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株桃花憶當(dāng)年
碑林路人
那一株桃花烈烈地開著,不在山崖,不在水邊,也不在寂寞的村莊,它開在一張潔白的宣紙上,淺褐色的樹干,桃紅色的花瓣,朱紅的花蕊ruǐ,跳躍著一絲嫵媚,一點柔情,只消淺淺的幾筆,便將春色渲染的如火如荼。
若沒有炙熱的愛,這一株桃花不會開的如此熱烈,若沒有淡然于世的心境,這一株桃花也不會開的如此決絕。
當(dāng)我第一眼看見這株桃花的時候,我突然就想站在這棵樹下,穿一席衣袂飄飄的長衫,燃一炷香,捧一本古籍,念一首平仄相間的詩句。
這樣的心境只有在這幅畫里可以尋覓,濃淡適宜的花瓣像詩,像詞,也像藏匿在心里的那些柔情,不小心就把種種的愛意點燃。
獨戀桃花,不止是因為陶淵明筆下的桃花譚和他恬淡無爭的心境,更因為崔護的那首“人面桃
花”和李白的“贈汪輪”,一個是“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fēng)”。一個是“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倫送我情”。無論是愛情還是友情,在詩人筆下,都有著唯美的意境,桃花的繁茂,桃花的嫵媚,都與真情有關(guān)。桃花點綴了世間最美的風(fēng)月,讓情更濃,意更切。
畫桃花的人很多,能畫出桃花的風(fēng)骨與禪意的人卻很少。而我眼前的這幅畫,不僅畫出了桃花的風(fēng)骨,更有一種超然于畫外的禪意。那蒼勁的樹干,是曲折委婉的人生,片片瘢痕,是花的魂魄,是歲月賦予生命的最嚴(yán)酷的印證。
若不是看透了官場上那些爾虞我詐的日子,陶淵明或許就是一個普通的官員,過著簡單的生活,也許他會和所有官人一樣,隨遇而安,平淡的終其一生。
但他和別人不一樣,他的心里有一片纖塵不染的桃花源,他的桃花源里的花更妍yán,水更碧。他的心里除了詩還有超出詩外的風(fēng)骨,對于一個詩人,再也沒有什么能比心中擁有桃花源般的潔凈更為重要的東西了 。
當(dāng)年陶淵明歸隱田園的時候,念念不忘的或許就是這株桃花,它沒有開到桃花源,沒有開在水云邊,它就開在詩人寂寞的心理。無論經(jīng)歷多少波折,無論陷入怎樣饑寒交迫的困境,
詩人心里的桃花依然灼灼的開著,那是詩人終其一生堅守的情節(jié),是恬淡曠遠(yuǎn)的胸襟。
千年以后,當(dāng)另外一個人用淺墨淡彩,將這株桃花再度勾勒出來的時候,竟讓我有些感動。一尺宣墨、一寸流年、一株桃花、一把江山,究竟醉了誰的風(fēng)月,究竟讓誰為之心酸。
盡管時光已過去了多年,但一首詩,一片開在詩人心里的桃花源,讓人們記住了功名之外的那些美好,田園還是曾經(jīng)的田園,桃花依舊也是那年的桃花,只是換了朝代,也換了人間。
十里桃花三生緣,若每一朵花都是一首詩,那隱居桃源的日子,或許每時每刻都充滿了浪漫的情懷。若心中有花,筆下有神,那么每一個安靜的日子是不是都可以聽見花開的聲音。
我想若有緣,還是住在桃花溪邊吧,夏看日落,春看花開,與世無爭,歲月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