭品祭祀勐神，雖然，傣族現在主食是普通稻米，但祭祀和賧佛活動還是以糯米為主，由此也支撐著曼降村民種植糯稻。糯稻成為溝通人神的媒介，用糯祭祀神靈，表達對神的虔誠與敬意，糯被作為一種符號象征來維系傣族社會秩序合理化。
（作者單位：云南民族大學）
作者簡介：劉永慧（1990-），女，研究生在讀，研究方向為文化人類學。注釋：
①傣語：對傣族老年女性的稱呼.②傣語：譯為拴線系魂.
③《中華舞蹈志》編委會.中華舞蹈志四川卷[M].上海：學林出版社,2007.12.
④閻莉，莫國香.傣族稻米飲食與文化象征意義[J].貴州民族研究,2014(3).
⑤楊筑慧.糯的神性與象征性探跡：以西南民族為例[J].中央民族大學學報,2016(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