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談詩歌的“理趣”

2024年2月10日發(作者：價值評價)

西林壁》寫道：　　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　　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談談詩歌的“理趣”

作者：張少康至精，狀理則理趣渾然，狀事則事情昭然，狀物則物態宛然。”害和忽略了詩歌的形象思維特征，而以寫一般理論文章的抽象思維方我國古代詩歌內容豐富，風格多樣。在琳瑯滿目的詩歌畫廊里，調說理，有可能使詩歌變得枯燥乏味，產生概念化的缺點，甚至于損的豐夢陽就說過“宋人主理”（《缶音集序》）的話，然而，過分強詩”的影響，與唐詩以抒情為主的特點不同，比較側重于說理。明代是和宋詩的特點有密切關系的。宋詩由于受理學泛濫和韓愈“以文為渾然”。“理趣”，顧名思義，是要說理而有趣。這個問題的提出，（《敝帚稿略》卷二）包恢認為凡“狀理”好的詩，必能做到“理趣一文中說：“古人于詩不茍作，不多作。而或一詩之出，必極天下之只緣身在此山中”幾乎成了大家所常用的成語典故。這就是我國古代的真相，往往容易產生片面性和主觀性。后來，“不識廬山真面目，之中，不能擺脫出來，那就無法全面、客觀地去認識這個環境和事件說明了一個非常深刻的道理：一個人如果陷在某個具體的環境或事件　　這是一首說理詩，但是它十分生動有趣。蘇軾以身處廬山為喻，有一部分是以“理趣”見長而引人入勝的。比如蘇軾著名的七絕《題　　“理趣”這個說法是宋人首先提出來的。包恢在《答曾子華論詩》1傳統所說富有“理趣”的詩作。

初動處，萬物未生時。”以理語成詩矣。僅有“理”不能算詩，詩還必須有“趣”。　　杜甫所寫是從具體的生活感受中所領梧出來的一些道理。他在　　我國古代有許多文藝家都認為詩歌貴有“理趣”，而不能墜入方能安居樂業；在《江亭》詩中從“水流”、“云在”認識到自然界在《秋野》詩中從水深魚樂、林茂鳥歸體會到必須有清明政治，百姓《后游》詩中從山水勝景、花柳倩姿中體會到大自然是毫無私心的；歸。”“水流心不競，云在意俱遲。”俱入理趣。邵子則云：“一陽　　杜詩：“江山如有待，花柳自無私。”“水深魚極樂，林茂鳥知象。這一點清人沈德潛在《說詩啐語》中曾引用杜詩和邵雍詩作過對程頤、邵雍這些道學家的詩歌只有于巴巴的理學說教，而缺乏美的形些違背了藝術特殊規律、喪失了審美特性的作品而言的。明代胡應麟“理障”或“理臼”。所謂“理障”和“理臼”，都是指說理詩中那中說：“詩有別趣，非關理也。”其實井非否定“理”，而是強調僅的，要求詩歌能夠感發讀者的審美趣味。嚴羽在《滄浪詩話·詩辨》統一，達到水乳交融的境界。所謂“趣”是針對詩歌的藝術特征而說主，而又不違背藝術本身的特殊規律呢？這就要使詩歌中的理和趣相成為理學“語錄講義之押韻者”。那么，怎樣才能使詩歌雖以說理為是按照自己的規律在運行的，懂得這一點，那么人們非分競爭的心思、在《詩藪》中說：“程邵好淡理，而為理縛，現障也。”這是說程顥、法去寫詩，其結果就會象宋代道學家以及受他們影響的某些詩歌一樣，2比分析。他說：

人困蹇驢嘶。然是墜入“理障”而無“理趣”之作。揭示某種生活真理的詩歌。如蘇軾《和子由澠池懷舊》：京應舉時路過澠池縣，借宿寺廟內，在寺壁題詩的往事。詩中以前四　　這是蘇軾給他弟弟蘇轍的一首詩，寫的是詩人回憶當年與弟弟進計東西！老僧已死成新塔，壞壁無由見舊題。往日崎嶇還記否？路長　　人生到處知何似？應似飛鴻踏雪泥。雪上偶然留指爪，鴻飛那復家所喜愛又有高度藝術水平的，是那些善于通過具體、形象的描寫來蘇軾的《題西林壁》之類的作品。也就是說，真正以“理趣”而為大的作品還不是這樣一些近乎理學圖解式的詩歌，而是象我們前面所舉者容易理解，也能體會得更深切。但是，宋詩中膾炙人口、理趣盎然在生動的形象之中寓以某種“義理”，這比抽象的說理，不僅可使讀《送潘德久》、《丁少明挽詩》，《題王叔范自耕園》三首詩，都是詩句，指出它們都是借助具體生動的形象來表達一定“義理”的。如偶談》卷四中曾舉出南宋初年具有唯物主義傾向的理學家葉適的許多的狀況的。（參見《河南程氏外書》時氏本拾遺）宋人吳子良《林下歌中的“理”是應當有“趣”的。比如北宋的程顥曾贊揚石曼卿的兩　　不過，宋代多數詩人，包括一些道學家寫的詩，也是注意到了詩生，必待陰陽二氣之和合方能產生萬物，這樣的詩毫無美的形象，顯達的。可是象邵雍的詩則純粹是講理學教條，說明陽氣初動、萬物未飛馳的意念也都自然消失了。這些道理不是以抽象的概念。推理來表句詩：“樂意相關禽對語，生香不斷樹交花”，是“形容得浩然之氣”3

　　蔞蒿滿地蘆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時。　　竹外桃花三兩枝，春江水暖鴨先知。　　從今若許閑乘月，拄杖無時夜叩門。　　蕭鼓追隨春社近，衣冠簡撲古風存。　　山重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莫笑農家臘酒渾，豐年留客足雞豚。之語。比如陸游的《游山西村》一詩寫道：體會一下，就會感到其中寓有很深刻的道理。傳誦千古了。又比如蘇軾的《惠崇春江曉景》寫道：任何細微的變化。正是“理趣”使蘇軾、陸游的這些詩中名句得到了有經常和某種事物相接觸，也最熟悉它的人，才能最敏銳地發現它的覓食，故而能最先體會到春天的來臨，水溫的上升。它告訴我們：只知”勾，則生動地寫出了一個很普通的客觀真理：由于鴨子喜歡游水　　從描寫春景來說，此詩亦無特別出色之處。然而“春江水暖鴨先含著很深刻的道理，由于這兩句詩的深刻的哲理內容，使這首詩也被“山重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兩句，既是實景描繪，卻又包　　從全詩來說，這是一首游記般的描寫農村風光的詩歌。可是其中　　在宋詩中，有一些完全是寫景詩或抒情詩，但其中往往也含有說憶起來令人感慨萬千。這樣的詩乍一讀來并不覺得是說理，但是仔細滄海桑田，變幻多故，早年的經歷、理想、抱負，有如雪泥鴻爪，回理的成分，并且由于其寓理深刻又具有理趣，所以成為全詩的“警策”句以雪泥鴻爪為喻，說明了一個發人深思的人生哲理：由于世途坎坷，4

個詩人自我形象的極為重要的組成部分之一。貢城闕。圣人筐篚恩，實欲邦國話。臣如忽至理，君豈棄此物？采納諫言。在六朝有不少詩人以老莊玄學哲理入詩。玄言詩墜入“理：‘于緝熙敬止’；‘不聞亦式，不諫亦入’；何嘗非理語？何等古　　注重“理趣”雖是宋詩的重要特點，但它的淵源卻是很早的。袁靈世界。它是和全詩的整體形象緊密地結合在一起的，是創造杜甫這的感覺，反而覺得它非常真實、親切地展現了社甫憂國憂民的崇高心　　這些雖都是比較抽象的議論、說理，但是我們讀起來毫無概念化陽，物性固難奪。……彤庭所分帛，本自寒女出。鞭撻其夫家，聚斂　　生逢堯舜君，不忍便永訣。當今廊廟具，構廈豈云缺。葵藿向太種“理語”不僅可以“入詩”，往往還是十分必要、不可缺少的。比術形象和諧地統一，而且也是它的一個必要組成部分的話，那么，這要看這種“理語”在全詩中所處的地位和作用。如果它是和全詩的藝全排斥“以理語入詩”。詩歌并不是絕對地不能寫“理語”，問題是定的某個生活真理，但是也并不僅僅在此。有“理趣”的詩歌也不完　　詩歌的“理趣”雖然主要表現在以生動具體的美的形象去表現特，頌揚他奮發前進；下句見子《思齊》，說文王能虛心聽取臣民意見，妙？”《大雅》中這兩句都是歌頌、贊美周文王的。上句見于《文王》枚《隨園詩活》卷三云：“或云：‘詩無理語。’予謂不然。《大雅》如杜甫的名篇《自京赴奉先縣詠懷五百字》就有不少議論說理的內容。5比如：家喻戶曉的廣泛傳播。

　　行行失故路，任道或能通。覺悟當念還，鳥盡廢良弓。　　幽蘭生前庭，含薰待清風；清風脫然至，見別蕭艾中。而“骨高”正指有“理趣”。又如陶詩《飲酒》第十七首寫道：中稱贊這首詩是“真理真詩”，“說理詩必如此，乃不愧作者”。堆砌憚語。沈德潛在《虞山釋律然息影齋詩鈔序》一文中說：“詩貴常在自己的作品中表現禪理。以禪理入詩特別講究體現禪趣，而切忌　　唐代由于佛教的興盛，特別是禪宗思想的廣泛流行，使不少詩人明講的是應當急流勇退，脫離黑暗官場，隱居田園的道理。它使前四　　此詩后半亦純是說理，然亦不入“理障”，而有“理趣”。陶淵潛在《古詩源》中評謝靈運《從游京口北固應詔》一詩時所說：“理這樣優美、秀麗的景色描寫，不可分割地緊緊聯系在一起。正如沈德到的，它和“林壑斂暝色，云霞收夕霏，芰荷迭映蔚，蒲稗相因依”生客，試用此道推。”但這是詩人從對傍晚的山水風光中感受和體會中作》末尾四句全寫“玄理”：“慮淡物自輕，意愜理無違。寄言攝尚理之過哉！”這話說得是有道理的。比如謝靈運的《石壁精舍還湖綽、許詢、桓，庚諸公詩，皆平典似道德論’，此由乏理趣耳，夫豈熙載在《藝概》中說：“陶謝用理語各有勝境。鐘嶸《詩品》稱‘孫也常在詩中表現“玄旨”，卻并不影響他們詩作的藝術水平。清人劉有禪理禪趣，不貴有禪語。王右丞詩：‘行到水窮處，坐看云起時’，句形象描寫的寓意更加鮮明，并且深化了。所以王夫之在《古詩評選》語入詩，而不覺其腐，全在骨高。”所謂。“腐”即指墜入“理障”，障”，歷來是大家所否定的，但象陶淵明、謝靈運這樣有成就的詩人，6

是對我國古代詩歌中“理趣”傳統的繼承和發揚。漢曹詩：‘寒月上東嶺，泠泠疏竹根’，‘山花落幽戶，中有忘機和發展有著極為深刻的影響。因此，我們可以說來詩中的“理趣”正道”，更有所發展。所有這一切，顯然對宋詩中“理趣”特色的形成甫在他的詩中就常以儒家義理入詩，到中唐隨著韓愈等提倡“文以載本不同了。唐代自安史之亂以后，提倡儒學的思潮逐漸有所發展。杜“欲問義心義，遙知空對空。山河天眼里，世界法身中”之類，就根和有些純以禪語寫的詩，如王維的《夏日過青龍寺謁操禪師》中寫的中的。既有禪宗哲理，又有誘人的美的形象，是兩者的融合統一。它都體現了一種禪宗的空寂之旨，但又都是寓于生動的山水田園風光之客’；皆能悟入上乘。”他所舉的王維、韋應物、柳宗元等的詩例，扉’，‘水性自云靜，石中本無聲，如何兩相激，雷轉空山驚’；柳‘松風吹解葦，山月照彈琴’；韋蘇州詩：‘經聲在深竹，高齋空掩7