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繁花》讀后感
第一次知道《繁花》,還是三四年前高中時候從姐姐口中得知,之后是在雜志上看到對金宇澄的采訪。小說的敘事和曾看過的方式不太一樣,人物間的對話沒有雙引號,像一個小酒館里的說書先生,慢慢地、細細地,還稍微帶點兒懸念地道給你聽。
目錄后第一頁,一句上帝不響,像一切全由我定,頗有韻味,只是這后面的省略號有一點影響審美。這句話,在看到后半段的時候,從春香口中再說一遍,才真真是擊到我。再讀下去,從將要與這個世界告別的阿毛口中說出,是與亡妻的舊言相契了。故事到這里,一下子讓之前所有紛繁復雜的故事都沉淀下來,弄堂里三種不同家庭背景的小市民的生活的底色翻涌出來,又歸于沉寂。
故事里出場了很多人物,有時候一度分不清到底是誰經歷了哪些,但是不用著急在前文漫天翻找,慢慢跟著他們經歷下去,飲食男女,從小囡到中年,一個個都從以地道的上海話為背景聲的弄堂里走出來。也在蘇州的滄浪亭旁熬出黎明,也在洗發店的樓上過生活,也在金碧輝煌的酒店里衣香鬢影觥籌交錯,也在破敗不堪的鄉下小房輾轉難眠。這里面,有男女婚
姻愛戀曖昧之事,有兄弟互訴寄托彼此幫扶之事,有市井人的閑言碎語,有小人物的冷暖自知。
我讀書,習慣摘記,只是這篇五百五十頁的話本,容我寫下的句子少之又少。這故事都融在一張一合的對話里,都融在一顰一笑、一來一往中。金宇澄先生的文字不似張愛玲,不是女性的那種有點優雅和溫婉的文字。
以前閱讀張愛玲的文字,那種文字的氣質可以渲染到自己的文筆里,落筆都是那種溫柔的味道。但是金宇澄先生的文字,用著地道的上海話,帶著上海人的氣場,舉手投足之間都帶著另一種男性的上海味。更妙的是,這文字帶著上海的味道,更帶著上海歷史的味道,從最底層的貧苦到最令人羨艷的富足,從革命時代到上世紀九十年代,人物的話語都契合著他的出身,他的立場,他的性格。
所以當我慢慢翻動紙頁,從單雙章節的兩個時間線下慢慢走近這些人的時候,我不是唐突闖入的局外人,不是躲在暗處的偷窺者,我可能是一個經過的行人,也可能是一起生活在
弄堂里的居客。我現在生活在南京,但是我也是生活在1966年上海南京路的小囡。
我記得看雜志的時候,采訪金宇澄先生如何處理書中的這么多人物,金先生回答時恰說到為什么將這本書題名為繁花。
他說,繁花真好,常見字,符合小說里那么多人、星星點點的特點。
我想,這就是每個小人物的存在,他們是星星點點的花兒,簇擁在一起,綻放出上海的春天。我記性不好,但隱約記得故事里的人也有自嘲,說自己只是灰塵。其實不論是灰塵也好,花朵也好,我們都是某段歷史中某個角落里的小市民,也許無足輕重,無關痛癢,但,誰又能說,這段歷史選擇了我,不是我的幸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