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形態語境中“主導”和“主流”的辨析及啟示

2024年2月18日發(作者：緬懷親人)

意識形態語境中“主導”和“主流”的辨析及啟示

摘要：在意識形態研究中，把主導意識形態和主流意識形態等同替代、隨意混用的現象較為普遍，造成了不少認識困惑。從學理上辨析主導意識形態與主流意識形態的聯系、區別及其表現形式，有利于深刻認識意識形態的合法性危機，拓展意識形態建設空間，牢牢把握社會主義意識形態的指導權和話語權。

關鍵詞：馬克思主義；意識形態；主導；主流

在意識形態研究中，由于意識形態概念的多義性，涉及到具體語境，人們總是加一些詞語來限定或修飾。例如，從不同的立足點提出的概念有：社會意識形態、國家意識形態、社會主義意識形態、馬克思主義意識形態、意識形態領域、主導意識形態、主流意識形態，等等。有的已形成共識而廣泛運用，有的則是作者的自定義所為而需要進一步探討。其中，主導意識形態和主流意識形態（以下簡稱主導和主流），就是我們亟待重視和明辨的范疇。

一、主導與主流的混用狀況

主導和主流，本身詞義是非常明確的，各自有獨立運用的話語空間。但是與意識形態這一關鍵詞結合之后，我們發現，進行明確區分的不多，人們通常忽視或混淆兩個概念，這容易產生認識上的困惑，需要予以辨析。

把主流與主導作同義引用。人們在使用主導意識形態這一概念時，總是將主流意識形態暗含其中，或者，直接將主流等同于主導。主流思想、主流文化、主流政治價值、主流意識形態等經常出現于學術研究和傳播媒介中，主流和主導似乎變成無區別的詞語混用。

如果不能明確區分主導和主流，就會存在兩個問題：一是意味著統治階級的意識形態合法性是一勞永逸的，而這只是理想化的狀態。歷史上無數次的革命、政黨的更替和政權的顛覆，都表明統治階級的意識形態危機時刻存在。二是意味著統治階級意識形態是封閉的系統。既已是主流，已成為全社會成員的共同信仰、共同目標，就無須建設和發展。而一個政黨、國家由弱小變強大是離不開理論創和實踐活力的，人民群眾的真懂、真信、真用，也是需要與時俱進的。因此，簡單地混用，容易產生思想認識模糊。只有理清主導和主流兩者的聯系與區別，才能指導現實問題。

二、主導和主流的區分

針對當前主導和主流存在著的認識困境，需要學理上予以廓清。分析兩者的關系，主要研究兩者之間的區別。

從詞語釋義中理解，兩者同中有異。主流，主要包含幾種意思：一是科技名詞，指“沿河流動力軸線走向的集中水流”。即水的干流，與支流相對。二是事

物發展的主要或本質方面，占據主導或中心地位。三是從大眾文化視角，指順從當今大眾的潮流，追求人數多，就叫主流。主導，在漢英詞典中的解釋，具體指主要的并且引導事物向某方面發展的；也指起主導作用的事物；社會事物所具有的引導、導向的作用。鄭永廷教授釋義：“所謂主導，就是引導、選擇的主要方向、方面及重點?！保?］我們從“事物發展的本質角度”講，主導與主流的詞義是一致的。由于是一個多義詞，運用范圍更廣，在具體語境中要作具體分析。例如，從大眾文化視角看，追求人數多就是主流，把這個詞義上的界說放到意識形態語境中，我們看到社會上信奉拜金主義、消費主義、極端個人主義等其他意識形態的人不在少數，是否可以認定是主流意識形態？如果這樣對等使用，就不只是內涵和外延的語詞混亂問題，更是一個嚴肅的政治理論問題。

意識形態總體上是文化觀念體系、思想價值體系，是對社會存在的反映，也反作用于社會存在。作為思想價值體系，從系統論角度看，如果把意識形態看作是社會系統的一個子系統，具有自組織系統的特征，其自組織過程可以區分為自下而上地自發形成和自上而下地自覺組織兩種情況。［2］我們認為，這兩種情況可分別對應主流意識形態和主導意識形態兩個層次，是有較大區別的。主要體現為以下幾個方面：

從價值內涵看，兩者是價值導向和價值取向的區別。意識形態的構成主要由理論學說、價值信念和政策主張三個要素。［3］其中，價值要素是核心。人們通常用價值導向和價值取向來描述一個社會的價值狀況。主流是對價值取向在數量上和方向上的一種標示，即一個社會指向大致相同的方向并為社會相當數量的民眾所信奉，或者說，各種政治價值取向（既可以包括主導也可以不包括主導）的大體一致。而主導是價值導向，就是一個社會占主導或統治地位、對社會其他意識形態的發展方向和基本走向具有引導和規范作用。如果不同時使用主導和主流這兩個概念工具，就不能完整而準確地反映一個社會價值狀況的全貌。［4］(P208)

從建設主體看，主導和主流反映了不同層面的主體。從整體上講，意識形態只有一個主體，即社會或國家。但從意識形態建設角度來說，國家、政黨、民眾、階級、階層等處于主體的不同層面，需要分層次建設。主導是國家意識形態，從國家制度地位來體現的，通過影響政治法律制度來實現自己的社會功能的，可以說，主導意識形態與現實社會政治制度相依為命。本質上看，正是居主導地位的意識形態的差異反映著不同社會制度的根本區別。主流意識形態是民眾總體思想的呈現，是指一個社會大多數民眾所信奉或者說對社會大眾具有較強影響力的意識形態，強調民眾的接受度和社會認同度。

從反映形態看，兩者是理論形態和社會心理的區別。主導意識形態反映政府、政黨組織的價值立場，擔負著指導社會發展和個人生活方向的任務，可以等同于政治意識形態。因此，理論性、系統性更強，權威性、原則性更多，要求更高。處于高勢位運行狀態，故而政治的、宗教的、民族的禁忌要多一些。例如，馬克思主義作為中國的主導意識形態，其哲學觀主張一元化，反對在同一個政體中實行“開放的”、“多元的馬克思主義”。而主流，更側重于價值實踐，是在一元主導下的結果呈現。更多體現民眾的思想狀態，更多反映社會心理，因而更為復

雜多樣。

從過程控制看，兩者是應然和實然的關系。任何一個階級社會的意識形態都不是純而又純的，必然有一種居于主導地位的意識形態。這種意識形態不僅主導著這個社會的思想文化制度，而且設計、反映和維護著它所要求的經濟制度和政治制度。這樣，很容易理解統治階級意識形態的存在并主導整個社會的必要性。因此，主導處于應然狀態，發揮價值導向和引領功能，是連續性、預期性的建設過程。只要國家和政黨意識形態目標沒有實現，主導就不會終止。而主流是實然狀態，是階段性的結果反映，是當下現實層面的總體狀況，主要通過民眾間的自發從眾的影響，可以與主導相契合，也可能偏離主導。

從上述的分析中，主導和主流的關系既緊密聯系又區別明顯。兩者不是處于截然分離的狀態，而是合理分離，各歸其位，保持一定的空間和張力。從長遠看，主導和主流必然呈現融合的趨勢。因為作為一種觀念性現實存在，不僅僅是國家層面的理論體系，更重要的是將這些寶貴的理論財富內化積淀于民眾心理狀態中，滲透附著于民眾生存狀態中，影響著人們的日常生活方式。同時，又積極吸收民眾的普遍需求和實踐成果，轉化為制定策略的思想來源，從而使主導意識形態既反映民眾的現實心聲又能超越現實，具有前瞻性。這也是社會主義意識形態建設目標的最高境界。

三、重視主導和主流的“非常態”關系

任何一個執政黨或統治階級都希望有什么樣的主導就有什么樣的主流相對應，以獲得長期執政的合法性支持。當一個社會的主導意識形態與主流意識形態處于對應一致時，這個社會就是一個和諧穩定的社會。但在階級社會，客觀存在的大量的社會矛盾，影響著主導功能的發揮和與之相對應的主流的形成。塞繆爾·亨廷頓認為，意識形態在不同階段表現為不同形式，即一致、矛盾、對抗等多種表現形式。［5］（P3）因此，主導和主流的現實狀態經常處于矛盾糾結中，兩者出現脫節、錯位現象，需要不斷調適。如果思想觀念和價值信仰的矛盾演化成激烈沖突和尖銳對抗，就可能導致主導意識形態易位的危險。我們關注兩種極端的關系，要么高度一致、要么對立對抗，也就是“非常態”意識形態的出現。

主導與主流高度合一的狀態。我們從政治價值角度考察主導與主流的關系，有一種情形需要特別指出，即主導政治價值與主流政治價值完全合一，或者說只有主導政治價值而沒有主流政治價值，這種情形往往意味著社會處于不正常和高壓狀態，它恰恰潛伏著極端不穩定的因素。［4］（P209）例如，在中國社會主義建設之初，把主導意識形態理解為必然的、絕對的主流，搞黨政合一，“政治掛帥”，以“階級斗爭”取代民眾真實的思想，形成了國家要求什么、民眾接受什么的大一統格局。文化大革命時期，主導意識形態畸形膨脹，實現了強制、絕對地控制，消滅了一切話語的毛邊和意義的不清晰，使主導和主流實現了高度一體化、齊整化。這種“非常態”意識形態，看似整齊劃一，實則暗流涌動，違背了人的發展規律和社會發展規律。歷史教訓是深刻的，在這一思想引導下，中國國民經濟和人民生活走到了崩潰的邊緣。改革開放以后，在人們多樣化的選擇下，主導意識形態一元排他性主宰社會的局面不復存在，意識形態領域出現“一元主導，多

樣并存”的格局，歸于常態化。

主導與主流對立對抗的狀態。作為政治運行的結果，不同的意識形態指向不同的政治合法性。如果一個社會中不同階級（階層）思想觀念和價值信仰的矛盾演化成激烈沖突和尖銳對抗，則反映著現存政治制度的合法性危機，影響政權的穩固，政黨、國家就要爆發革命，主導意識形態就要易位，這是統治階級所不愿意看到的。以史為鑒，中國共產黨在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倡導的馬克思主義文藝觀和社會理想恰恰不是當時社會占主導地位的意識形態，卻深深影響了一代知識分子、市民和農民，使之逐步成為人民大眾的主流意識形態，從而影響中國社會的走向和變化，這是一個無可爭議的事實例證。

總體上講，當前我國意識形態的建設，主導與主流是相契合的，國體、政體和社會是穩定的。但是，在建設過程中也會有局部的矛盾、甚至有對抗的傾向產生，有可能衍生為“非常態”關系，出現“主導不主流”的情況。比如，主流意識形態即公眾的信仰和認同問題，與社會主義主導意識形態要求有較大的落差。一些人理想信念動搖，馬克思主義理論、共產主義理想、為人民服務等觀念受到一些民眾的冷淡，信教群眾在增多，社會道德出現滑坡，潛規則盛行，一些封建迷性活動和黃賭毒也沉渣泛起。同時，少數黨員干部脫離群眾、貪污腐敗，違背執政黨倡導的價值理念，等等，需要我們不斷總結反思。

四、現實啟示

建立主導和主流的區分框架，不只是學術探討問題，更重要的是社會主義意識形態建設實踐的要求。新時期，社會主義意識形態的建設目標，是以馬克思主義為核心思想，通過長期的理論研究和傳播，引導人民大眾正確運用馬克思主義立場、觀點和方法分析和解決現實問題，在思想領域和日常生活領域呈現出同質的基本情感和共同的倫理價值觀，即社會主義核心價值體系，以此形成社會軟實力，促進國家硬實力的提升。

深刻認識意識形態的合法性危機，謹慎應對各種異質意識形態的挑戰。我們認為，意識形態合法性危機的產生根源是意識形態建設中主導和主流不能契合，出現“非常態”關系。而“非常態”關系的產生，則是由于異質意識形態的存在，削弱了主導意識形態的影響力。所謂異質意識形態，主要指游離于主導意識形態之外，存在于社會中影響較大的各種理論或思潮，它們以自己的方式爭取人心，影響人們的思維方式、價值觀念和思想境界，爭取獲得主流地位。社會意識的多樣化是異質意識形態存在的現實基礎。雖然社會主義意識形態有憲法、黨綱和整個政權作保障，在形式上占據主導和統治地位。但是，只要不同的階級、集團或知識分子對于社會理想、社會實踐目標選擇以及世界觀、價值觀、人生觀有不同的主張，這些不同的主張就成為不同的意識形態，與社會主義意識形態并存并立。［6］正所謂“道不同，不相為謀”，不同的意識形態發生沖突也是必然的。一方面，主導并不意味著絕對的主流，一個高度理論化的體系，從制度文本到民眾心理，還有很大的差距，這為異質意識形態留下生存空間。另一方面，盡管任何統治階級都以各種方式追求指導思想的一元化，意圖指導全社會的思想體系，極力向外界推廣其普遍性含義，在否定與自身沖突的其他價值目標中證明自身的正確

性，但是，那些異質意識形態爭取主流地位的擴張性勢必阻礙主導性發揮。因此，如何轉化矛盾沖突成為化解意識形態合法性危機的重大問題。

堅持“一元主導”地位，拓展意識形態的建設空間。首先，行使好主導功能。一個社會或國家要想保持穩定，必須要有一個主導意識形態來整合引導全體社會成員。當然，“引導”不同于“領導”，不光依靠外在的強制力量，更是在思想解釋力上超越其他意識形態。這就要選擇代表統治階級和集團的理念、并能在一定程度上反映社會普遍文化、心理價值的意識形態，完善和創新它的基本理論和價值體系，以適應各方面的需要，并用各種途徑向社會大力推行，最終達到使社會成員自覺認同這種意識形態，在客觀上使它真正成為主流意識形態。［7］（P45）當前，我們堅持馬克思主義在意識形態領域的指導地位，就是不斷加強馬克思主義意識形態自身的科學性、崇高性和可行性，讓主導真正走向主流。其次，彰顯包容性。國家意識形態更多體現開放包容，多樣并存，尊重差異，不同思想之間達到互補、互識、互證的辯證統一。今天，現代社會思想形態的平等多元、自由開放更加突出，多元文化的共存成為事實。而且，各類意識形態更趨向于表現自我的獨立性和社會影響度，而不愿被他種意識形態所影響，這就加重了主導性的難度。社會主義意識形態在堅持主導性的同時，也應體現一定程度的包容性。不是急風暴雨地去消滅和取締，也不是權威施令，而是容納社會中各派別、集團的利益與要求，給他們提供價值依托和精神歸宿，使各種勢力都能在主導意識形態的凝聚下達成對社會政治的基本共識，都能從主導意識形態提供的理想社會模型中尋找到自身滿意的價值定位，看到自己和整個社會的發展希望，使主流意識形態層面從矛盾沖突轉化為有力補充。這樣，拓展了主導意識形態的建設空間，牢牢把握了社會主義意識形態的指導權和話語權。

［參考文獻］［1］鄭永廷.現代思想道德教育理論與方法［M］.廣州：廣東高等教育出版社,2000.

［2］吳元樑.社會系統論［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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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李奎.改革開放以來中國政治價值變遷研究［M］.北京：社會科學出版社,2010.

［5］［美］塞繆爾·亨廷頓.文化的重要作用——價值觀如何影響人類進步［M］.程克雄譯.北京：新華出版社，2002.

［6］于丹.重構主流意識形態—中國提升軟實力的重要途徑［EB/OL］.［2010-07-06］./GB/166866/.

［7］何畏.試論主導意識形態與主流意識形態的區別［J］.中共南京市委黨校學報，2007，（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