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性德《木蘭花·擬古決絕詞柬友》淺析

2023年12月28日發(作者：陽春三月)

藝術海岸線Artistic Coastline納蘭性德《木蘭花?擬古決絕詞柬友》淺析張曉云 詹惠琪被王國維贊譽為“北宋以來，一人而已”的清代詞人納蘭性德，鐘鳴鼎食之家，平步宦海，卻自詡是“人間惆悵客”。他用短暫的一生書寫自己的故事，留下了許多熠熠生輝的詩詞，無論是傷春悲秋之嘆，還是歷史興亡之感，亦或是悲天憫人之情，都以其至情至性的語言打動了無數人，感染了無數人。其哀感頑艷的詞風，令人“不忍卒讀”。《木蘭花?擬古決絕詞柬友》一詞，是《納蘭詞》中的一首名篇，具有深刻的社會內涵和審美價值。歷來對此詞的解讀、欣賞和體味，往往因人而異，有同有不同。筆者不揣冒昧，通過對人物經歷、創作背景、詞題與全詞總解、全詞詳解進行粗淺的解讀，得出自己的結論，并請各位讀者提出批評意見。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驪山語罷清宵半，淚雨霖鈴終不怨。何如薄倖錦衣郎？比翼連枝當日愿。涼的感覺。（二）愛情——執著忠誠，情深不壽納蘭性德的生命中出現了五名重要的女子，分別是無奈入宮的表妹、發妻“盧氏”、侍妾“顏氏”、繼室“官氏”和情人沈宛，他對表妹、盧氏和沈宛的感情更是耗盡了他一世的深情。“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表妹是他最純粹真摯的初戀，少年傾心，兩小無猜，這時的納蘭性德對于他的愛情和未來有著無限的向往，堅信有情人終成眷屬，但入宮選秀的旨意，將他的摯愛鎖在了琉璃瓦、紫禁墻中，嬪妃的身份成了他們之間難以逾越的鴻溝，生生斬斷了他們的一切情緣，千山萬水難相逢，從此蕭郎是路人[2]。盧氏是父母與家族為他所定的女子，起初并非他所愿，但在婚后的相處中，納蘭性德逐漸被妻子的溫婉端莊、賢良淑德所打動，使他從表妹的傷痛中走出。這個才貌俱佳的女子讓他生出“一生一代一雙人”的期望，可經過三年的美滿婚姻后，上天終究還是收回了他的幸福，盧氏難產使他們二人陰陽相隔。沈宛是江南才女，他們的相識源于好友顧貞觀。對于納蘭來說，沈宛不僅是他的愛人，更是他的知己，在經歷兩段悲痛的感情后，“生離”“死別”的結局已讓他的心千瘡百孔，沈宛的出現讓他的心靈有所慰藉，可因為封建禮教和世俗的思想，他終究不能給她一個名分，只能將她安置在外府，他們在一起的時光僅僅維持了幾個月，經過漫長的孤寂和等待后，沈宛終究還是離開了他。（三）友情——仗義憐才，至情至性除了愛情，更有友情——不遜于愛情的友情。納蘭性德出身世家名門，享盡榮華富貴，但他身上并沒有世家子弟的紈绔之氣，不喜與高官顯貴打交道，相反，他十分愛才惜才，喜歡與文人雅士來往。他的很多朋友都是落魄貧苦的布衣文人，如顧貞觀、嚴繩孫、朱彝尊、陳維崧、姜宸英等，納蘭性德對他們仗義疏財，推心置腹，不求任何回報；對他們的才華和品格十分欣賞和敬重，常常集聚于淥水亭中吟詩作賦、研讀經史、著書立說。但天下無不散的宴席，他與這些朋友也是聚少離多，納蘭性德贈別好友嚴繩孫時，曾提過：“浮生如此，別多會少，不如莫遇。”字里行間體現出與友人離別的不舍之情，熱鬧過后的孤獨落寞，甚至想如果從來沒有遇見，是不是不會有傷心，就可以一、人物經歷（一）仕途——世濁獨清，慧極必傷納蘭性德是滿清大學士納蘭明珠的長子，出身葉赫那拉氏，極其尊貴，自身又文武雙全、滿腹經綸，被后人稱為“清代第一詞人”，年僅22歲便位列進士二甲第七名，一路從御前三等侍衛晉升為一等侍衛，前程似錦，是當之無愧的天之驕子。但納蘭性德“身在高門廣廈，常懷山澤魚鳥之思”，正所謂“伴君如虎生死觀，起浮難依逆難長”。他其實并不喜歡自己御前侍衛的身份，這不僅束縛了他的自由，使他謹小慎微，步步驚心，還影響了他的追求和向往。康熙時代距離滿清入關的時間并不久遠，滿漢文化相互激蕩、碰撞，康熙皇帝雖然為了籠絡漢族，促進民族大融合，推崇漢族文化，但同時又大興文字獄，再加上清初文人對故國的懷念，使得文人集團與統治者之間無法達成默契。納蘭性德是一個特殊的人，他既是一個優秀的文人，又是統治階級的一員，文人的身份并沒有影響他的政治前途，侍衛的職業卻成了他文化事業上的一道屏障[1]。雖然他有尋常人求之不得的家世背景和光明平坦的仕途，但是他卻厭惡官場的污濁，追求的是寧靜平和、自由灑脫的生活；礙于身份和家族的希冀，又不得不融入這虛假的環境中，因為這樣矛盾的心境和經歷，所以他的詞給人的多是郁結、哀婉、悲2021年第2期195

Artistic Coastline沒有想念[3]。藝術海岸線追憶最初的邂逅，回味那時那刻短暫、溫暖又美好的二、創作背景在《木蘭花?擬古決絕詞柬友》中，納蘭性德描寫了古代男女雙方的一種決斷之情。詞中運用了班婕妤和楊貴妃的典故，營造了一種幽怨、凄楚、悲涼的意境，抒寫了女子被男子拋棄的幽怨之情。初讀時，大多數人會以為是一首愛情詩，但在道光十二年結鐵網齋刻本《納蘭詞》里看到詞牌下邊還有這樣一個詞題：“擬古決絕詞，柬友”，可見這是納蘭性德寫給他的好友顧貞觀的一首抒情詩，借男女之情表達自己朋友之間以誠相待的愿景；但也有許多文人認為這首詞是寫給他的妻子盧氏的，表達對盧氏的緬懷之情，往事如風不可追，若一切都像當初那樣美好該多好，這世間也沒有這么多的傷心事了；也有一種說法是寫給他入宮的表妹的，當初的美好與如今的悲涼處境形成鮮明的對比，即便兩心相許、海誓山盟，終究還是輸給了冰冷的現實，從此“相思相望不相親”，初見的那一刻永遠珍藏心底[4]。感受，初見著實很美。恰如《國風?鄭風?野有蔓草》中所云“有美一人，清揚婉兮。邂逅相遇，適我愿兮”，美好如斯。然“大都好物不堅牢，彩云易散琉璃脆”，世間許多美好的事物往往易逝、無法持久，于不知不覺中變幻了模樣，一些人和事，已漸行漸遠。亦如《詩經?衛風?氓》中女主人公最后的嘆惋，“反是不思，亦已焉哉”，其愛情最終的走向已不復女主人公最初想象、期待的那般，昔日年輕貌美的女子因日夜操勞而容顏不再，原來那個追求她的老實憨厚男子已逐漸變得三心二意、行為兇暴，這令女主人公心灰意冷、失望至極，終究不復當年“總角之宴，言笑晏晏”的美好矣，她的嘆惋，淋漓盡致地體現了“人生若只如初見”的感慨[6]。納蘭詞直率自然、純任性靈，也正是因為其創作源自于其心其情，真情實感，真實流露，納蘭將情賦予詞中，展現的是自己對“初見”之懷念，又感嘆現實之無奈。李之儀曾道“語盡而意不盡，意盡而情不盡”，何謂好詞，具有豐富的內涵的詞即可謂為好詞。本詞題中決絕并未設定明確的主體，不似唐代元稹的作品中有專門的決絕對象，即《會真記》中的女主——鶯鶯。“人生若只如初見”意蘊豐厚，囊括了對妻子盧氏，對友人顧貞觀，對知音，又或是對自己的若如初見。“人生若只如初見”，關于愛情，有“從前車馬很慢，書信很遠，一生只夠愛一人”的忠貞，縱使要經歷萬般磨難、苦澀，只愿一直都能如初見時的樣子，直至生命的終結；關于友情，有“洛陽親友如相問，一片冰心在玉壺”的告慰，不管經歷多少歲月，天各一方，但友誼依舊深厚如昨；關于親情，有“但愿人長久，千里共嬋娟”的牽掛，無論在外經歷多少顛沛流離、艱難困苦，依舊留在心里最深刻的畫面是與家人團聚的那一時刻。然而，許多人往往在擁有的時候不懂得珍惜，可謂“當時只道是尋常”，待到失去了才感到萬分懊悔、追悔莫及，以至于“一失足成千古恨”，卻也無可奈何[7]。東方智慧佛問弟子世間何為最珍貴，弟子以為是已失去和未得到，佛未語，然而經年之后，滄海桑田，佛再問之，弟子悟到正擁有是世間最為珍貴的狀態。細細想來，方覺自己所擁有的，看似乎再尋常不過、也不起眼，但這才是我們要珍惜的。簡單一句“人生若只如初見”飽含著宿命的感傷，亦表現了事物總是在不斷運動、變化和發展的哲思，倘若我們只顧回望過去，不懂得活在當下、展望未來，恐怕我們永遠也無法清晰地知道我們的將來會如何，不知道是否會好于過去，好于現在。“行成于思毀于隨”，既然人生無法如初，與其停滯在我們的初始，倒不如多思多想三、詞題與全詞總解木蘭花，原為唐教坊曲名，后多用作詞牌名，“擬古決絕詞”中的“擬古”，即效仿古人的風格形式，是古代詩文中常用的一種表達方法。《決絕詞》類古作本為古詩中之一種，唐代詩人元稹已創有《古決絕詞》三首，故而本副題有“擬”字。《決絕詞》通常是以被拋棄的女子為視角控訴男子之薄情來表達自己決絕之態度。“決”通“訣”“決絕”為斷絕交情、永不再見之意，卓文君欲與司馬相如一刀兩斷所作之《白頭吟》可見“決絕”二字：“聞君有兩意，故來相決絕”；以及元稹的《古決絕詞》中“天公隔是妒相憐，何不便教相決絕”，亦是描述男女決絕之情景。“柬友”即給友人的信札。全詞描繪的是一個被負心漢所拋棄的女子堅決與其分手之場景，巧用典故，并通過“秋風畫扇”“驪山語”“淚雨霖鈴”等意象，營造了一種哀怨凄切之意境，表達了女子為男子所棄的幽怨之情。單從感情角度看，這首詞看似寫得淺顯直白，詞境略顯狹窄，抒寫的是男女戀人之間的情感，然根據詞的標題看，實則婉轉含蓄，詞人是以愛情為喻，闡述交友之道，表明朋友之間也應當始終如一、生死不渝，方為“君子絕交，不出惡聲”的士人之風[5]。四、全詞詳解提起那些能夠跨越時空、直擊人們心靈的絕美古詩詞，無數人腦海中浮現的定然有納蘭性德的一句“人生若只如初見”。初見，帶著暖意，令人只覺驚艷、美好，納蘭性德用簡簡單單的辭藻修飾的寥寥幾字，道出了眾多也有同樣經歷的人對情之理解，不禁令人感慨。的確，在初見時，所遇到的諸多人和事往往是青澀而美好的。因此，人們常常會念念不忘、懷念往昔，1962021年第2期

藝術海岸線該如何為自己的將來劃上一個圓滿的句號。如若如今的我們擁有足夠的無憾與坦然，試問我們是否還會繼續感慨“人生若只如初見”呢？“老當益壯，寧移白首之心；窮且益堅，不墜青云之志”，面臨人生混沌之境，唯有不戀過往，把握當下，無畏將來，方為明智之舉。接續“人生若只如初見”，是一句“何事秋風悲畫扇”。“秋風畫扇”為詞中的一意象符號，借用漢代班婕妤受到冷落的典故，感嘆自己如夏日的扇子，在秋季天氣漸涼后收至匣子般被棄之命運，感慨人與人之間若是只如初見時之美好，就好像扇子始終都如初夏時剛拿在手里的那一時刻，將有多美好。但這終究只是個偽問題，縱然有美好的過去，但美好也只停留在過去，人沒有改變過去的能力，今昔對比下，過去有多美好、甜蜜，反襯出的現在就有多無奈、悲痛。接下來的兩句“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心人易變”，運用謝朓在《同王主簿怨情》中“故人心尚永，故心人不見”的閨怨抒懷的典故，表示自己還念念不忘的故人的心還在，但是掛念的心上人卻并非是自己了，這暗含著納蘭性德內心更深層的痛楚，雖是女子視角，但并不矛盾。這也正是現存的一種觀點，認為這首詞是假借納蘭性德表妹的口吻，痛恨自己的無能，沒有能力保護年少時深愛著的青梅竹馬的表妹，辜負了其一片癡情，導致表妹被送入皇宮為妃后吞金自盡的悲劇。下闕繼續運用典故。原楊貴妃所居的華清宮是在驪山，唐代杜牧所作《過華清宮》中“一騎紅塵妃子笑，無人知是荔枝來”，以及此處以“驪山”之語暗示了唐明皇與楊貴妃二人原來濃情蜜意的時刻。“淚雨霖鈴”則是“馬嵬驛兵變”楊貴妃被賜死后，唐明皇于蜀道雨夜作《雨霖鈴》曲以寄托其幽思。“何如薄幸錦衣郎，比翼連枝當日愿”二句亦是與唐明皇、楊貴妃有關的典故，“比翼連枝”出自唐代白居易的《長作者單位：廣州工商學院 ic Coastline恨歌》的詩句，即“在天愿作比翼鳥，在地愿為連理枝”，寫二人于恩愛時所許下的愛情誓言。過去的山盟海誓與眼下的故人心變形成強烈對比，體現了曾經的愛情誓言終成為了遙遠的過去，亦如《氓》中男子的“信誓旦旦”變成了“士貳其行”“士也罔極，二三其德”“至于暴矣”，以至于最終女主人公決絕與男子分道揚鑣，女主人公最初的美好期望破裂，無法再繼續書寫他們白頭偕老的愛情故事，令人噓唏。這首詞道出了有經歷的人的心聲，他們或有過背叛、傷懷、無奈和悲痛，但卻只停留于自己的心中，難以紓解，而詞人僅以短短幾句便能將這些復雜的情感表現得酣暢淋漓，直擊至他們的心坎上，這也正是許多人認為這首詞為納蘭性德代表作的原因。參考文獻：[1]王國維，滕咸惠校注.人間詞話新注[M].濟南：齊魯書社，1986.[2]雒曉春.關系的轉變：納蘭性德《木蘭花令?擬古決絕詞》賞讀[C]//黑龍江省科學技術應用創新專業委員會科技創新研討會2016年4月會議論文集.2016.[3]仇格格.對納蘭性德詞《木蘭花?擬古決絕詞柬友》的多種解讀[J].散文百家，2018（10）：8.[4]袁耀武.另辟蹊徑的納蘭性德[J].牡丹，2020（14）：145-146.[5]王金玉.論納蘭性德哀感頑艷詞風的形成原因[J].佳木斯大學社會科學學報，2020，38（2）：104-106，112.[6]王莉.淺談納蘭性德詩詞[J].山西青年，2018（3）：[7]劉穎琪.傾聽心濤拍岸聲?初心：納蘭性德《木蘭花令?擬古決絕詞》賞析[J].唐山文學，2019（2）：54.上接第193頁必然的趨勢。在此時代背景下，在涉外護理英語課程中融入課程思政教學，以期讓學生增強政治認同，文化認同，對中國理論、中國道路、中國制度的信心，增強對涉外護理事業的職業認同感，提升職業道德水平，堅守職業信念，用社會主義核心道德觀武裝思想，有思辨能力，能夠對時代變化迅速作出反應并制定適宜的自我規劃，樹立人類命運共同體的意識，協助國家樹立起負責任大國的形象，為國際國內醫療衛生事業添磚加瓦。參考文獻：[1]宋甜甜.高校推進“課程思政”研究述評[J].山西高等學校社會科學學報，2020（12）：42-45.[2]邱仁富.“課程思政”與“思政課程”同向同行的理論闡釋[J].思想教育研究，2018（4）：109-113.[3]王萬川.產教融合背景下高職課程思政面臨的挑戰及對策[J].湖南工業職業技術學院學報，2020（6）：89-92，96.基金項目：合肥職業技術學院2020質量工程課程思政教育教學改革研究專項（編號：2020KCSZ03）。作者簡介：唐瑞娟（1985-），女，安徽巢湖人，講師，學士，研究方向：高職英語教學等。作者單位：合肥職業技術學院基礎教育學院 2300122021年第2期19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