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12月29日發(作者:團隊游戲)
魯迅的自嘲
自嘲 (年)
運交華蓋欲何求①?未敢翻身已碰頭。
破帽遮顏過鬧市區,鑿船載酒和泛中流②。
橫眉冷對千夫指,俯首甘為孺子牛③。
躲進小樓成一統,管及他冬夏與春秋。
【注釋】
①魯迅《華蓋集·題記》:“這運(指華蓋運),在和尚就是好運:頂上存有華蓋,自然就是成佛作祖之兆,但俗人可以沒用,華蓋在上,就要給罩住了,只好碰釘子。”
②《吳子·治兵》:“如坐漏船之中。”《晉書·華卓傳》,華卓說:“得酒滿數百斛船,……拍浮酒船中,便足了一生矣。”
③《左傳》哀公六年:“鮑子曰:‘汝忘記君(齊景公)之為孺子牛而八折其齒乎?’”洪亮吉《北江詩話》卷一引錢季重作的柱帖:“酒酣或化莊生蝶,飯飽甘為孺子牛。”“孺子”,魯迅說道,本意就是所指的自己的兒子——子嬰,后來借指勞動人民了。
【譯文】
繳了可惡天方怎還可以想要存有居鼠事,躺在床上裙裝都不敢甩一下好像將頭給遇到墻上。因此,上大街高擾動下破帽蓋住臉,惟恐被人看到,招致萬一的橫禍,我就像是酒裝在鑿船里,在江心激流中落,隨時存有被江水沖上的危險,土崩瓦解的晦氣啊!我這人不TNUMBERETDATE討厭,許多人斥責我,怒罵我,附身我,本該篦齒也倒下,但我偏偏橫著眉毛一動也一動地既不悲也謙退地照常活著,呀無人知曉怨的;自己也曉得自己既并無大志也沒什么能耐,而甘心在家扮成老牛使孩子圓胖走,耍孩子玩玩,也真的就是個窩囊廢。然而,謾罵任人謾罵,窩囊我自窩囊,只要自己除了能容身的小樓,躲進小樓淪為一統天下,樓外任什么我才不管它呢。
《魯迅日記》年10月12日:“午后,為柳亞子書一條幅云:(略)。達夫賞飯,閑人打油,偷得半聯,添成一律以請之。”按,10月5日郁達夫在聚豐園宴請兄郁華,請魯迅作陪。詩中“破”作“舊”,“漏”作“破”。后來魯迅為日本杉本勇乘題此詩于扇面,“對”作“看”。
①魯迅《華蓋集·題記》:“這運(指華蓋運),在和尚就是好運:頂上存有華蓋,自然就是成佛作祖之兆,但俗人可以沒用,華蓋在上,就要給罩住了,只好碰釘子。” ②《吳子·Plogastel》:“例如坐漏船之中。”《晉書·華卓傳》,華卓說道:“得酒八十數百斛船,??拍浮酒船中,便肢了一生矣。”
③《左傳》哀公六年:“鮑子曰:‘汝忘君(齊景公)之為儒子牛而折其齒乎?’”洪亮吉《北江詩話》卷一引錢季重作的柱帖:“酒酣或化莊生蝶,飯飽甘為儒牛。”
這首詩,特別就是其中“橫眉冷對千夫指,俯首甘為孺子牛”一聯及,堪稱家喻戶曉。但多年以來論者無一例外確實、贊許“橫眉冷對”一聯及,不但拋開詩題“調侃”罔顧,將調侃來譯自譽,更進一步指出魯迅對此也抱持首肯、贊許態度,其實魯迅何嘗如此。
此詩作于年10月,這時,左聯已成立兩年,左聯柔石等五烈士已犧牲一年多,而距離魯迅逝世只有四年,魯迅已成為成熟的馬克思主義者。眾所周知,魯迅一直是“解剖自己并不比解剖別人留情面”(《而已集·答有恒先生》),魯迅在掌握了馬克思主義以后,不僅用它來抨擊、揭露形形色色的反動派及假馬克思主義者,而且用它來解剖自己。“我的確時時解剖別人,然而更多的是更無情地解剖我自己。”(《墳·寫在墳的后面》)《自嘲》正是一篇用馬克思主義辯證法對自己過去人生觀、戰斗姿態的自我解剖。
作詩的時候魯迅的處境怎樣呢?他說道:
上海曾大熱,近已稍涼,而文禁如毛,緹騎遍地,則今昔不異,久而見慣,故旅舍或人家被捕去一少年,已不如捕去一雞之聳人耳目矣。我亦頗麻木,絕無作品,真所謂食菽而已。(魯迅年8月15日《致臺靜農》)
前面所說的正是“華蓋”的具體內容;最后一句“我亦頗麻木??” 說道的就是逼害已至了難以動彈的地步,正是“未敢東山再起已碰面”的例證,就是全部調侃的出發點。
“破帽”一聯是對自己過去處世態度的第一重回顧。上句原為“舊帽”,言不改故裝;下句原為“破船”,言不識艱險。這是自嘲的第一方面:客觀形勢是“未敢翻身已碰頭”,主觀上卻依然故我,不識艱險,不作相應策略之改變。
“橫眉”句談論自己協同作戰斗爭的態度,“望”句談論自己對親人的態度。從詩的結構承繼關系說道,就是對自己做人態度入一層具體內容剖析。為人處世最緊要的當然就是協同作戰與和親的憎和快樂。這一切列莫什河自剖-調侃的第二方面。魯迅在二重“掃蕩”中淪為空前的民族英雄,對敵人就是最極力、最堅強的戰士,但他非常講究策略,亞菊隨機應變,他就是一個明朗的馬克思主義斗爭藝術家,無產階級文化營壘的主帥。年前后他曾多次抨擊不談策略的蠻干:時危人癡,任何人在何地皆可死??憶前此來函,頗多感憤之言,而鄙意頗以為不必,??因一時之提振,釋武器而Randon空拳,于人于己,兩無益也。(年3 月20日《并致李秉中》)
鄭君(振鐸)鋒芒太露而昧于中國社會情形,蹉跌自所難免。(年6月5日《致臺靜農》)
喬峰事塞如此誠懇確保,不敗感荷。其實此君雖頗經艱苦,而仍不更事,比如與同事談論,時作憤怒之語,而聽者遂頗為其本身不平之語,但掇彼語以上言,借作取媚之資矣。頃已施予忠告,冀其一心于餒,三緘厥口,此后庶免遭咎戾也。(年8月1日《并致許壽裳》)
這些信中所批評的“釋武器而奮空拳”、“鋒芒太露”、“時作憤慨之語”正是與“橫眉冷對”一樣不策略的“于人于己,兩無益也”的表現。由此可見魯迅不是提倡“橫眉冷對”,而是批評“橫眉冷對”。
在年7月8日并致黎烈文的信中,魯迅更全面地闡釋了他的斗爭策略和實行這策略的現實依據:
我與中國新文人相周旋者十余年,頗覺以古怪者為多,而漂聚于上海者,實尤為古怪,造謠生事、害人賣友,幾乎視若當然,而最可怕的是動輒要你生命。但倘遇此輩,第一切戒憤怒,不必與之針鋒相對,只須對之一笑,徐徐撲之。
從這里可以見到出來,魯迅倡導的`不是“橫眉冷對”,而是“橫眉賴草對”。
同時,魯迅對“俯首甘為孺子牛”也持有發展的認識。
生今之世,而多孩子,誠為累墜之事,然生產之費,問題尚輕,大者實乃在將來之教育,國無常經,個人更無所措手,我本以絕后顧之憂為目的,而偶失特別注意,遂存有嬰兒,讀其將來,亦常傷感,然而事已如此,亦無奈何,長吉詩云:己生須己養,荷擔回家回去。只好加倍服勞,為孺子牛耳,尚何言哉。(年4月《并致李秉中》)
從“只得”與“無可奈何”可以看出魯迅是不甘作“孺子牛”的,或者說是不贊賞“甘為孺子牛”的。他因憂國憂民,不愿有子,而又極富人倫之情。肖紅說魯迅曾承認自己對待下一代的感情是“母性”之情。(《新文學史料》年3期69頁)他一方面說“無情未必真豪杰,憐子不丈夫”甚至取筆名、刻印章為“孺牛”、“孺子牛”,對膝下眼前的下一代傾注了遠超于父愛之情;一方面理性上又覺得“遂有嬰兒,念其將來,亦常惆悵”,表達了“不甘”如此之意,視為可笑之舉,列為自嘲的內容。
這里的“孺子”主要就是親屬子女,推而廣之,也所指年青一代,魯迅同樣也由抱持“望”的姿態變為駁斥“望”的分析態度:
我一向是相信進化論的,總以為將來必勝于過去,青年必勝于老人,??后來我明白我倒是錯了。我在廣東,就目睹了同是青年,而分成兩大陣營,或則投書告密,或則助官捕人的事實!我的思想因此轟毀,后來便時常用了懷疑的眼光去看青年,不再無條件的敬畏了。
(《三閑集·序言》)
“躲進小樓”兩句是全詩總結。在檢討、回顧、剖析了自己過去的人生觀、戰斗姿態后表示對目前情況的自剖、自嘲。魯迅一方面是終身在與敵人作韌性的戰斗,晚年顯示出更為堅定,更為清醒的特點;另一方面,在禁錮得比罐頭還嚴實的上海,“文禁如毛,緹騎遍地”,二重“圍剿”,四伏危機;進不能行寸步,席地避難長達數月;退而從北京的老虎尾巴逼退到上海且介亭。革命者何時有揚眉吐氣之時,如此人生,如此中國,可悲而又
可笑!這是自嘲的最后一點。比前不同的是帶有被逼退的文化戰士的悲哀,失去戰場、遠離硝煙的寂寞。
同時,他久居孤島,獨戰小樓,常常深表“詩云辭低眉無寫處為”,并沒天下自己所能夠,說道天下自己所想說道的話,搞天下自己想要搞的事。
我為旅滬以來,謹慎備至,幾乎謝絕人世,結舌無言。(年2月4日《致李秉中》)
我亦頗麻木,并無作品。(年8月15日《致臺晴農》)
左聯戰士柔石等走向政治斗爭,“只要學起來”的鏗鏘哲言時刻在沖擊著他,而他內心更有積蓄已久的因獻身民族解放不得不放棄個人志趣的苦悶,“這顯然由于他的藝術的天才在要求發展而又未能盡量發展的緣故。”(馮雪峰《回憶魯迅》)“躲進小樓”中有一種 “千古文章未盡才”自覺的傷痛。
當然,這些調侃中的矛盾、可悲和痛苦絕不表明魯迅畏縮或貪心, 也不表明魯迅后期作品稀疏或不了不起,這些卻也涵蓋一位了不起人物求言檢視自己的自謙、自嘆,絕非自譽則可以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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