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中國古代物理學
我國古代對浮力的認識及應用
大約在殷商時期,我們的祖先就開始認識和應用浮力了,是世界上應用浮力最早的國家之一。當時是利用較大的獨木,從中間挖成槽形,放在江河的水中漂流,稱為獨木舟。人們利用它來載人和裝運收獲的獵物。后來又發展到用木板做成船體,在江河中代替獨木舟航行。隨著生產和技術的發展,以后各個朝代對船的形狀和結構又進行了多次改進,使木船不僅能在內河、湖泊中航行,還制造了能適用于大海、大洋中航行的大型船舶。明朝時的鄭和出使西洋用的大型“寶船”船隊,其船體在結構上合理、精致、美觀,都達到了古代造船工藝史上的顛峰。這一偉大的成果,是古代造船史上非常光輝的業績,是我們祖先對世界航海事業作出的偉大貢獻。
浮橋是我國古代歷史上應用浮力的偉大奇跡,在公元前8世紀周朝時就得到了廣泛的應用。在以后的年代,發展到不僅可以在小河上架起浮橋,而且像黃河這樣的大河上也架起了浮橋。相傳在11世紀初,在蒲州附近潼關以北的黃河上曾架起一座很大的浮橋,浮橋的纜繩用8只鐵牛系住,這些鐵牛立于兩岸,每只鐵牛重數萬斤。后來由于洪水泛濫,浮橋被沖垮,
鐵牛也沉入河中。如何把鐵牛打撈起來,在當時的條件下,是比較困難的。和尚懷丙派人潛入水中,用鐵索把鐵牛和兩只裝滿泥土的大船系在一起,然后再把船中的泥土除去,利用大船所受的浮力,把鐵牛拉上來。
利用物體的沉浮原理估測液體的密度,在我國的宋、元時代已經開始。根據有關文獻記載,密度的測定主要是和古代的制鹽業密切聯系的,即由于估測鹽水的需要,發展了液體密度的測量技術,為曬鹽業提供了條件。11世紀,姚寬在臺州做官時,為了檢查鹽商是否舞弊,他首創了一種簡單的估測鹽水密度的方法。選用體積大體相同,而質量不同的蓮子十粒,當把蓮子放在鹽水中時,如果這些浮沉子——蓮子有5粒以上浮起,說明鹽水是最濃的;如果有三四粒蓮子浮起,說明此鹽水是濃鹽水;如果不足3粒蓮子浮起,說明此鹽水是稀鹽水。到了元代,經進一步改進,制造了便于攜帶的簡單裝置。取四個蓮子,分別用四種不同濃度的鹽水浸泡,放在一個竹筒內,便成為簡單的測定鹽水濃度的裝置。如果要測某種鹽水的濃度,只要把待測鹽水的一小部分裝入筒內,觀察各類蓮子浮起的情況,便可以估測鹽水的濃度。到了明代,測定鹽水濃度的方法進一步簡化,選一粒輕重合適的蓮子,放在竹筒內,當把待測的鹽水放入竹筒中時,如果蓮子浮在水面上成橫倒形,則鹽水最濃;如果成垂直形,則鹽水次濃;如果蓮子沉而下浮,則鹽水不濃。我國古代這種簡單
估測鹽水濃度的方法,與現代密度計的原理相似,這說明我國古代對浮力的研究與應用已經相當深入了。
中國古代對力學的研究
力學知識起源于古代人對自然現象的觀察和生產勞動中的實踐經驗,并逐步發展為生產技術和初步的自然哲理,這在東西方古代都是如此。
在我國古代,手工工藝技術成果遠比經驗性的理論總結突出得多,這是中國古代對力學研究的主要特點。從時間來看,大體可分為春秋戰國、兩漢、宋明三個高潮。
(1)春秋戰國時期(公元前770~前221年)
公元前316年,蜀守李冰修建都江堰,“正面取水,側面排沙”,其飛沙堰工程巧妙地利用了彎道環流,說明當時測河水流量、了解泥沙規律等水力學知識及水利工程已有相當的水平,成都平原二千多年來始終受益。
傳為齊人著的《考工記》,是記錄我國古代農具、兵器、樂器、炊具、酒具、水利、建筑
等古代手工藝規范的專著,現存版本中如《裘氏》、《筐氏》、《雕氏》等篇內容已散佚。其中慣性現象的記述[“馬力既竭,輈(zhōu,指車轅)猶能一取焉”〕,車輪大小與拉力的關系(輪太低,馬總是像上坡一樣費勁),箭羽影響箭飛行速度的關系(“后弱則翔,中強則揚,羽豐則遲”),檢驗木料強度的經驗方法[如“置而搖之,以視其蜎(yuān,蠕動程度)],“橫兩墻間,以視其橈之均”,“橫而搖之,以視其勁”),以及堤壩設計的經驗尺寸等,都反映了我國當時的生產技術水平和經驗知識水平。
與《考工記》幾乎同時的《墨經》,則進一步得出一些初步的力學哲理(如“奮”、“衡”、“本”、“標”、“重”、“權”等),給力下了比較科學的定義:“力,刑(形)之所以奮也。”可惜這一形成科學的抽象思維進程在后世沒有順利繼續下去。
這一時期是以記錄與積累生產經驗為主,也形成了初步哲理。
(2)兩漢到五代時期(前206~960)
簡單機械逐漸發展為精巧的或大型的聯合機械,如張衡的水運渾天儀、候風地動儀,西漢未巧工丁緩(公元1世紀)的“被中香爐”是世界上已知最早的常平支架,祖沖之(429~500年)的水磨等等。
隋代造船業已很發達,如隋煬帝的龍舟已高40尺,寬50尺,長200尺。李春主持建造的河北洨河趙縣安濟橋(公元595~605年),跨度最大(37.02米),弧度最淺(拱矢高7。23米),至今1300多年,下沉水平差只有5厘米,說明實用結構力學發展的水平。浮力的利用甚多,如:浮橋的建造[唐李吉甫:“以船為腳,竹篾亙(gèn,橫貫。)之”,“架黃河為之”];東晉僧人惠遠在廬山造蓮花漏作為記時工具:“取銅葉制器,狀如蓮花,置盆水之上,孔底漏水,半之則沉”,即蓮花漏由孔底進水到一半時就逐漸下沉,“每一晝夜十二沉”,非常巧妙。還有著名的曹沖稱象故事,在陳壽著《三國志》卷二十及《江表傳》中均有記載。
上述種種成就,集之于書的不多,北齊信都芳曾“集渾天、地動、攲器、漏刻諸巧事并畫圖名曰器準”,但已散失。
這一時期帶有直覺經驗型的物理哲理性著作是王充的《論衡》,在他的著作中對于運動的疾舒(快慢)、力與運動、物與運動、內力與外力的關系等作了敘述。其次是運動的相對性概念,晉天文學家束皙(261~303年)說過:“乘船以涉水,水去而船不徙矣”(《隋書·天文志》);晉葛洪(283~363年),號抱樸子,在其著作《抱樸子·內篇·塞難》中說:“
游云西行,而謂月之東馳。”《晉書卷十一天文志》更將這一相對運動的思想用于解釋天體運行:“天旁轉如推磨而左行,日月右行,隨天左轉,故日月實東行,而天牽之以西沒。譬之蟻行磨石之上,磨左旋而蟻右去,磨疾而蟻遲,故不得不隨磨以左回焉。”有極大價值的是至少成書于東漢時代的《尚書緯·考靈曜》(著者不詳,收入明代孫毅編纂的《古微書》卷一《尚書緯》),該書在提出“地有四游,冬至地上行北而西三萬里,夏至地下行南而東三萬里,春秋二分是其中矣”的同時,提出了著名論斷:“地恒動而人不知,譬如閉舟而行,不覺舟之運也。”這種對運動相對性的觀點,《考靈曜》比伽利略的《對話》至少早約1500年。此觀點說明我國古代物理思想達到過的高度。
這一時期在機械、水力等技術發展基礎上物理思想活躍,但時物理現象很少作定量敘述。
(3)宋元明時期(960~1644)
我國古代技術成就極為豐富,但往往著述不詳或流散失傳,只知其名而不知其詳,因而許多“巧器”歷代都有人重新“創制”。如由仰韶文化時期尖底陶罐發展而成的攲器,“虛則攲,中則正,滿則覆”(《茍子·宥坐》),是由于重心由高變低而又變高而致的,晉人杜預、南北朝祖沖之,魏、隋、唐、宋都有多人試制,指南車也有東漢張衡、三國馬鈞、祖沖之
、宋燕肅、吳德仁等多人多次制成或未成。后魏時有郭善明與馬岳同時研造,郭未成但妒嫉,見馬岳垂成,便用毒酒殺之。而燕肅造這種憑靠齒輪傳動使木人手指方向不變的指南車遇困難時,出門“見車馳門動而得其法”(宋陳師道《后山叢談卷一》),這也是從機械原理中悟出的。可惜的是往往因古代人悟而未述或述而失傳。記里鼓車也是利用傳動,使車輪走滿一里時有一齒輪轉滿圈并撥動小人打鼓一次。這說明我國手工制造中齒輪構造等工藝相當嫻熟,但直到宋代才記載較詳。
蘇頌(1020~1101)和韓公廉1092年建成了我國古代最大型的先進天文鐘樓“水運儀象臺”,其結構詳細載于蘇頌《新儀象法要》中,它涉及天文、力學、機械制造,其中有相當于鐘表擒縱器的“天衡”,是保證等時性的杠桿裝置。元代郭守敬(1231~1316)在天文儀器制造的種類(簡儀、仰儀、定時儀、日月食儀等十幾種)、結構和精度方面達到很高水平。
宋代曾公亮(997~1087)在《武經總要》這一軍事著作中除記載兵工機械、槍炮、軍用油泵(“猛火油柜”)等外,還在《尋水泉法》中詳載了虹吸管(“渴烏”),它在《后漢書·張讓傳》及唐代《通典》中都有記載,包括“取大竹去節”,“油灰黃蠟固封”竹首插入水中五尺”,燒火使“火氣潛通”入水,“則水自中逆上”等。
河北石家莊隆興寺的轉輪藏建于北宋,人在臺上繞軸走動時輪藏會緩慢地反向轉動,這實際上是動量矩原理的應用。
宋應星(1587~1644(?))的《天工開物》是明代農業和手工業生產技術的百科全書,在卷十五《佳兵篇》中記述了測試弓弦彈力大小的方法:“凡試弓力,以足踏弦就地,秤鉤搭掛弓腰,弦滿之時,推移秤錘所壓,則知多少”,方法十分巧妙。該書在我國失傳300年,于1926年才由日本找回翻印本。
總的來說,我國古代力學知識與古代精湛的工藝技術往往密不可分,但各時期對技術知識的整理匯集、研究提高、保存流傳都未受到重視,致使技術特別是科技理論不能代替人力形成明顯的生產力,科舉八股把教育與知識分子的注意力引到文字游戲或仕途官場上。一方面是大量生產知識與技術積累而又散失,缺乏系統整理,一方面是經驗性的定性的力學概念始終帶有思辨色彩(如“氣”、“道”、“理”),缺乏數學的定量引用和系統實驗的基礎,因此經典力學理論只能等待西方傳入。
中國古代的熱學知識
我國古代的熱學知識大部分是生活和生產經驗的總結。至今所知的古籍中對熱的研究記載較少,還有待于進一步發掘。
火的利用和控制,使人類第一次支配了自然力,使人類文明大大前進了一步,同時,它也是古人對熱現象認識的開端。我國山西省芮城西侯度舊石器的遺址,說明大約180萬年前人類已經開始使用火。
對冷熱的認識。約在公元前2000年,我國已有氣溫反常的記載,在兩周初期,人們開始掌握降溫術和高溫術。據《周禮》記載,當時已設專人司貯冰事,冬季鑿冰加以貯藏,到春、夏季用以冷藏食物和保存尸體。說明當時已利用天然冰來降溫。我國冶煉業的發展較早,高溫技術也很早被人們掌握。江蘇省曾出土春秋晚期的一塊鐵,經科學分析,它是一塊生鐵,生鐵的冶煉溫度比熟鐵高,需達攝氏千度以上。生鐵的出土,說明在那時的高溫技術已達到一定水平。
溫度計還沒有發明以前,古人在冶煉金屬的實踐中,創造了通過觀察火候和火色來判別溫度高低的方法。據《考工記》記載,在鑄銅與錫時,隨溫度的升高,火焰的顏色先后變為暗紅色、橙色、黃色、白色、青色,然后才可以澆鑄。這種方法同樣也應用于制陶工業。
從現代科學分析,不同物質有不同的汽化點,因此從火焰的顏色可以判斷所汽化的物質,從而判斷溫度的高低。對同一種物質,隨著溫度的升高,其顏色也先后有所變化。“火候”(包括火色)成了我國古代熱工藝中一個內容豐富的特有概念。
除制陶和冶煉金屬之外,我國古代還在農業中采用了控溫技術。據《漢書·召信巨傳》記載,西漢末年,我國己利用冬季栽培蔬菜,其方法是“覆以屋廡,晝夜蘊火,待溫氣乃生。”北魏時期,還利用熏煙的方法防止霜凍。
對冷熱問題,東漢王充還曾從理論上加以探討,在他的著作《論衡·寒溫篇》中寫道:“夫近水則寒,近火則溫,遠之漸微,何則?氣之所加,遠近有差也。”他把“氣”作為物體之間進行“溫”“寒”傳遞的物質承擔者,還指出距離變遠,“氣”的作用漸小。這里已涉及熱傳遞的理論問題,但它只是思辯性的,是我國“元氣說”的一種應用。
對熱是什么這一問題,我國古代也已注意到,南北朝成書的《關尹子》中認為:“外物”的來去是使瓦石一類物體發生寒熱溫涼之變的原因。而另一種說法見于據傳可能為北齊劉晝著的《劉子·崇學篇》,則從“五行”觀念出發,猜想物體寒、熱、溫、涼的變化是一種“內物”在起作用。這種所謂的“外物”或“內物”都是把熱設想為一種實體物質,它類似于18世紀“
燃素”和“熱素”的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