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性”難存的哀嘆——《風箏》的另種讀法

第３Ｏ卷第５期

惠州學院學報（社會科學版）

Ｖ０１．３Ｏ．Ｎｏ．５

２０１０牟１Ｏ月

ＪＯＵＲＮＡＬ ０Ｆ ＨＵＩＺＨＯＵ ＵＮ１ＶＥＲＳＩＴＹ

Ｏｃｔ．２０１０

“天性”難存的哀嘆——《風箏》的另種讀法

龔云普

（惠州學院中文系，廣東惠州５１６００７）

摘要：文章認為魯迅的散文詩《風箏》，不應該是他“心靈的懺悔”或嚴于自剖高貴品質的體現。聯系魯迅早

期的“立人”主義和在五四新文化退潮后絕望的心境，梳理了《風箏》中“我”的情感邏輯，認為《風箏》旨在揭示魯迅

關于天性喪失或難以存續的絕望心理。

關鍵詞：魯迅；《風箏》；“立人”主義；天性

中圖分類號：１２１０．４ 文獻標識碼：Ａ 文章編號：１６７１—５９３４（２０１０）Ｏ５—００７８—０３

《風箏》是《野草》中寫景細致、敘述具體的一篇散 多的空隙，便給了批評者較多生發新穎見解的可能性。

文詩。或許，正因為其文字的明快、表意的明確，有些 通過對作品隱含內容的發掘、研求和解析，批評者的感

研究者解讀此詩，往往看重其中有關兒童教育、自我解 受力與想像力容易得到比較自由的發揮，同時，也比較

剖等內容，而忽略文本中的其他內容以及整體之間的 容易使評論文章本身顯示深度感——當然，給人以深

聯系。粗略歸納起來，以下幾種觀點可為代表：一是認

度感并不見得真有深度。” 人們往往停留在明暢作品

為《風箏》像《吶喊》中的《一件小事》一樣，我們更容易 尤其是詩歌的表層意義上，而忽視它們的深刻內涵。

體會到一個革命者的勇于正視自己缺點的高尚品

于是，“明暢”也就成為深入閱讀《風箏》的障礙了。

質…。二是認為《風箏》的主題是，批判了封建的兒童 從文本所敘述的內容來看，《風箏》似乎是表達了

教育思想和方法，以及提倡近代兒童教育的科學觀

“我”在少年時期扼殺弟弟愛放風箏即“精神的虐殺”

念 。三是認為《風箏》表達了魯迅對于美好事物的

的懺悔，體現了魯迅勇于自剖的高貴精神。依此思路，

追求：“如果說《雪》是在冬日里尋春，那么《風箏》卻是 自然會得出這樣的結論：“我”嚴于自責，懇求寬恕自

在春風里感到冬的肅殺。這仍然是一首關于春天和青

己的過失；“弟弟”則幼稚純真，全然忘卻別人的錯

春的詩，是魯迅在繼續‘尋求那逝去的青春’。” ’四是 處 。并認為這正是魯迅在《風箏》中努力開掘的人

認為《風箏》是“將幼時因‘精神虐殺’而引發的深沉的

的心靈美的兩個方面。

自責，和對于眼前‘社會虐殺’的強烈抗議”的結合等

這種觀點用于分析魯迅于１９１９年寫作的《自言自

等 。上述這些觀點，后兩種比前兩種更全面些，但都

語?我的兄弟》，或許比較合適。稍為翻檢‘五四’初期

未能聯系魯迅早期“立人”主義的啟蒙思想而失于單

的小說、詩歌，我們就會發現那時不少作家創作了或呼

薄。

喚或謳歌“童心美”的作品：從魯迅的《狂人Ｅｔ記》中的

“救救孩子”，周作人的《對于小孩的祈禱》中的“你們

一

、

《風箏》誤讀的原因

是我的救贖者”，直至冰心《繁星》《春水》中謳歌童真

導致上述觀點的不足，除了受時代影響之外，還可

的詩篇等等。在他們看來，呼喚、謳歌“童心美”，不僅

能在于批評主體與文本閱讀之間的錯位。正如劉納先

是沖破封建思想禁錮的重要手段，而且是“純潔自己、

生在引用尼采《出自藝術家和作家的靈魂》的“雙重誤

凈化心靈的歸宿” ”。，“它與民主的、合理的社會理

會”所說的那樣：“對于晦澀作品的評論要比對于明暢

想，與健康的、純潔的人格理想相一致，反映了‘五四’

作品的評論好寫得多——作品的可評性與可讀性經常

初期那個特定的歷史階段的社會心理面貌” 。

是矛盾的。通常的情況是，當作者的思路中間留有較

在分析《我的兄弟》一文過程中，我們會發現魯迅

收稿日期：２０１０—０６—１８

作者簡介：龔云普（１９７１一）男，江西吉安人，副教授，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為中國現代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