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知

“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魚之樂？”

話說二千年前：一次，莊子與惠王一同游覽，看見水里的魚游來游去。莊子說：那些魚

游得多么的快樂！惠王笑著說：你又不是魚，哪里就知道魚是快樂？莊子回答說，你又不是

我！哪里就知道我不知道魚快樂呢？惠王沒有什么說的。

當然，這是寓言，不一定是真事，可也反映了當時的社會歷史狀態。

兩千年前就有這樣絕妙的辯證思維，和雄辯的藝術，令人欽佩。這本來該是個哲學命題，

卻頗引人深思，似乎還有點其它什么東西可以挖掘。白日見鬼

哦！是了。這小小的故事，還同時給我們提供了兩個重要的信息。一個是主觀上重視個

人的主體意識，另一個是客觀上容許個人的主體意識，而且是二者缺一不可。還是那么古老

的時代呵，可喜、可贊、可嘆！

其一：兩千年前的莊子，就已經注意，并且認識、重視、強調了自己的主體“我”。即便

在尊者面前，也不唯唯諾諾。

古謂：“千人之諾諾，不如一士之諤諤。”諾諾者，順竿爬，孩子們的叫法是跟屁蟲，還

有一種說法叫應聲蟲。諤諤者，直言也，有個地方的土話，叫“榔槺”，不那么方便，不那么

好使，不那么順心的意思。莊子就是不樂意當“諾諾”者，不樂意當跟屁蟲，不樂意當應聲

蟲，是一個“榔槺”者。

他執著于自己的觀念和感受，自己的思考。把個人的人格、生命、自由、好惡和觀念看

為最高。“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魚之樂？”他大大的強調了他的“我”，也就是他自己，他決

不作別人。真是太“榔槺”了！

其二：當時的尊者們，竟有那樣大的氣量肚量，能夠容納這般的“榔槺”，居然還口氣那

般緩和，能那般尊重他們的不同意見，不同觀點，并不視之為冒犯。沒有生氣，沒有發脾氣，

沒有瞪眼睛，沒有給人家戴帽子、打棍子，沒有把人家打入水深火熱中去。不是宰相，勝似

“宰相肚里能撐船”。

那是多么寬容，因為他知道：“海不捐細流，故能成其深”“山不棄微土，遂成為其高”

的道理。

難怪那一時期公務員省考報名 的思想學術那么的蓬勃、發達。因為許許多多的個人能夠有了“我”，人家

又承認“我”，人人獨立思考，形成了米妮圖片 無終無止的“我”，于是便“百花”開得那般的茂盛，

“百家”鳴得那般的熱鬧，“匯涓涓細流于一川”。

因而，便有了孔、墨、孟、老、莊、荀、韓諸子百家的局面，你說你的、他說他的、我

說我的，不必學舌，不必人云亦云，不必誰服從誰。

如果不是當時政治和思想的極大寬松，豈能有如此的好局面，留下如此光輝的傳統。要

是因為這篇文章，由于那本書，這句話、那個議論，就把人家抓了起來，讓人家牢里去放，

監里去鳴，荒漠處去寫，豈能保持那般百花盛開。

若果莊子哆哆嗦嗦，他的思路豈能展開？正因為能夠表述不同意見，容許“彼亦一是非，

此亦一是非”，不需要統一在一種理論、一種思想、一種觀念、一種主意，一種謀劃中，百花

便那般的燦爛了。

直到秦始皇，想出了個“焚書金牛座和處女座 坑儒”的孬主意，接著，漢武帝又繼承并且發展了秦始皇

的專政理念，干脆一棍子打死，“罷黜百家”。于是，便也徹底結束了百花齊放、百家爭鳴的

的繁榮局面。

君王們從焚書坑儒開始，進而罷黜百家，再進而獨尊儒學一家。其實，醉翁之意不在酒，

豈在獨尊儒家。既然是一家，自然便順理成章，發展成了獨尊君王一家，其實是獨尊他萬歲

爺他那一張嘴巴。

君王的嘴一張開即一言九鼎，那是至高無上，他代表了天，代表了地，代表了整個赤縣

神州的全體生靈。那是圣旨，人人都要服從，圣上的最高旨意是神圣不可侵犯也。因為“普

天之下，莫非王土，四海之濱，莫非王臣”，

可惜，那時他們不知道還有大洋彼岸，要不，把那里一起皈依到他的懷里來，成為他的

一統天下，都由著他那一張4k攝像機 嘴的開開合合。

連趙高那個“二把手”也學到了手，挾持著秦二世，牽來了匹鹿，明明是鹿，偏說是獻生日祝福搞笑

給皇上的馬。說是鹿的，抓出去卡擦一刀。于是人人生畏，硬骨頭都卡擦了，剩下的軟骨頭

便都說是馬，用鮮血寫下了著名的“指鹿為馬”的歷史悲劇，成了比圣旨還圣旨的準圣旨。

于是，一代一代的君王們，嘗到了“萬人”之上和萬人齊聲諾諾的有滋有味、心曠神怡。

于是便越來越不許有個人意志，不許有個人的想法、主張，否則，便是犯上，就是欺君之罪，

而且是罪大當誅，百姓共誅之，天下共討之。

皇帝們心寬體胖了，輕松舒暢了，輕松舒暢得有力氣沒地方使，一片諾諾之聲中沒事好

做，只好去找岸打一字 三宮六院七十二妃們廝混。

這樣，才帶來中華民族的政治、文化、學術，幾千年的死氣沉沉，一直沉淀在了封建制

度的專制統治之下，成了東洋與西洋帝國主義列強眼中的一塊大肥肉，日日的向這塊“肥肉”

窺視、覬覦，家家都想分得“一杯羹”。

有個電視劇情節頗可回味，一個華人保姆在洋人家，洋孩子要在漂亮的墻上“涂鴉”，那

保姆急得快快阻止，保持了墻面的干凈整潔。豈知，主人反而不滿意，生氣了。

主人是大洋那邊的民主思想，主張保護個性和個人的創造性。保姆扼殺了孩子的個性，

抑制了孩子的創造性。用這文章的術語說，就是挫傷其“我”的主體意識。

真羨慕如此的開放吃巧克力會胖嗎 。想起過去年代，當然是說我那個家，我家那個老祖母，連跑跳穿著

和說話聲音的大小，站立的姿勢，也受到限制，豈敢在漂亮的墻上亂“涂鴉”的。

幾十年來，深深的感受到，我那“四寸金蓮”的老祖母，便是對人性的極度壓制，大大

的挫傷了我的智力和創造性。所以幾十年來，總是如臨深淵，如履薄冰。不能亂想，不敢亂

說，謹小慎微，喜怒哀樂不能形于色。

老祖母最喜歡我規規矩矩、畢恭畢敬的坐著，像她說的“站有站相，坐有坐相”，亂跑亂

跳是不行的，得規行矩步，是個“乖乖”的活“標本”。親戚來時，以我的李沁多大 干干凈凈，不多說

話為榮耀，充分展示她的“教導有方”，她哪知道我的心里多么難受。

其實，她自己也受不了壓制，不服從她的母親要把她纏成三寸金蓮，極力抗爭而從三寸

妥協成了不倫不類的“四寸金蓮”。

怪吧！歷史上，壓制者都曾經是反壓制者，連我的老祖母也曾經是個反壓制者，用現代

詞匯還是“革命”者，至少是追求“改革”吧。

并不奇怪，作為被壓迫者，都希望自由，覺得自由十分的可愛。地位變了，自己成了統

治者，便不樂意自由這玩意兒了，自由成了人家的“不文明”行為！

是呀！給了人生最快樂的事 人家自由，自己便沒有了自由，便不能自由的壓迫別人啦。他們從前爭自由，

不要人家限制他，后來也爭自由，爭壓迫人家的自由。

魯迅先生很早很早以前，就曾經挖苦過那些人。原來，他們跟著孫中山從皇帝那里，從

軍閥那里要民主，要自由，得來了，卻不給人家自由了。

他說過這樣一句話：“被虐待的兒媳做了婆婆，仍然虐待兒媳，厭惡學生的官吏，每是先

前痛罵官吏的學生，現在壓迫子女的，有時，也就是從前的家庭革命者。”生動經典之極，活

靈活現的畫出來了我那老祖母的圖像也。

我那老祖母便是曾經的被壓迫者，家庭革命者，后來便成了壓迫者，壓迫她的晚輩。老

祖母的面貌清楚矣！她的母親大人壓迫她，她便來壓迫我們了。

幸好我不是女孩，否則，她便也許非要把我弄成“三寸金蓮”，把她在自己媽媽時沒有完

成的歷史使命，讓我來幫她完成。當然，孫中山先生的一聲炮響，還有以后“十月革命的一

聲炮響”，她的夢想成了肥皂泡。

發展，意味著解脫，意味著放開，好比我那老祖母的腳，要是后來她的母親大人不放過

她，豈能有四寸長，走起路來豈不更加的膩膩歪歪、顫顫悠悠、笨笨呆呆耶！

從“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魚之樂”的故事，想到了這樣的道理：應當獨立思考，應當允

許獨立思考，允許各人想自己的，各人說自己的。或者，猶如寫詩、寫詞、寫文章，“須教自

我胸中出，切忌隨人腳后行”。

“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魚之樂？”妙！此言至妙!極妙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